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江南

　　“陛下，五殿下来了。”晏帝身边的小顺子来报。

　　小顺子话音落便瞧见一个十八年华的少年打宫门外进来，一身绛红色的华服。许是被他的母妃云妃影响大了，年纪尚小周身似乎是有戾气环绕。

　　晏帝至今未立太子，云妃便一心想要将当今皇后推下这后宫之主的位子。待她能坐稳了这皇后的宝座五皇子便更有机会获得太子之位了。

　　“儿臣参见父皇。”

　　阮昊炎向晏帝行礼，他自然是瞧见江敛的，却没有向他问好，待他一礼毕站起身来后冲江敛扬了扬下巴，以示招呼。

　　江敛早已经习惯他这般模样，抱拳对阮昊炎道:“臣见过五皇子。”

　　“嗯。”阮昊炎得意地应了一声。

　　晏帝将二人的动作看在眼中，心里不是滋味。阮昊炎是什么德信晏帝心里早就一清二楚，怎奈二皇子阮昊辰的母亲徐贵人出身低微，八皇子阮昊仁年纪尚小，阮昊炎的母妃云妃在后宫权压皇后，势力是越来越大，若是南陵的江山落在他的手上，只怕……

　　“父皇您同大将军这是在谈什么呢？”阮昊炎倒也不用李公公帮助，自己便取了只凳坐到了晏帝身边，挑眉看着江敛问道。

　　云妃曾教阮昊炎，若是想要当上太子住进东宫，必须要将晏帝哄开心了，但晏帝毕竟也是由当年的太子一步步摸爬滚打才登上皇帝的宝座的，他们母子打什么算盘晏帝心里早就一清二楚了。

　　“朕同阿敛在商议如何过今年的元夕节呢。”晏帝说着伸手替阮昊炎整了整略有些倾斜的腰带，毕竟是亲生的骨血，说不疼爱那也是假的。

　　“父皇决定今年元夕节怎么过了么？”

　　“炎儿想怎么过？”晏帝对几个皇子向来没有那么严格，除了平日里一定要他们完成的课业，其他的时间一直都是由他们自己支配的。

　　“不去父皇来陪母妃一起过吧，母妃好久没见到父皇了，前几日还一直在儿臣面前念叨父皇呢。”

　　晏帝闻言脸色微变，一时间没有说话，目光在江敛和阮昊炎的身上来回打量。

　　“父皇！”

　　“陛下！”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江敛没有再往下说，倒是阮昊炎抬眸瞥了江敛一眼。

　　“阿敛先说。”晏帝示意江敛继续往下说。

　　“陛下，臣还要回军中务事便先行告退。”江敛说着起身向晏帝行礼，晏帝点了点头允许了。

　　江敛总算出了大殿，轻出了一口气，上马往军营去了。

　　阮昊炎见江敛离开了，心中暗自高兴。今日云妃让他来找晏帝希望晏帝能来她的蘅婉宫过元夕节，却不知晏帝心中早就有了计划。

　　“父皇你就来陪陪母妃吧。”

　　晏帝摇了摇头道:“改日朕去看你母妃，今年的元夕节朕还有别的事要做，炎儿莫要再求朕了。”

　　阮昊炎见晏帝不答应，也只好回去向云妃回复。

　　“李公公，你说朕的这几个皇子中哪个适合做这东宫之主？”等阮昊炎走后晏帝起身站在窗边问身后的李公公，李公公跟着晏帝有三十多年的时日了，自然懂得晏帝的心忧。

　　“这……奴才也不知。”

　　“但说无妨。”晏帝道。

　　“奴才认为五皇子和二皇子不适合。”李公公弯腰小声道。

　　晏帝站在窗边，此时已是末时。天空中开始有些飘雪，雪花还没下密，有些许被风吹进了窗子。

　　“陛下，外面可是下雪了？”李公公见晏帝许久没说话问道。

　　“嗯，是京城今年的第二场雪了。”

