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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裴长思的故事
裴长思的前半生无疑是幸运的。
父宠母爱,祖慈弟乖,便是青梅竹马,也将她放在心尖尖上。
而她,亦是这西京城里,优秀的数一数二的女子。
有多少人羡慕她的人生,顺畅的匪夷所思。
年方及笄便嫁入皇家,先做皇子妃,再到太子妃。
到最后,她还成为了大虞王朝最尊贵的女人之一——那唯一比她还要贵些的女子,是她的亲生姑姑,自小疼她宠她,比亲生父母尤甚。
在后宫中,也从来是她说一不二。
虽不免有些侍妾,却从未有人越过她去。
阿凌说过,他不过是为了巩固王位,才娶了那些女人。
他还说,他唯一爱的只有一个人,叫裴长思。
虞非凌,她的青梅竹马,那个剑眉朗目的男儿,打从小时候见到被姑母牵着手的她,就嚷嚷着要娶她做媳妇。
当时姑母不甚得宠,先帝其他宫妃便调笑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娶自家表妹,是个不错的好主意。”
她那时不懂,以为宫妃说的是好话,毕竟“亲上加亲”,是大虞王朝人们惯常做的事情。
可后来裴长思才知道,那只是在普通人家。
虞非凌是帝王的子嗣,又是中宫之子,虽不得宠爱,却仍旧占了嫡的名分。
他注定要卷入是非之中,注定要为那高堂宝座付出努力。
这个时候,正妃的位置,往往就会成为一个筹码——谁家女子嫁了做了他的正妃,整个家族便为他所用。
而裴家是他的舅家,无论他娶谁,裴家都得帮他。
换而言之,他实在没有娶这个表妹的必要,哪怕换个人,都能再得一股助力,为登得大宝,多一份筹码。
可是那个傻子,那个叫虞非凌的傻子,他不愿意。
他像个倔强的豪猪,对,就是豪猪,把所有的刺都立起来,对外界的人凶狠的叫嚣:这辈子,我只要裴长思做我的正妃,只有她才配和我平起平坐。
他那时的神情,他那时的语气,成为了以后漫长又孤单的岁月里裴长思唯一的慰藉。
她告诉自己:看,他曾经那么爱过我。
然后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是啊,那只是曾经了。
为了娶她,虞非凌甚至和自己的亲生母亲闹的不甚愉快。
裴太后虽疼裴长思,却更知晓利弊,她为虞非凌挑了张家的姑娘,她说,让阿思做侧妃吧,日后封个贵妃,有你宠着,有我顾着,总是不比皇后差的。
但虞非凌拧着不同意。
他已经要多娶很多女子了,他不想连正室的位置都给不了她——贵妃,那也不是个妾么。
也许,这时便已经为以后埋下了种子。
但裴长思不知道,她依然开开心心的蒙着红盖头,嫁给了他。
洞房花烛夜,那个剑眉星目的男儿抱着她,泪湿了眼眶。
“阿思。”他轻声唤她,“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
她娇羞的点头,轻轻回了一声,“嗯。”
嗯,我相信你。
嗯,我信任你。
后来的后来,裴长思总爱坐在凤鸣宫正殿的卧房里,抱着膝盖,认真的回想。
那会虞非凌是真的爱她吧。
爱情它是存在过的,只是它稍微短暂了些。
在无穷无尽的女子填充进来后,在她不愉的闹了些脾气后,再加上大臣上书要求雨露均沾。
他开始不再独宠她。
裴长思歪在床上,有些模糊的思考,他们到底恩爱了多久呢?
好像,三年,还是四年。
当时,整个后宫只有她一个皇后娘娘,其他不过是些充面子的才人,美人,竟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等级。
再后来,就慢慢多了些昭仪,婕妤,还有个别有了封号。
到最后,四妃都封全了。
裴长思不乐意,不高兴,闹脾气。
虞非凌抱着她,跟她解释:最近朝堂动荡,为了安抚部分家族,不得已封了四妃。
可是她多矫情啊,被宠坏了的女人,不懂得原谅,也不懂得示弱,只知道噘着嘴,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
等到他甩手离去,又一个人开始哭天抹泪。
贴身侍女芍药就劝慰她:娘娘,这世间哪有跟夫婿闹脾气的女子,您快些跟皇上求了绕,免得让才封的后宫女子抢了皇上的心啊。
裴长思千好万好,就是脾气倔强,不爱低头。
她聪明,她什么都捋的清,甚至能帮父亲断案。
可在情之一字上,但凡是真心爱了的人,又有几个能清晰明了,又有几个能进退有度?
