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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
旁人只道是年轻姑娘胆子小,给吓哭了,安慰了两句便不再言语。
反而对刚才的“庞然大物”颇感兴趣。
车夫一边缓缓驾车,一边摇头晃脑,道,“方才那些人,是咱大虞的军队,看这时辰,应是训练归来,叫咱们倒霉赶上了,吃了一嘴的灰。”
“呀,那岂不是说咱快到西京了。”那伶俐的小娘子又惊又喜。
“这才发觉么。”车夫嗤笑,“不过说到了也不对,咱们这才到了西京下属县城范围,想要进西京的大门,还得两三天。”
“还得这么久呐。”小娘子失落的低下头。
房蓉蓉这时回过神来,擦净泪水问道,“大叔,那些军队之人怎地跑那么远的地方训练?”
“咱这大马车需得两三天,人家快马加鞭,顶多半天就到了,不算远。”车夫笑道,“至于为啥不在皇城根下训练,咱也不知道,这都是军队里的秘密,哪能随便告诉外人。”
言罢,见其他人都颇为失望的垂下头,又转了转眼珠。
“不过我倒是听说,跟裴家有关系。”
房蓉蓉立马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车夫。
她心底已觉得那人就是裴朗,但西京之大,倘若只凭着一个名字去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需要多知道点跟裴朗有关的消息。
“裴家,是那个裴家吗?”有个显然知道点啥的,就问,“前段时间,裴家不是出事儿了吗?”
“是出事儿了,据说起了啥内讧,亲兄弟都闹的不可开交,好好地一个大家族差点折了。就是现在,都元气大伤。”
车夫神神在在,拿右手食指在嘴前比了比,“咱都是小老百姓,知道的也不多,更何况这些贵人的事儿,还是别瞎议论了,免得惹火烧身。”
就封上了嘴。
任凭他人怎么好奇,只字不提方才的话题。
房蓉蓉见状,也只好把疑问深藏心底。
只等着到西京落了脚,再好好找人打听。
大马车又晃悠了两三天,总算是到了地方。
房蓉蓉两脚踩在实面上,才觉得有点不切实际的虚浮感。
她,居然真的离开了十里镇。
还来到了千里之外的西京,就为了一个“惊鸿一瞥”,一个“未知的答案”。
有那么一刻,房蓉蓉都觉得自己疯了。
然而摸到微凸的肚腩,她的心又渐渐地定了。
无论如何,是死是活,总要见到人,才有答案。
西京城如其名,地处偏西,却恰恰镶嵌在整个大虞王朝的心脏位置,是南北通路最关键的位置。
也是整个王朝最繁华的城市。
雄伟高昂的大门前,有十数个执着长矛的士兵,在一一检查过路人的物什。
房蓉蓉和几个一块下车的老乡站一块,轮到她们时,摊开包裹,任士兵翻腾一阵,便被放进了城。
首先进的,是外城。
虽然车夫说这里脏乱差,但也只是相对内城而言。
对房蓉蓉等偏远地区的土包子来说,这外城已经非常不错了。
处处都是青砖红瓦,街道干净整洁,虽来往行人不算富贵,但比之十里镇,甚至比之斜阳县都好上太多。
在车上吃了那么久的干粮,房蓉蓉一走进来,就被各种香味吸引了。
她摸了摸荷包里的几个铜板,走到了一处卖火烧的铺子前,问道,“老板,火烧多钱?”
老板头也不抬,“火烧五个铜板一个,夹猪肉十个铜板,夹驴肉十五个铜板。”
房蓉蓉倒吸一口气,这只刷一层酱的火烧在十里镇顶天卖两个铜板。
到西京这里,还只是外城,竟翻了两倍有余。
她一时有些心疼,但又饿的紧,还是咬牙买了。
十个铜板换来了油纸包的两个火烧。
房蓉蓉抱着包裹,找了个台阶坐下,小口的咬着。
火烧入口的香酥,是冰冷生硬的干粮所不能替代的,再夹着一层咸甜的酱料,好吃的让人吞舌头。
房蓉蓉一口气吃完了两个,还意犹未尽。
她站起身,依依不舍的瞧了两眼油锅里的火烧,刚准备走,突然觉得一阵呕意涌上。
几乎就要当着别人的铺子吐出来。
好在她反应极快,立马走到了一旁的角落里,捂着胸口呕吐。
呕着,呕着,想起这火烧是十个铜板买的呢,便又生生的压住了那恶心感。
之前在大马车上,她还欣慰肚中孩儿不曾折磨她,便是吃干粮都没有呕。
倏料刚落地吃上口好的,就开始反胃。
是不是代表她过不了好日子呀。
房蓉蓉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解开水囊喝了两口,总算是好了点。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
十二月的时节,白天短的很,这边才夕阳满天红,一眨眼的功夫就能伸手不见五指。
房蓉蓉不敢再耽搁,抱着大包小裹的去寻客栈。
进去一问,五百文一个晚上,还是次等房。
房蓉蓉心疼不已,想到自己要寻找裴朗,一时半会恐找不到,便决定租个地方。
西京像她这样的外乡人员太多了,尤其是外城。
也因此衍生了很多靠帮人拉线租卖房子的活计,俗称牙侩。
这些人都聪明,知道客栈价格贵,许多人不舍得,就在客栈门口等着。
遇到了像房蓉蓉这样一脸挣扎的走出来的,立马上前,主动介绍租房价格,地段,优势。
有时候为了抢个客人,还有些争端。
房蓉蓉在一群人里选了个一脸憨厚的儿郎,跟着他去了一家小院。
干净,整洁,虽小却五脏俱全。
倒也适合一个人住。
只是最短要租三个月,房蓉蓉对比了下客栈价格,咬咬牙还是付了。
按好合同手印,她趁着那憨厚儿郎未走,忍不住打听道,“敢问小哥,可知道裴家?”