　　“陛下莫要在窗口吹风了，小心染上风寒。”

　　“李公公。”晏帝唤道。

　　“奴才在呢。”

　　“过两日让仁儿来御书房找朕。”

　　李公公闻言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明白了晏帝的意思，“是。”

　　京城元夕节的花灯庙会是酉时才开始的。

　　忆南在前厅用完了晚膳回到自己的院中将一下午翻出来的那些有用的书籍都整理好摞在桌案上，便去寻找晚上逛庙会要穿的衣裙了。

　　沉玉和浅云换好衣服后来找忆南，推门进来的时候忆南正准备将在屋中穿的上袄换下。

　　“沉玉你胆儿肥了，进门都不知道先敲门？”忆南解子母扣的手一顿，抬眸瞪了沉玉一眼。

　　沉玉被忆南凶了一句忙傻笑了两声道:“小姐我错了，下次一定注意。”

　　忆南便也没再理她伸手从衣橱里取了件深蓝色的上袄来，刚要换上就被沉玉抢了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一旁的浅云不解，问沉玉道。

　　“今日可是元夕佳节啊，小姐你就不能穿点颜色鲜艳的衣服？”忆南闻言哭笑不得。

　　“你什么时候见我有过颜色艳丽的衣服了？”

　　沉玉将忆南拿的那件上袄放在一旁，在忆南的衣橱中翻腾了一会儿，取出了件杏粉色的袄来。
　　“小姐这件怎么样，粉粉的多适合女孩子啊！”

　　浅云见了道:“沉玉那袄有些薄了，外面下着雪呢，小姐怕冷。”

　　“没事，外面再披一件斗篷就好了。”忆南接过沉玉翻出的那件袄换上后问她们两个人:“你们都收拾好了？”

　　“对啊，就等小姐了。”沉玉说着在忆南面前转了一个圈，“怎么样，上个月我和浅云才买的，好看吧。”

　　忆南看着她浅紫色的裙摆轻笑道:“好看，准备出门吧，雪下大了就不好走了。”

　　京城的百姓一般下雪是不打伞的，但浅云怕雪下大了后忆南的衣裳被弄湿便从书架下的木桶中抽了一支伞带着，忆南瞧见了轻笑了一下。

　　临出门前忆南将柜中的荷包交给浅云道:“你带着它，若是我一会儿和你们分开了便带着沉玉好好玩。”

　　浅云明白了忆南的意思，点头接下。

　　三人从后院出了门，意料之中的瞧见箫弈站在院墙那儿。箫弈见忆南出来了便道:“你们姑娘家出个门都是这么慢的？”

　　“箫公子这是等不急了？”沉玉在忆南身旁探了个头问道。

　　“哪儿能啊。”箫弈抖了抖肩上落的雪花，走到忆南身边，浅云很自觉地将位置让了出来，拉着沉玉站在两人身后。

　　“走吧。”忆南开口道。

　　“我做的面具你带了没？”箫弈说着上下打量忆南也不见她有带着那面具。

　　“在这儿呢。”忆南闻言从斗篷宽大的袖子中将那面具取了出来。

　　“带了就好，那我们就走吧。”

　　忆南同箫弈走在通往元夕节灯会的长街上倍感压力，忆南知他长着一副吸引姑娘的容貌，却不知箫弈他如此受欢迎。她戴着那只面具走在他身边便能感觉到无数路过的姑娘投来不善的目光，更有大胆者直接往箫奕的怀中送了一枝腊梅花，箫奕倒也是来者不拒。

　　“箫公子还真受欢迎。”沉玉在他们两人身后小声道。

　　“确实挺受欢迎的。”浅云附和。

　　“跟你们两个商量下，等会儿我带你们家小姐去玩，你们自己逛成不？”箫弈耳力好听见她们的对话后转头问她们。

　　沉玉本来想答应，浅云轻轻拉了她袖子一下，沉玉会意道:“箫公子那可不行啊，跟着小姐有肉吃。”