果真,在她倔强不肯低头的日子里,他宠幸了别的女子。
那时候,他们之间便出现了第二道裂缝。
凤鸣宫里,年轻的裴长思哭到几乎昏厥。
她命芍药拿来了烈酒,一边灌,一边哭。
一边不忘喊:为什么,虞非凌是个骗子,骗子。
芍药惊的要捂她的嘴,却被人拦住。
迷迷蒙蒙中,裴长思感觉被人抱了起来。
在一股熟悉的龙涎香中,她听到那人略带愧疚的声音。
也听到了他的为难。
聪明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啊,难过虽也有,爱情也曾模糊双眼,但关键的时候,总是要醒悟的比别人快。
两个人重归于好,甚至比从前还要浓烈几分。
那会,裴长思是能感受到他实质的爱意,像裹了枫糖的蜜饯,吃的时候甜的腻死个人,不吃却又想的紧。
于是,她怀孕了。
裴长思多高兴啊,这是她们爱情的结晶啊。
她要生下来这个孩子,要抚育他长大,要他成为优秀的儿郎,比他的父亲还要优秀。
可是谁能想到,他的父亲,并不想要他。
裴长思滑胎了。
第一次,她只以为是不小心,年轻没经验,懊恼了许久。
她甚至还央求母亲帮自己找了有经验的嬷嬷,只等着二次有孕,好为阿凌生下个优秀的儿郎。
当时母亲便面露了难色,但还是帮她寻了。
只是,她没想到,第二胎,又滑了。
且伴随着的,还有其他宫妃有喜的消息。
多可笑啊,她的孩子没了,他的孩子却还在。
然而更可笑的事情还在后面,她竟无意中从姑母那里得知,原来两次滑胎,皆是他出的手。
而姑母,是那个知情的包庇者。
她愤怒,她难过,她多想冲出去撕破那对母子虚伪的嘴脸。
可她不能。
她除了是皇后,还是裴家的女儿。
满满的黄连咽进肚子里,直接导致了她的病倒。
而他,竟然直接封了贵妃,接手中宫权利。
贵妃,等同于副后。
他竟然那么迫不及待了吗?
裴长思的眉眼都冷了下来,这个男人可以不爱她,但不能伤害她的家人。
她同大弟通了消息,要大弟多加谨慎,保全家族。
大弟不得已同小弟做了一场戏——主动砍去家族一条胳膊,既是向帝王示忠,也是为了保全她。
可他还是容不下,还是容不下啊。
同大弟的联络被发现,才刚刚病愈的裴皇后,再次“病重”。
这一次,她彻底的失去了眼睛,失去了耳朵。
偌大的凤鸣宫,除了芍药,其他人,都是他的眼目。
是的,他开始不再遮掩,他开始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帝王的权势着实厉害,他的心机,他的谋略,他的手段,早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皇子所能比的了。
这其中,进步尤其明显的,是他的心狠。
但他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在乎她的吧。
裴长思痴痴的想,否则,他怎么不杀了她,而是将她囚禁起来呢。
不见阳光的日子,她躲在凤鸣宫正殿的卧房里,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就是对过去的回忆。
没爱过的人不懂爱情破碎时的幻灭。
没爱过的人,也不懂即使幻灭了,心底仍然存着一丝期待的卑微。
即使理智明确的说:你别骗自己了,他不爱你了,他开始对你的家人下手了。
可感性还是在说:不,他还是在乎你的,你忘了他抱你的温度了吗?你忘了新婚之夜许下的誓言了吗?
每每这时,裴长思便哭的不能自已。
是,她没忘。
可是他忘了。
当帝王要铲除裴家的消息传来时,裴长思正在同芍药说小弟的孩子。
那个小儿郎,眉清目秀的,有小弟的影子,也有她的影子。
她露出久违的笑意,但很快消失不见。
如果她的孩儿也活着,应该,有这么高了吧。
她在身上比划着。
裴家埋着的暗装丢来消息,芍药跑过去捡起来,递给她。
她所有的表情尽数消失。
“芍药。”裴长思用温柔的语气喊,“你去帮我找一身裙子,要以前的,我未嫁时穿的。”
“娘娘。”芍药极端不安,“您要做什么?”
