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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香！这只鸡真香！春玲吃着这只鸡，满嘴流油，多少年没吃过鸡了，鲜美的鸡味儿在嘴巴里打转，舍不得吞咽下去。
胡慧娣两只眼睛哭得通红，心疼的吃不下去，最后下了个狠心，反正鸡也炖了，不吃它它也活不了。
一家人默默地把鸡吃完。
胡慧娣拿着竹签儿剔了剔牙，想说什么，又张不开嘴。
刷完了锅，胡慧娣擦了擦手寻思了一下就把春玲叫住了。
“春玲娘有话跟你说。”
“娘啥事？”春玲不动声色，她早就不是那个软弱温吞小姑娘了，任由胡慧娣使唤。胡慧娣强势泼辣说让她干啥就干啥，稍有不乐意非打即骂，这样环境下养出来的孩子没有主见性格软弱，随意让人拿捏，遇到事情连反抗都不敢，她这是重生了一次了，但是心里还是发憷。
“娘跟你说个事，今年你别去上学了，把机会让给你姐姐，让她去上吧。”
胡慧娣一旦开口了就噼里啪啦说出来了。
“啥？”春玲心里头哆嗦了一下，上一辈子她是不知道这个事，所以被蒙骗了一辈子，她想着即便是她当时知道了，以她那样的性子也是不敢反抗的，但是经历了上一辈子的屈辱，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她了。
“娘，这是您的意思，还是姐姐的意思？”
“娘说话你不听了是吧？”胡慧娣脾气上来了，容不得有人反抗她，不听她的话。
“娘我什么事情都能依你，但是这件事……”
春玲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西屋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就像是被梦魇着了。
“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张春花披散着头发，两眼发直，光着脚丫从西屋里出来了。
西屋原本是张春花和春玲一起住的，但是张春花说她学习的时候需要安静又嫌春玲打扰到她，所以就把她赶出来了，张家又没有多余的房间，春玲就搬到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杂物房里，又窄又小，关键是没有窗子，潮湿憋闷，偏偏没想到住大房子的张春花没考上，住小杂间的春玲考上了。
“娘！我考上了！”
张春花红着眼睛抓着春玲的手就喊娘。
春玲愣住了，还不等说什么，张春花就嚷嚷开了。
“我考上了，第一名！哈哈哈我要出去上学了。”
“这是咋了？春花！春花！娘在这里！”
胡慧娣几步赶上来了把春玲推到一边，赶紧把春花的手抓住，不让她乱动。
“你有啥事跟娘说！大妮儿你别吓娘呀！”
春玲也愣住了，上一辈子没经历过这事，张春花直接偷偷拿着她的入学通知书冒名顶替去了。
她跟张春花岁数一样大，家里人说她们两个是双胞胎，名字也就差了一个字，更何况那年头入学的时候有没有那么严，能验证真假的手段又低，好多穷人家的孩子考上了也被人冒名顶替了。
要是被人发现了冒名顶替的就花点钱了事了，反正是穷人家的孩子没根没蒂的。
有些顶底别人的富家子弟居然口不择言说，那些穷棒子，就是考上了大学，他们能上得起吗？还不如给他们点钱好好回家种地去呢。
那一条条通往外面世界的路就这样被人掐断了，失去了那样的机会，只能窝在这小山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翻泥地。
今天这是怎么了？张春花真的疯了？上辈子可没有这事。
春玲跳脱出来思维重新审视身边的这些人，她娘跟她姐姐。
张春花红了眼睛跳着脚嘟囔着她考上了。
春玲正想着辨别真假，突然胡慧娣一个巴掌扇过来了。
打的春玲两眼冒金星，一只手捂着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半边脸打的麻木了半天缓不过来。
胡慧娣劈头盖脸的就骂“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姐姐都这样了，你把个名额给她怎么了？我们供你吃供你喝，还供你上学，你打听打听咱村里有几个女娃能念书念到高中还考大学！春花是你姐姐她比你大，你让着她咋地不行了！你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胡慧娣说完撇下张春花，眼睛里四下寻东西来打春玲。
一把笤帚抄起来，对着春玲打下来了。
春玲赶紧跑，但是就在逃跑的一瞬间她突然瞥见了春花眼睛里的一抹冷意，她马上心里明白了，原来都是假的，张春花为了能占她这个名额，真是什么办法都想出来了。
“你个小贱人，白眼狼，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胡慧娣在后面紧追不放，手里面的笤帚像雨点一样落下来。