“裴家?”小哥抬起头,憨憨的,“知道啊,西京拢共就一个裴家,是顶尖的贵人,谁不知道。”
“那你知道……裴朗吗?”房蓉蓉又问。
“知道啊。”小哥又点头,“裴家二爷嘛,咱大虞王朝赫赫有名的小将军,马上箭术无人能及,靠这一手,赢了不少战役嘞。”
房蓉蓉呆滞在原地。
虽然早就估算到裴朗可能出身不平凡,但乍一听闻他的身份,以及他所做的事情,还是有一种不切实际之感。
她的相公,真的如此夺目么?
不,不,他是不是她的相公,还不一定。
房蓉蓉的脸色蓦的煞白。
“夫人,怎么了?”憨厚儿郎打量了她的脸色,小心翼翼了许多。
房蓉蓉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问道,“敢问小哥,这裴家二爷,可是尚在人世?”
“你这话说的。”憨厚儿郎脸色立时不虞,“二爷当然在人世了,不仅如此,就在这西京内城里,今天下午我还瞧见他带着军队回城呢。”
言罢,见房蓉蓉僵在原地,嘀咕了两声,转身离去。
房蓉蓉的心情许久都未能平静。
她恨不得立马出现在裴家二爷面前,瞧一瞧他是不是裴朗。
又或者,只是个长得相似的人。
可这世间,真的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
姓名相同,长相相同,同样擅长骑马,就连出身富贵都对上了。
此时此刻,房蓉蓉心底一肚子的疑问。
她想知道,如果他真的是十里镇的裴朗,为什么要假死离去。
如果他是那么优秀的儿郎,为什么要娶她一个农家女。
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一个答案。
而这个答案,只有见到这个男人才能解开。
房蓉蓉一夜辗转,难以安眠。
第二天起床就去打听,如何去裴家,却被人好生嘲笑了一顿。
原来,西京内外城的区分,不仅仅是用来好听的。
这外城的人倘若没有人带,想进内城,十分艰难。
房蓉蓉没有门路,又焦又急,险些动了胎气。
花了几两银子抓了药,她才冷静下来。
反正她人已经到了西京,只要耐心等,总有见到裴朗的机会。
当务之急,是养胎,把欠缺这个孩子的,给补回来。
接下来半月,她一直在小院里呆着。
手中银钱日渐减少,算一算,将来生产孩子怕还是要花不少钱。
房蓉蓉无奈只能捡起从前的活计,给人做做鞋垫,绣绣帕子。
西京不比十里镇,没有人帮她卖帕子,她只能抱着鞋垫帕子自己去找门路。
正锁门的时候,刚巧隔壁也走出来一个大肚腩妇人。
许是同样身怀六甲,妇人对她颇为友好的笑了笑。
还跟她打招呼,“妹子这是有三四个月了吧。”
房蓉蓉点了点头,“有五个月了。”
“五个月了还这么小。”妇人啧啧摇头,“看来是没好生将养着,孩子怕是缺营养啊。”
房蓉蓉笑了笑没说话,小心抱起地上的鞋垫帕子。
一阵风吹过,有个没压结实的帕子飞了出去,正落到妇人跟前。
她眼睛一亮,“这绣工不错,西京少见。”
又摸了摸,“我看不懂是苏绣还是湘绣,不过觉得颇为特殊,妹子这是要去送人?”
“是拿出去卖的,赚点小钱。”房蓉蓉小声道。
“西京不允许人随意摆摊的,你想自己卖不可能,拿去店里人家也给不了高价,不如卖给我吧。”妇人扭头对着院子里道,“娘,你过来看看,这刺绣别致,我想买下来送人,你看行么?”
屋里传来一道有些不耐的女声,“二爷前些日子不是赏了许多好东西么,还没够你用的,还要买。”
“那不一样嘛。”妇人委屈的扭头,刚要跟房蓉蓉讲话。
却发现,她手中的鞋垫帕子全都跌落在了地上。
挺着微凸孕肚的小妇人含泪盯着邻家大门,哽咽了许久,才喊出一声“娘”。
屋内女子不明真相的走出来。
却正是许久未见的裴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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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咿咿呀呀,我看到增长了一个评论。
但是我没办法看到评的是啥。
伤心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