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条咸鱼好难

　　原非卿紧紧握着双拳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冰雕一样的尸骨，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这一切会是落瞳煜做的。在她心中，落瞳煜虽然喜怒无常脾气古怪，但绝不是心狠手辣残暴无情的人。不是他，绝对不是！

　　云弋梓似乎觉察到了原非卿的异样，伸手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既像是不想让她再看那可怕的尸体，又像是一种无言的安慰。

　　原非卿感觉到人群中有一束目光向自己投来，她凭着感觉寻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这时，曲钥突然一掌拍在装着苏铭的冰棺上，原本就如鹰般锐利的眼神变得越发阴气逼人，他咬牙切齿的说道，“落瞳煜，你妄动禁术杀我弟子，我铉晔宫与你势不两立！”

　　原非卿觉得他这结论下的当真是莫名其妙，不由大声说道，“铉晔掌门，你既没有人证又没有物证，仅仅靠着时间地点吻合就定他人的罪，未免太过武断？”

　　曲钥在人群中看了一圈才发现小小的原非卿，“又是你？”

　　他眯眼看了她半晌，似乎觉得她的诘问十分可笑，“他是魔界之首，十恶不赦，什么样的事做不出来？！人是在他的地方死的，时间又吻合，也只有他这等穷凶极恶之人才会妄动邪恶的咒术！”

　　“难道凡是妖魔，就都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那请问铉晔掌门，你可曾亲眼见到你口中的大魔头做伤天害理之事？”原非卿只觉得好笑，她在缔浮城生活了那么久，觉得无论是冷若冰霜的炎契还是好动活泼的炎翼，无一不是直率可爱心无城府；反到是来了人间，见识到的多是言不由衷，是非不分，让她觉得实在可怕。她毫不畏惧的曲钥对峙，眼睛里满是愤怒与不甘。

　　那一瞬间，曲钥觉得她的话她的眼神有些熟悉，千百年前也有一个人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类似的话。一个奇怪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妖就是妖，魔就是魔，劣性难改，必当诛之。无论此事是否是他所为，仙魔一战，不可避免！”

　　原非卿突然觉得自心底升腾起一股彻骨的寒意，也许这些人，根本就没打算要什么真相，不过是要找个由头消灭他们口中的大魔头而已。她终于明白了雪翎送她来毓灵山时那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做人与做妖，你只能选其一。因为人与妖，仙与妖，终究是对立的。

　　“怎么？你觉得本座说的不对？从一开始你就在为那魔头说话，你与他，到底什么关系？”曲钥紧紧注视着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像一只步步紧逼的鹰隼。

　　原非卿冷哼一声，心想，你无非是想把我也归为十恶不赦大魔头那一类，我偏不如你的意！她上前一步，正欲争辩，有人按住了她。原非卿回头一看，是煙心月。她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做争辩。

　　清朗的笑声打破了两人间沉默的对峙，云弋梓摸了摸原非卿的头，笑的很是无奈，“小徒少不更事，还请铉晔掌门不要计较。青槐，带小师妹出去。”

　　青槐早就快被诡异的气氛冻僵了，赶紧上前把她拉了出去。曲钥目送她的背影，幽深的眼睛深不见底。

　　云弋梓将一切尽收眼底，他轻轻合上冰棺，淡然说道，“不知曲钥仙人有何打算？”

　　曲钥阴冷一笑，“我已经通知了其他各派结集龙炎镇，只待我们一会合便攻上他的巢穴，将魔界余党一举歼灭。”

　　“铉晔掌门，此事就此下定结论还为时尚早，你如此就结集众家仙门贸然进犯，是不是操之过急了？”见曲钥不说话，云弋梓又道，“到时候我们仙界大军打到人家家门口了，结果发现这事不是人家干的，你觉得会怎么样呢？”

　　曲钥略一沉吟，反问道，“那毓灵掌门，你道如何？”

　　“跟此事有牵扯的不过你我两派，不如我们先派人去查看，等待事情查清楚了，再行动不迟。”

　　“我同意毓灵掌门的提议。”留埘说道。

　　冷霂澜与煙心月也点头便是同意。

　　那曲钥见四位掌门都认可云弋梓的说法，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同意先做调查。

　　众人商议完毕，一行人陆续从冰窖走出。原非卿赶紧冲到云弋梓身边，刚想要问，云弋梓抬手阻止了她。“回去说。”

　　师徒四人回到休息的地方，“师傅，怎么样了？你们要去攻打禘浮城么？”

　　云弋梓并不答她的话，手捧一杯茶，不紧不慢的喝着，半晌才反问道，“刚刚在冰窖里，为什么要那么不依不饶？”

　　“我觉得煜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云弋梓沉默了半晌，看着她的双眸像是两滩深不见底的湖，“你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那你觉得他又是怎样的人？你的眼睛真的看得清楚么？这世上，最难测的便是人心。你以为看到的听到的就是事实，但其实很多时候这只是冰山一角，更有可能是假象。你个性冲动，也太容易相信人，这样会让自己陷于危险当中。”

　　一番话说的原非卿云里雾里，“那师傅你说煜哥哥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云弋梓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的煜哥哥未必是十恶不赦，但也并非像你想的那般纯良无辜，最重要的是，他不是笨蛋，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把自己置身危险当中。”