　　“我给你们银子，不用你们家小姐花钱。”箫弈说着从怀中取了快银子给浅云，浅云抬眸望向忆南，忆南深知箫弈的性子，冲浅云点了点头。

　　沉玉见忆南点头同意了，接过银子拉着浅云往人多热闹的地方去了。

　　“你想去哪儿逛？”忆角见她们姐妹二人不见了身影便问箫奕。脸上的面具戴了一会儿便觉得有难受，忆南伸手将它摘下。

　　“怎么不继续戴着了？”箫弈见她摘下了面具问她。

　　“我又不是丑的见不得人，戴着面具怪难受的。”

　　箫弈闻言倒也没再说什么。

　　“我想要那只莲花灯。”忆南指着路边一个老婆婆摆的小摊道。

　　“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买。”

　　忆南还未说完箫弈便转身向那有去，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忆南站在路边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姑娘是一个人来这花灯会？”就在这时候耳边有人问道。

　　忆南闻声看向说话之人，只见面前的男子衣着华贵，当看见他腰上的玉佩忆南不禁心生厌恶。

　　和忆南搭话的正是五皇子阮昊炎。

　　阮昊炎应云妃去邀晏帝共度元夕节结果被拒绝，云妃正在宫中大发雷霆，阮昊炎嫌烦便一个人出来逛庙会，瞧见忆南一个人站在那儿便上来搭讪。

　　“不是。”忆南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

　　“何人同你一起，姑娘要不要与小爷逛这花灯会？”阮昊炎说着便要去拉忆南的手臂，却被忆南躲了过去。

　　“小娘子还挺有脾气？小爷有的是银子，姑娘想要什么同小爷说一声就好。”

　　箫弈买了两只莲花灯连银子都没有让阿婆找便回来找忆南了，大老远就看见忆南身边站着个男子。

　　箫弈皱了皱眉上前道:“娘子可是认识这位公子？”说着将手中的花灯递给了忆南一只，右手搂上她的腰肢。

　　阮昊炎见箫弈比自己高了半个头去，“嘁，原来是有夫之妇，浪费小爷我的时间。”说着阮昊炎略觉得无趣地走了。

　　“手可以松开了。”忆南清了咳一声，箫奕放开了手。

　　“那个人……”

　　“你看见他的玉牌了？”忆南问。

　　“自然，五皇子阮昊炎。”箫奕微微眯起双目。

　　“去吧花灯放了吧。”

　　镜湖的河道边早就站着了许多来放花灯的百姓。

　　“箫奕我们认识多久了？”

　　忆南将花灯放入河中用手将灯推向远方，河水冰冷，将忆南的指尖冻成了粉红，忆南看着他们两个人放的花灯轻声问道。

　　“有四年了。”箫奕回答道。

　　“都有四年了啊……”

　　“你是不是想去找他？”箫弈想将忆南发红的指尖包在掌心捂热却被忆南拍了下手背。

　　“就这么明显？”

　　“那可不？都写在脸上呢。”箫弈微微撇了撇嘴。

　　“……”忆南闻言有一会儿没说话。

　　“你去找他吧，能陪我放花灯已经很给我面子了。”箫弈说着伸手揉了揉忆南的发丝，头上戴着的流苏碰撞在一起发出轻响。

　　“好。”忆南愣了一下，见箫弈不像是在说玩笑便点了点头。

　　“无情的女人。”箫弈叹了一口气。

　　“你等会儿带着浅云沉玉她们先回去，今晚下雪了，你就住在楼中吧。”

　　忆南既然都开口了，箫弈也不好再说什么，点头离开。忆南站在岸边看着河面上渐行渐远的花灯站了许久，直到脚有些麻木了。

　　忆南不知道去哪找江敛，京城那么大，今夜又是元夕他必然不在府上。忆南离开热闹的人群，慢慢的走在路上，不知不觉便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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