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江南

　　当夜晚间江敛便命人给忆南收拾了两间干净的屋子，“先生若是缺些什么直接和府中的人讲。”江敛说完便要回大厅继续和尹纵他们商议。

　　“将军可否把关中的布局图给我一份？”忆南站在屋前的台阶上问江敛。

　　“将军？”

　　同江敛一同来的尹纵自然是听见了忆南说的话，听见忆南管他要布局图便是一惊，看这样子他们家将军是十分信任这个少年的，可是关中的布局图是十分重要的东西，若是被盗去传到东旸军那里，呼延宇攻下风息关恐怕就像探囊取物一样那么简单。

　　“晚些时候我派人将它送来给你。”

　　见江敛同意了，忆南闻言微微一笑站在那儿给江敛行了一礼道：“那就麻烦将军了。”

　　“将军你就这么信任他？万一他是敌军派来刺探军情的……”尹纵跟上江敛的步子问道。

　　“你放心，他不是那样的人。”

　　“先生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

　　屋中宁桓见江敛离开了便问忆南，忆南将放在喉咙那里用来改变声音的小铜片取了下来恢复了原来的声音。

　　“京城中可有阮横秋的消息？”忆南问道。

　　“还是没有。”宁桓摇头。

　　“那他是如何在晏帝的眼皮底下离开京城的？”忆南知道晏帝对阮横秋还是存在疑心的，王府也有他安下的眼线。

　　“似乎是那日元夕节发生了什么事，晏帝才允许小王爷离开京城的。”

　　“这事我怎么不知晓？”

　　“属下这就去派人细查。”

　　那日元夕节晏帝是想出宫逛逛花灯庙会的，在他的记忆里最后一次逛庙会好像是他做太子的第一年。那时候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府邸，从东宫搬出来。那年的元夕节他是同现在的皇后杨氏一起过的，杨氏那时还是太子妃，他们新婚不过半年，在周围的人看来还是一对和和美美的小夫妻。

　　“李公公你想不想出宫看看”晏帝望着窗外被薄雪覆盖的园子问身后站着的李公公。

　　“回陛下，您去哪儿，奴才就去哪儿。”李公公哈着腰道。

　　“陛下要不从宫中选个娘娘陪您一起去吧。”

　　“容朕想想。”

　　“我和你说啊，刚才我听伺候陛下的姐姐说今夜元夕节陛下想找位后宫的娘娘陪他过呢!”云依宫两名小宫女正在偏殿打扫着香炉，唠些宫中的闲话儿。

　　“要是咱家主子能陪陛下过就好了，贵人的容貌怎是那些庸脂俗粉可以比的。”

　　“可不是嘛，什么时候陛下才能封咱们主子个妃位，你我姐妹二人就算是跟着享福了。”

　　羽宁为人和善，对待宫中的侍女也从不打骂。

　　“你们两个在这嘟囔什么呢？”

　　两个小宫女一转头，瞧见鸾歌站在她们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们看。

　　“鸾歌姑娘，奴婢没说什么……”

　　云依宫的姑娘都怕鸾歌，她们知道这是羽贵人的妹妹，有胆大者曾抱怨道：“羽贵人脾气好，性子那么温柔，怎么鸾歌姑娘如此的……如此的泼辣。”

　　两个小姑娘显然是吓着了，要知道宫中私下谈论皇帝和主子是要被嬷嬷拔舌头的。左边站着的姑娘手中的拂尘都快拿不住了，低着头不敢看鸾歌。

　　“你们刚才说什么？”鸾歌问她们二人。

　　“欸？”鸾歌姑娘不像是爱听八卦之人啊。

　　“奴婢们方才说陛下今夜想在后宫六院中选一位娘娘共度元夕。”胆子大一点的姑娘回答道。

　　“就这样？”

　　“奴婢不敢欺骗姑娘啊。”

　　“知道了，你们两个去忙吧。”鸾歌说罢，离开了偏殿。

　　两名宫女见她走了，松了一口气。

　　“还好鸾歌姑娘没有生气。”

　　“就是就是，方才可把我吓死了。”

　　鸾歌去找羽宁并把方才宫中侍女说的话告诉了羽宁，羽宁刚收到从阮横秋那里来的信。

　　“姐姐？”鸾歌见羽宁又在发呆，出声喊道。

　　“抱歉啊，鸾歌你方才说什么，姐姐没有注意听。”羽宁将手中的信丢到身边的香炉里，一缕青烟升起。

　　“姐姐我方才听见宫中的侍女说晏帝今晚会从后宫六院中选一个娘娘陪他过元夕节。”

　　“消息可靠？”羽宁闻言心生一计。

　　“这我不知，好像是李公公说的。”

　　羽宁沉思了片刻，“你收拾一下，同我去见晏帝。”

　　鸾歌闻言愣了一下，对着羽宁离开的背影喊道：“姐姐你还记得再过半月是什么日子？”

　　羽宁听见后倩影一顿，“傻妹妹，我怎么会忘了呢。”

　　五年前士大夫宋元宏的府邸被人抄查，晏帝下旨满门抄斩，就连襁褓里的婴儿也不放过。

　　多亏了府中的老管家连夜将姐妹两人送了出来，她们才得以保命。容姨好心将她们收留在流云坊，不然她们姐妹没有死在断头台上也会被冻死在路边。

　　“今夜小王爷要离开京城，你我姐妹也要有所行动才是啊。”

