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月心

作者:玉有荣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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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计


      乍闻哥哥惨死、父母双亡的消息,陆心颖恨得双目冒火,手指在门板上扣出血来,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霍月心,霍月心!我和你不共戴天!你害死我的爹娘和哥哥,我一定要你拿命来赔!……”
      田妃接道:“若非这个毒辣的女人,哪里会生出这一系列的事端来?百里成瑜是她的同门师弟,杀你哥哥自然是受了她的指使!……可惜现今她正在宫里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每日里和陛下你侬我侬,陛下被她迷惑得晕头转向,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陆心颖虽然一向冲动易怒,却也不傻,待惊痛稍稍平复,她才问田妃道:“你特意跑来跟我说这些,与你有什么好处?”
      田妃拿帕子拭泪,悲声说道:“陆姐姐,我此番确然是专门为向你通风报信而来的。霍月心欺人太甚,咱们到底姐妹一场,况且唇亡齿寒,我怎忍袖手旁观?”
      陆心颖哼了一声,“我现今身陷囹圄,见不见得到明天的日出还很难说,哪能劳得动你冒险走这一趟?……你有什么目的不妨说出来吧!”
      田妃就不再掩饰,低声娇笑道:“姐姐倒也懂得后宫无姐妹的道理。陛下在崇安军和白银军握手言和之前,曾答应霍月心的师父朽木老人三个条件,第二个条件就是:昭告天下,迎娶霍月心为皇后,且需遣散后宫所有嫔妃。”
      “原来如此!”陆心颖恍然大悟,“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田妃道:“不,陆姐姐,是我帮你!”
      “好吧,咱们各取所需!”陆心颖不和她争辩,既然目的一样,目标一致,何必争论谁帮了谁?“我该怎么做?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田妃从袖中取出两样东西从门缝里递进来,陆心颖接过一看,是一小包药粉和一条帕子,帕子上画着一个小男孩的画像,不禁疑道:“这是什么?”
      田妃目光阴沉,低声道:“这就是即将鸠占鹊巢、册为东宫太子的那个珺儿,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指指那包药粉,双眼中都是快意的笑,“这可是西域来的好东西,传说中能够摧心断肠的毒药!只要吃上那么一点儿,就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没用啦!”
      陆心颖将两件东西收入衣袖中,目光阴狠得如同淬了毒一般。她抬手拢了拢自己凌乱的头发,亦低低地笑道:“好,好!既然她不让咱们好过,那么大家就谁也别想好过!”

      溶月居里红烛高然,到处都是大红囍字,红的天红的地,红的屋子红的衣。霍月心身着金线绣百鸟朝凤的大红嫁衣坐在榻上,夜子阑正握着一杆称,将她头上龙凤呈祥的红盖头缓缓地挑了起来。见她垂首敛眸正襟危坐,他不由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谢天谢地,我终于娶到你啦!”
      霍月心微抬双眸,眼波流转处,娇羞地唤了一声:“陛下!”
      那一抹眸光如同含了蜜,令夜子阑一直甜到心底深处。他在她身旁坐下,伸手将她微颤的手紧紧握住,二人目光交汇时,彼此都由衷地笑了出来。一个宫女上前来接过那杆称,另一个宫女将托盘呈上。夜子阑端起盘中的两个酒杯,将其中一个递在霍月心手中,和她交臂而过,他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月儿,喝了这杯合卺酒,从此你就是我夜家的人啦!”
      霍月心坚定地点点头,二人同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两旁林立的十二名宫女屈膝齐声说道:
      “恭祝陛下和皇后娘娘:一杯合卺酒,锦帐情缱绻,月圆花好。百梳绾青丝,粉黛倾城颜,珠联璧合!杯交玉液飞鹦鹉,乐奏瑶池舞凤凰。比飞却似关睢鸟,并蒂常开连理枝!”
      夜子阑心下欢喜,袍袖一挥:“赏!”
      众宫女再次屈膝谢恩,然后鱼贯而出。偌大的宫殿里顿时静悄悄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浅浅可闻。夜子阑见霍月心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遂挑眉问道:
      “干么这样瞧着我?”
      “叶郎……”霍月心倾身偎进他的怀里,“这可不是我在做梦么?今生今世,我们竟然还有洞房花烛的一天?”
      夜子阑伸臂抱紧她,失笑道:“傻瓜!我早说过,我定然要用凤冠霞帔把你明媒正娶回来做我的妻子,可没骗你是不是?月儿,虽然迟了十多年,咱们终归还是做了夫妻!”
      霍月心含泪点头,不由回想起白天的册封大典。文华殿外那长长的一百多道台阶上,他牵着她的手,在文武百官和两旁林立的御林军的见证下,一步一步地走进大殿。她头戴九尾凤钗、身穿明黄宝衣,在大殿上接受他赐予的皇后印玺,然后跪地谢恩,他起身离座,亲自从龙椅上走下来,再次牵起她的手,让她和自己并肩而坐,接受百官朝拜。他向满殿的文武大臣们宣布:她将是他今生唯一的皇后!……册封大典后,他又仿着民间的娶亲仪式,给了她凤冠霞帔,高堂红烛,三拜九叩,洞房花烛夜;他用一杆称挑起她的红盖头,和她喝了合卺酒,接受了无数祝福的良词美句,开心打赏宫女,所有的所有,一个步骤都没有落下。他的眉间眼底都是浓浓的笑,他还对她说:“谢天谢地,我终于娶到你啦!”
      霍月心心想:原来世间一切美梦都可以成真,哪怕期间经历了千山万水,所幸彼此都不曾放弃!只是她哪里想得到,在这深宫中的某一处被人遗忘的角落里,一场意想不到的阴谋正在悄悄酝酿,正在悄然无声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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