“你给我站住！你把通知书藏到啥地方去了？”
胡慧娣气急败坏，她从昨天就想把那个通知书抢过来，但是翻了半天没找到。
这里正追着打的时候，大门口有人说话了。
“这是干啥呢大白天打的这么热闹？张大有家的，你这建设新社会主义觉悟是越来越低了。”
“常队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胡慧娣皮笑肉不笑的说完，赶紧把手里的笤帚藏在身子后面。
常贵也是刚刚下工回来，走到张家门口进来问问。
“张大有家的，昨天那封信是你们家的吧？信封上的字有点模糊，瞧着赞大队就你们一家姓张的家里有学生，那封信又是学校寄来的，是通知书不？你们家那个娃考上了？”
农户人家都守诚信，借钱都不用打借条，所以常贵也不太担心会拿错了，拿错了保准还会还回来。
胡慧娣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
“是俺家的，叫大队长费心了，大队长进屋喝口茶呗！”胡慧娣说完赶紧把身后面的笤帚丢在一边,满脸的赔笑。
“不了！你别没事随随便便就打人，给咱村里造成不好的影响，你这觉悟太低了。”常贵拉下脸来给胡慧娣一阵批评教育。
胡慧娣敢怒不敢言，平时怎么在家耍威风都没事，那是窝里横，在外人面前就怂了。
送走了常贵，她再回来找春玲，早就没影了。
“这个死丫头，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春玲从家里跑出来，村里的女人聚集在街边上，三个一圈五个一伙指指点点的聊着最近的热门话题。
村里学生考学是大事，赵家屯就那么几个学生参加了今年的考试。
东头老周家的大川算上一个，听说大川这次考上了好学校，把老周家高兴坏了，这两天打算请客呢，请全村老少爷们好好吃一顿。
又说到眼皮底下的张大有家，这些人一头雾水，听说张家也考上了一个大学生，但是就不知道是哪一个。
这个瓜吃了这么久也没吃个明白。
就在这时春玲从家里匆匆跑出来了。
这些娘们闺女们笑着叫她：“春玲你咋了？听说你家出了个大学生，是谁考上了？”
春玲刚想说话，胡慧娣紧跟着从后面追出来了，满脸的赔笑。
“春玲你咋来这里了？赶紧回家，我今天做了好吃的，赶紧回去吃吧？”
胡慧娣说完就给春玲使眼色，春玲也不敢说什么了。
“她大婶子，她王大娘你们在这里玩哈，我们春玲先回家吃饭了。”
胡慧娣扯着嗓子说道。
那些媳妇们跟着起哄“大有家的,你家闺女不是考上好学校了吗？你咋不请客？人家老周家可是要请大家伙吃饭呢！”
“你家藏着掖着干啥呢？有好事也不拿出来和大家伙说说？”
现场一片哄笑声。
胡慧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里头有鬼，最后讪讪的说笑道：“请客！请客，到时候我家也请客，到时候有你们的好。”
胡慧娣说完了推搡着春玲回家了，一进院门原本笑意盈盈的脸啪嗒一下撂下来了，眼睛里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你这臭丫头，你找收拾是不是？仔细着我拨了你的皮。”
春玲也低头不说什么。
胡慧娣意见春玲这个样子赶紧又说好话。
“春玲你跟娘来。”
胡慧娣把她拉到旁边灶房里。
“春玲你说娘平时对你咋样？”
春玲看了胡慧娣一眼，看出了她眼睛里的狠厉，她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说实话的。
她不说话，胡慧娣又说话了。
“就说娘省吃俭用供你们姊妹两个读书，容易吗？好不容易你们两个有出息了，这是变着法儿的想气死我。”她说完哭起来。
春玲知道这是她娘胡慧娣演戏呢，也没往心里头去。
“娘你有话直说。”
“你个臭丫头，你姐姐现在病了，她没考上大学这是急疯了，我的大妮儿命苦呀！”
胡慧娣坐在地上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拍着地。
“你明明能帮她为什么不帮？”
胡慧春玲娣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摆明了就是让她把录取通知书拿出来给张春花。张春花拿着通知书顶替了她上大学，她还得打工挣钱供她读书，这母女两个好算计，到了后来她就知道她不是亲生的，难怪胡慧娣让她读书，那是她亲生父母每月给她寄的钱，后来张春花顶了她的名上了大学，连身份都顶替了，这是后话了。
胡慧娣这样说着，春玲低着头不说话了，胡慧娣就以为春玲答应了呢。
“春玲你答应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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