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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宁蔻儿又抿了口清爽宜人的明前龙井，待口中甜腻稍稍淡去，漫不经心地站了起来，“你们怕什么？我这不是偷偷地传话出去么。”
“大娘子，求你，千万不要这么做，没有不透风的墙啊，万一老爷或者太太知道您说的这话，那怎么办？”冬香抬起一双蓄满眼泪的双眸，惊恐无比。
宁蔻儿微微扬起嘴角，从冬香身边经过，这丫头们哪一个不是人精，担心事情败露，会连累到她们。
要说得力的，还是顾君堂放下来的四个丫鬟。
“你们可是害怕？”宁蔻儿朝玄冰抬了下巴。
玄冰屈膝，含笑道，“不曾害怕。”
“其他人呢？”
“奴婢们也不害怕。”
宁蔻儿点头，“每人赏十两银子。”
冬香眼睛顿时放光。
这就得十两银子了？
现在肠子悔青了都没用。
宁蔻儿这厢刚用了午饭，宁萱儿便来了，朝她恭敬屈膝行礼，“大姐姐。”
“坐，”宁蔻儿还挺喜欢这个妹妹的，正如她姨娘毛氏一般懂得做人，“找我何事？”
“想请大姐姐找母亲要份放妾书，容我姨娘出府，”宁萱儿声音很轻，似是不敢说。
毛氏要出府？
宁蔻儿想到那个最不爱争宠的女人，许是因为这样，宁齐越最爱去她的院子，上次宁萱儿送东西去疏安院，正是前晚宿在毛氏那边落下的。
“毛姨娘怎么会有这个打算？”若是没孩子，放出去之后，或许还能寻个好人家当当填房，可是毛氏生养过，出府再嫁好人家也是难。
“是我的意思，”宁萱儿低声回答，“姨娘在府中一辈子，太辛苦了，我们手里有点钱，够买座小宅子了。”
这倒是个明白人。
宁蔻儿答应了，“你回去和毛姨娘说，我晚点和母亲提要放妾书。”
宁萱儿满怀感激离开揽月阁。
“晚饭去上房用，”宁蔻儿去午睡了。
晚饭去上房用，拂柳等丫鬟不用跟过去，白虹趁着府中没人出去，和顾君堂说了宁蔻儿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顾君堂一言不发地练着字。
白虹怀疑自己对着空气说话。
直到膝盖微微有些痛痒，才听到低沉的声音。
“你是说她连自己的父亲都敢诅咒？”
“是，”白虹微微抬眸，正想抬头时，看到一双黑麂靴尖，头便又压低了几分。
她以为顾君堂有其他示下，谁知道衫摆一晃，人已经离开了。
爷这性子真是怪，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能看得上他？
回去和拂柳她们说顾君堂的反应，三人看她的眼神均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爷的亲事，你担心个什么，指要爷看上谁，那是倒贴十万两嫁妆都愿意的。”
白虹忍不住点头，这话倒是不假，老夫人替爷物色了不知多少好人家，都被人拒绝了。
外人都说，爷就算是尚公主也是绰绰有余的。
宁蔻儿在上房用了饭，拿着放妾书去毛氏院中。
毛氏一身朴素，头上连根因簪子都没带，见着宁蔻儿便跪下了，“婢妾谢大娘子。”
宁蔻儿扶她起来，落座后，将放妾书交个宁萱儿，这边关切道，“姨娘出府后可有去处？”
“婢妾……”毛氏似有难言之隐。
宁蔻儿见状，起身便道，“姨娘不必勉强，我没其他意思，若是无处落脚，我便差人先送你去庄子住几日。”
毛氏很意外，磕了个头道，“实不相瞒，婢妾幼小一起长大的人还在等着婢妾，婢妾不想一辈子做金丝雀鸟，所以想和他逍遥田林，过平凡快乐的日子。”
“娘……”宁萱儿轻泣着扑到毛氏怀里。
宁蔻儿见不得这种场面，便离开了。
夜幕中，她缓步往回走，因着揽月阁在宁府最里面的位置，所以有越走越冷清，好像连脚步声都有回音。
“我有些冷，你回去给我去见披风过来，”宁蔻儿交代冬香。
冬香应声而去。
“出来吧，”宁蔻儿微微侧目，眼见之处，只有黑暗。
顾君堂心中惊愕不已，可面上平淡无波，他背着手站在她的斜侧面，“你怎么知道身后有人？”
怎么知道？
宁蔻儿无声一笑，没有回答。
前世，在那岳华阁里，她见的最多的人便是他，熟悉他的脚步声甚至是呼吸声。
在这夜深人静，他跟了她一路，如何能不知道。
“这重要吗？”她反问。
顾君堂愣了愣，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重要，”他顺着她的问话回答，余光瞄到那一抹挺直如松的倩影，即便在黑暗中，亦是赏心悦目。
宁蔻儿轻笑，“无可奉告。”
顾君堂霎时脸热，这钉子碰得他满头是‘血’。
“回吧，我父亲这边不劳顾大人费心了，”宁蔻儿说完，顺着回去的路一直走下去。
前世成为游魂，度过不知多少个夜晚，如今，面前这点漆黑根本不算什么，反而更像是一种保护色。
顾君堂很无语，看着她没入黑夜，不见踪影。
而他那深邃如潭的眸子平添了几份异彩，连着他那坚毅的俊颜都柔和了几分。
这么有意思的丫头真是前所未见。
别人见他是敬他，畏他，而她呢，怼他，笑他，甚至是轻视他。
这让很受打击。
两人离得那么近，却有种让他感觉她在躲他的感觉。
这感觉第一次见面就有。
而现在越来越强烈。
最后那句‘不劳顾大人’费心，是要他以后不要管宁府的事情吗？
那可不行，宁府的事情可以不管，可宁大娘子的深浅还是要试一试的。
宁蔻儿在院门口碰上送披风的冬香，“娘子怎得自己回来了？路上黑，奴婢……”
“无妨，”宁蔻儿打断冬香的话，叫来玄冰问道，“可听到府中什么风声？”
玄冰毕恭毕敬道，“府中下人都在传连毛姨娘都出府了，那老爷肯定不久于人世。”
“很好，”宁蔻儿很满意，洗漱之后，睡觉去了，这一晚，她肯定很睡得香甜，毕竟明天府中肯定会是另外一种她所期望的景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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