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月心

　　苏瑾中箭身亡的消息传回皇宫，钟太后惊得几乎晕倒，颤抖着双手半晌说不出话来。夜琅月和夜映月一起来到福寿宫，噗通跪倒在她面前。夜映月扯着她的衣襟哭哭啼啼：
　　“皇祖母，我要母后！我要去看母后！”
　　“可怜的孩子！……”钟太后紧紧搂住两个孩子，落泪道，“映月乖，听话啊！有你父皇在，他会安排好一切的……往后有皇祖母疼你，加倍的疼你……”
　　夜琅月跪在地上，紧紧地握着双拳，拼命地咬着牙忍住不哭出声来，直憋得满面通红。钟太后看着这样倔强的孩子，心痛得无以复加，晃着他的肩膀哭道：“傻孩子，傻孩子！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你这样会憋坏了身子的……”
　　夜映月扯住夜琅月的衣袖哭着喊道：“哥哥，咱们没有娘亲啦，往后咱们再也没有娘亲啦！哥哥我好害怕……”
　　夜琅月抬衣袖替妹妹拭泪，咬牙切齿地说道：“映儿别怕，还有哥哥疼你，皇祖母和父皇疼你……杀死母后的那个贼人，我将来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夜映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哥哥你要赶快长大，你一定要替母后报仇！……”
　　这祖孙三人哭了半天，一旁的宫女太监们都忍不住哭起来。金嬷嬷一边替钟太后抚背，一边劝道：“太后，可不敢再流泪了，仔细哭坏了眼睛！……太子爷和明月公主年纪还小，陛下又出征在外，宫里还需您来主持大局呢。”
　　钟太后擦了擦眼泪，叹气说道：“唉，这可恶的贼人！可怜瑾儿年纪轻轻……”钟太后和苏瑾的关系一向亲厚和睦，兀自伤心了半天，方吩咐旁边侍立的大太监道，“传哀家懿旨，着司礼监发讣告，按规制替皇后办理丧仪吧。有什么不清楚之处，先请示了陛下，再循着前朝的规矩来。陵寝之事，交代工部赶紧动工，尽量安排得体面一些。虽眼下战事吃紧，国库不足，可也不能委屈了她……”说着又掉下几滴泪来，那大太监忙劝道：
　　“皇后娘娘泉下有知，一定会感念太后的一片心意。奴才这就去司礼监传旨，苏相府那边……”
　　这时候，有宫女进来禀报道：“太后娘娘，苏丞相和苏夫人求见。”
　　钟太后道：“快让他们进来。”
　　苏文正和苏夫人双双走进来，一起跪下磕头见礼。钟太后说道：“快快请起！”两边的宫女太监上前要扶二人起身，他们却都不肯起来。苏夫人哽咽得说不出话，只一边抱着夜映月，一边拉着夜琅月的手一直落泪。苏文正再次磕头，哭道：
　　“太后！太后！……皇后娘娘她……她……”
　　太后不免又陪着掉了一场泪，“瑾儿是个好孩子，哀家一向疼爱她，哪知她竟……唉，也是她和陛下感情深厚，为救陛下不顾自己的性命……苏相，你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苏文正磕头哽声说道：“能替陛下挡此一箭，也是她的福气……只是太子和公主年纪尚幼，今后没了娘亲……”
　　钟太后知道他所虑何意，夜子阑正值青年，他生怕将来皇帝另立新后，或是动摇了夜琅月的太子之位，或是苛待了小公主，也或是苏家在朝中受到排挤，没了皇后的庇佑，一切都会发生变化，是以半是安慰半是承诺地说道：
　　“苏相尽管放心，只要有哀家在的一天，一切就都不会改变。陛下也绝不是薄情寡义之人，瑾儿此番也是为国捐躯，崇安不会忘记她的。”
　　“谢太后！……”苏文正闻言心下稍安，仍是忍不住老泪纵横，苏瑾是他唯一仅有的女儿，如今竟白发人送黑发人，哪有不悲痛伤心之理？遂在心里想道：若是当年瑜儿不曾丢失，如今也是三十岁的人了，大约早就成婚生子儿女成群，何至于现今这样膝下荒凉老无所依？瑜儿丢失时不过半岁，不知道现今还在不在人世？……正想得出神间，钟太后又说道：
　　“哀家已经传了懿旨，命司礼监着手开始办理皇后的丧仪，也命工部抓紧时间修建陵寝，若是他们有什么办得不妥之处，苏相可以从旁提醒，协助一二。毕竟都是自家人，也不需讲究那么多虚礼。”
　　苏文正和苏夫人俱都磕下头去：“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此时又有宫女来报贾七求见太后。贾七跟在夜子阑身边贴身伺候，一向不会轻易离开，现今大约也是为皇后之事才回来，就让他赶快进来。贾七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先向钟太后磕头行了礼，转头来对苏文正夫妇说道：
　　“陛下有旨：诏令苏相和夫人即刻赶赴大营，陛下有十万火急之事和二位相商！”
　　苏文正知道定是为苏瑾身后之事，要夫人同去大约是想让她们母女见上一见，这算是天大的恩德了，就磕头说道：“微臣遵旨！”
　　钟太后说道：“既是陛下诏令，苏相和夫人即刻就动身吧！”
　　夜映月大声说道：“皇祖母，我也要去！”
　　钟太后安慰她道：“映月乖，前方正在打仗，危险得很，你就在宫里陪着皇祖母好不好？再说你父皇和母后马上就回宫来了，咱们和哥哥一起等着他们，好不好？”
　　夜映月倒也听话，含着泪点点头。待贾七和苏文正夫妇走后，钟太后问金嬷嬷道：“莺儿这两天怎么这样安静？发生了这天大的事也不见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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