　　“你的意思是煜哥哥不会有危险？”

　　云弋梓俯身揉了揉她的头，语气颇为无奈，“左一句煜哥哥又一句煜哥哥，何时你能对师傅也这般忠心耿耿？”

　　原非卿立马竖起三根手指，认真道，“我对师傅的忠心，日月可鉴。”

　　云弋梓无奈的摇头，“明日你随柏年一起去龙炎镇，调查苏铭的死因，你的煜哥哥是否清白，你自己去查证。”

　　原非卿没有想到云弋梓会这样相信自己，不由内心感动，抱着他往他怀里蹭了蹭，“师傅，你真好。”

　　云弋梓摸了摸她的头，这时一旁的青槐可怜兮兮的说道，“师傅，我也要去！大师兄和小师妹都去了，怎么就留我一个人？”

　　云弋梓挑眉，“你们都去了，谁给为师端茶捶腿啊，还有我那院子里新栽的药草，得有人施肥……”

　　青槐一听都要哭了，云弋梓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脑袋，“好吧好吧，你也一同去吧，都去吧，留我一个老人家自生自灭好了……”

　　青槐一听他也能去，高兴的拉着原非卿跳起来。

　　云弋梓跟柏年看着他们两，仿佛在看两个傻子。

　　“此事关系重大，千万一切小心。”

　　“我知道了，师傅。”

　　第二天早晨，一行人在铉晔宫大殿集合，铉晔宫派出去调查此事的是二弟子苏钼和三弟子楚镰，除了这两人，冉霏儿也在调查小队的行列。一行六人一同前往龙炎镇。

　　这六人中唯有原非卿灵力低微，既不会御剑也无法腾云，于是便由柏年带着。两天以后，他们到达了铉晔宫与龙炎镇中间的一个镇子——桃李镇。

　　桃李镇，顾名思义，桃李之乡，此时真是果子成熟的季节。照理说，应该有很多农人忙着采摘熟果，然而他们一路走来，却发现大片果园里的果子都掉在了地上，好些已经腐烂了。进到了镇子，街上也是萧条的很，少有行人，各种商铺酒肆也大都关门闭户。一阵风过，卷起地上的树叶，那情景甚是凄凉。

　　“怎么回事？这镇子也太冷清了。”冉霏儿说道。

　　柏年环顾四周，皱了皱眉，“天色不早了，我们找地方投宿。”

　　一行人沿街找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老板正打算关门。楚镰赶紧冲上前拦住他。那老板似乎吓了一跳，一边挣扎一边大叫着问他要干什么，弄得楚镰莫名其妙。

　　苏钼赶紧上前安抚住老板，“这位店家，我们是下山历练的仙门中人，此次下山有要事要办，路过此地，想投宿，不知可还有空房？”

　　那店家一听说是仙门中人，眼泪差点淌下来，忙将他们往里让。“快进来快进来。”

　　待他们都进来了，店家关紧门窗检查再三才说道，“各位仙子仙君莫怪，实在是最近镇上不太平，我们也是被吓怕了。”

　　众人对视一眼，原非卿问道，“老伯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店家一边请他们坐下，一边给他们倒上茶水。“我们这镇子也不知是遭了什么罪，从前些时候开始，我们镇上隔三差五总有人失踪，多是些青壮年。大家都传他们是被妖怪抓去了。我这店里原本有个年轻的伙计，前些时候去城里进货，一去就没回来，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那老伯叹了口气，“我们村子小，加上地处偏远，想要求告仙门也是难上加难，所以普通人家都尽量闭门不出，像我们这种做生意糊口的没有办法，只敢白天开下门，一到晚上就早早闭门歇业了。”

　　“咕咕”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原非卿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店家想来也听到了她肚子的叫嚣，慈爱的笑了，“各位仙子仙君想来也饿了，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我这儿还有些今年的黄花菜，是我老伴晒的，香的很！用来下面条可好吃了。”

　　原非卿一听，眼睛都亮了，“谢谢老爷爷！我跟你一起，给你帮忙！”

　　“不用不用，我很快就好了，你们休息。”

　　“店家，你只用做她一个人吃，我们都辟过谷，不食五谷。”冉霏儿说这话的时候样子很是骄傲，看向原非卿的眼里满是鄙夷。

　　原非卿脸一红，毕竟因为自己要劳烦一个老人，她还是很不好意思的，于是说道，“老伯，你这儿有没有什么果子之类的，我吃那个就行了。”

　　“有有，我这儿有好些腌制的蜜饯，我给你拿。”不一会儿老伯就端来了几盘各式各样的干果蜜饯，原非卿坐下来，拿了块蜜桃干放进嘴里，入口香甜，不由大赞好吃。睡了一路的葵葵也从原非卿袖子里爬出来，一点点啄着原非卿撕给它的碎屑。

　　“老伯，从镇子到城里有几条路可走？”柏年问道。

　　“只有一条水路，就在镇子外五里，有一条汶河，过了河就到火域的龙炎镇了。”

　　柏年同苏钼交换了一下眼神，对大家说道，“都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去那河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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