“去就是。”她笑而不语,“今天天气好,我想跳支舞。”
想当年,裴家长女的舞蹈,也是西京的一绝来着。
芍药终是信了,踮着脚尖一路小跑,没多大会,捧着一件白裳。
那是虞非凌送她的及笄礼。
用的月华白色锦料,层层叠叠,却丝毫不厚重,十分轻盈。
有擅舞的女子穿上,微微转动,裙摆便飞扬起来,像极了坠落九天的仙子。
真巧。
裴长思咯咯笑着,换上了这件白裳。
然后,起舞。
盏茶时间后,那个送消息的暗桩口吐鲜血,摔在她跟前。
紧随其后的,是面容晦暗的帝王,以及随伺的奴才。
她却像没看见似的,依旧轻盈的旋转。
算起来,裴长思已经不甚年轻了,前些日子她还从铜镜中看到了自己眼角的皱纹,有好几根呢。
可现在,她跳舞的动作那么娴熟。
她的身姿那么轻盈,仿佛过去的时光从未在她身上走过。
她还是她,那个十五岁才及笄的女子,在月光下,为他跳上一舞。
气势汹汹前来问罪的帝王恍惚了。
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他双手负在身后,静静地望着旋转的白裳女子,蓦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抱她了。
“阿思……”
一声呼唤尚未出口,蓦的,那旋转的女子停了下来。
然后,像一片枯萎的树叶,慢慢的,轻轻地,倒在了地上。
“阿思!”
帝王冲上前,却发现女子口鼻间不知何时流出了鲜血。
黑红黑红的液体,带着腥臭的气息,直冲鼻面。
他却不躲不避,直直的将她抱在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太医,太医!”
“阿凌,别叫了。”怀中的女子气息微弱,却还能挣扎着讲话,“你听我说……”
“我不听。”帝王痛苦的大吼,“阿思,你不要讲话,太医这就来了,这就来了!”
“没用的,我吃了断肠散,没救了。”女子微微一笑,“阿凌,你想要铲除裴家,我不拦着你,但是,我是裴家的姑娘,我不能独活。”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这个时候劝他不要伤害裴家,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她说,既然你决定铲除裴家,那我也不独活着。
她在赌,豪赌。
那个叫虞非凌的男人,凄厉的唤着太医,唤着她的名字。
他不许她死,他霸道的要她活着。
这时候,裴长思还有些力气。
但她故意不说话,她就睁着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
一如当年崇拜表哥一般。
直到,她的手,跌落。
凤鸣宫的奴才们全都跪了下去。
芍药在旁边凄厉的嚎哭:娘娘,娘娘。
可是她已经回应不了任何人了。
是谁说,人总是在失去以后,才知道最珍贵。
虞非凌从前不懂,等到元后故去,他才深切体会到了这番话的意义。
可是,已经晚了。
无论他找寻了多少会跳舞的女子,又命司造坊做了多少件月华白的裙裳,他的阿思都回不来了。
裴家人,他终究是没能下去狠手。
是了,如果所有裴家人都死绝了,那他连个一同缅怀阿思的人都没了。
如果他能早点想明白多好。
许多许多年以后。
灯火辉煌的宫殿,已经不再年轻的帝王单手撑着额头,右手执笔,在奏折上朱笔改批。
蓦的,一白裳女子依偎了过来,笑咯咯的道,“阿凌,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他惊喜的撂下朱笔,想要将那女子揽在怀中。
一伸手,却触了空。
“皇上!”
有人在旁边尖声叫他。
帝王猛地睁开眼,才发现做了一个梦。
随身内侍关心的询问,“皇上,可有碍?”
他摇了摇头,将手抵在额头,拇指微动,拭去了眼角泌出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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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新文预收
《恶毒女配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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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4385996
她是众人眼里的恶毒女配。
抢了姐姐亲事,嫁了姐夫做正室,到最后,还是败给了做妾的亲姐。
她毙命那天,所有人拍手称快。
就连亲爹娘都点头含笑。
唯独一个人,为她留下了哀戚的泪水。
重生归来,她不想再争斗抢夺,恶毒女配也想守着一人,安然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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