　　“陛下，羽贵人在宫外求见。”晏帝此时在御书房批奏折，李公公挑开珠帘进来道。

　　“让她进来见朕。”晏帝闻言将面前的奏折往前一推，右手在鼻梁附近按摩。

　　“臣妾参见陛下。”没过多久李公公领着羽宁进了御书房。

　　晏帝见羽宁身后只了带鸾歌一人道：“怎么出宫只带一名宫女？”南陵的后宫中就连地位最低的秀女都有两名伺候的侍女。

　　“臣妾习惯了，带着妹妹让臣妾安心。”羽宁说着走到晏帝的龙椅后素手放到晏帝的太阳穴处轻轻的按摩。晏帝闻着羽宁身上的香囊散发春来的香气闭起了双眼。

　　“美人这香囊闻得朕甚是舒心。”

　　“这是前些时日臣妾失眠命人给调制的香囊，陛下若是觉得喜欢，臣妾命人给您也调制一个。”

　　“如此甚好。”

　　晏帝没有问羽宁为何来御书房找他，羽宁也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御书房中变得静悄悄的，李公公不知何时退了出去，站在门口的鸾歌无聊的开始数地上的花纹。羽宁以为晏帝已经睡着刚想收回手只听面前的人道：“今晚陪朕去逛逛元夕灯会吧。”

　　羽宁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晏帝转头看向羽宁，她大概是进宫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高兴，抛去阮横秋的计划，她是真的想出宫走走。

　　“美人就这么高兴？”晏帝看着羽宁的笑有些恍惚，平日里她似乎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摸样。刚进宫的姑娘无论家世如何似乎都会努力得到恩宠，只有她不然，对谁都笑脸相待。

　　“臣妾高兴。”羽宁点了点头。

　　羽宁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迎面遇上了云妃，云妃由一个衣着华丽的宫女扶着，后面还跟着四个太监八个宫女。

　　“呦，这不是前些时日陛下很宠爱的羽贵人么，怎么现在这么寒酸，只带一个宫女就出门了？陛下是没给羽贵人安排伺候的宫人？”

　　自从云妃知道晏帝拒绝了自己的邀请便堵了一口气在心头，眼下又看见羽宁从御书房走出来心中更加愤恨。

　　“参见云妃娘娘。”羽宁见躲不过只好欠身行礼。

　　“哼，没规矩的野丫头。”云妃轻哼道。

　　羽宁身后跟着的鸾歌双手握拳，心中早就把云妃骂了个遍。

　　“娘娘要是找陛下，陛下就在御书房，臣妾还有事便不打扰娘娘了。”羽宁说完便要走。

　　“站住！本宫说你能走了吗？”云妃一把拉住羽宁的手臂。

　　“不知娘娘还有何事？”羽宁微笑问云妃道。

　　“你怎么知道陛下在御书房？”云妃银牙紧咬问道。

　　“回娘娘，因为臣妾刚从陛下那儿出来啊。”羽宁说完用左手将云妃的手拂开，指了指鸾歌怀中抱着的书册，“这是方才陛下赐给臣妾的画本，陛下知道臣妾爱看画本便赠给臣妾了。”

　　“你少得意，像你这种不懂规矩的女子不如多看看《女戒》！”云妃自然是嫉妒了，要知道这后宫中没几个敢和她叫板争宠的妃子。

　　“臣妾知道了，多谢云妃娘娘指教。”

　　云妃也懒得在这儿和她浪费口舌，毕竟她此番来的目的是找晏帝，云妃轻哼了一声便转身带着宫女太监往御书房走，临走前还给了羽宁一个不屑的白眼。

　　“姐姐你怎能忍得了？”身后的鸾歌感觉自己肺都快气炸了。

　　“行了，你也没必要和她置气，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羽宁笑道，将鸾歌手中的画本拿到手中往自己的云依宫走。

　　羽宁回云依宫暂且不提，单说云妃去御书房找晏帝。

　　云妃进入御书房都没有人敢拦着，宫中伺候的人生怕惹了这位娘娘不高兴。晏帝本来都要离开御书房回养心殿小憩一会儿的，如今见到云妃心中便是烦躁。

　　“云妃娘娘，陛下批完奏章正要去养心殿小憩，您若是有什么事……”晏帝身边的李公公见晏帝的脸色不好，忙对云妃道。

　　“你！”云妃刚想发怒，碍于晏帝在不好表现的过于跋扈，李公公又是晏帝身边的老太监，若是得罪了他以后怕是难以得到陛下的恩宠了。云妃想到这忙换上一副笑脸对晏帝道：“臣妾只是许久未见到陛下了有些激动，望陛下不要怪罪臣妾。”

　　晏帝没说话，盯着云妃画着精致妆容的脸轻笑了一声。

　　“去养心殿！”

　　“嗻。”

　　“把你的那些坏心思收收。”晏帝离开前在云妃的耳边耳语道。

　　晏帝不是什么昏庸的帝王，而且很有一番手段，云妃是知道的。这句话听着轻飘飘的没有什么情绪，云妃却觉得自己的手心已经有些冷汗了。

　　“臣妾恭送陛下。”

　　待晏帝的身影消失云妃才站直了身子，“好你个羽贵人给本宫等着。”

　　“娘娘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宫！”

　　“是。”一旁伺候的宫女深知云妃的性子，也不敢多耽搁，扶着云妃回了她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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