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红绕过秋千去

　　石逸白听苏羡提及他，跨进房中，苏羡恳求：“石太医，我知道让你为我的妾医治不合规矩，可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了，还请石太医帮我这个忙，我定当好好酬谢。”
　　石逸白打开药箱，语气如和煦的春风，吹到人心里，只有舒适：“苏大人说的哪里话，你的事情说一声，我哪有不办的，你这样就太过见外了。”
　　说着石逸白便帮诗姨娘把起脉来：“姨娘这脉象是虚弱了点，但好在黄大夫医治及时，我再开些药调理调理，不肖多日便就能好。”
　　“那我以后还会有孩子吗？”诗姨娘一把抓住石逸白的袖口。
　　“自然是会有的，你只需按我的方子多调理几日。”石逸白见她抓得紧，出声宽慰。
　　诗姨娘松下手，苏羡扶着她重又躺好。
　　“诗娘，你好生歇着，外头还有些事，我弄好后再来陪你。”苏羡帮她掖好被角，准备起身。
　　于氏的事还未解决，苏羡很是头大，虽然人证全都指向于氏，可没有物证，于氏又狡辩不认，苏羡还真拿她没办法。
　　诗姨娘拉住苏羡的手，无力道：“老爷，方才外面的话，我都听到了。老爷，你要为我、为咱们的孩子做主啊！”
　　“我会的，你且放宽心，我去去就来。”
　　诗姨娘哪里肯放他走，她抓着苏羡宽大的手掌，几滴泪水又自眼角渗出：“老爷，诗娘还有些话要同你说。”
　　苏羡瞧她落泪，轻轻抚着她湿濡的鬓角，软言细语：“好，你说，我听着。”
　　诗姨娘虽虚弱，但很清醒，只是说话软绵无力：“老爷，有一件事我现下想想或许和今日之事有关。”
　　诗姨娘喘了口气，石逸白在旁瞧着，从药箱里拿出银针，施了几针，诗姨娘顿觉舒心不少，有了些许力气。
　　她接着道：“我刚被黄大夫诊出有孕的第二日，闲着无聊与小枫一同在湖边散步，瞧见大夫人身边的张妈急急忙忙从偏门出去，片刻又回来，手里还多了包东西。后来又有一回被我撞见，这期间，正好相隔了十天。方才听那些婢女们也说起张妈每十日会给她们麝香，我想或许这两回，张妈就是去拿那麝香的。”
　　诺大的苏府在最北边有一座大湖，湖水幽静，湖上有几座小桥，错落雅致，湖边假山重峦叠嶂、形态各异，以供人观赏。
　　这湖因坐落在苏府最北处，正是紧挨着姨娘们的住处，但姨娘们却甚少出来游湖赏玩。
　　只因于氏曾出言打压，说那湖是供正室贵妇人们赏玩的，姨娘们卑微的身份，连脚入那处都是一种玷污。
　　且曾有一回，秋姨娘偷偷来此吹吹湖风，于氏恰巧拉着国公夫人崔氏游玩，被撞了个正着。于氏觉得在久经专宠的崔氏面前丢了面子，对秋姨娘便是一顿狠狠的责罚，因而此后姨娘们都在自己的小院里安静的活着。
　　而如今诗姨娘因着有孕，胃口又不好，整日恹恹的。苏羡特特吩咐人多带着诗姨娘到湖边散散心，看看风景。
　　苏羡又怕于氏加害，便派了几个小厮在湖边轮番站岗，护着诗姨娘的安危。
　　而于氏又因着那日被苏羡当着众人的面，狠狠下了脸子，收敛不少，是以诗姨娘能日日在那小湖处闲逛游玩。
　　再说那个偏门，在小湖的北角，且被密密的丛木遮盖着，因而十分隐蔽，若不是有心人，就算在湖边闲逛，也很难发现那扇门。
　　诗姨娘不仅看到了，日子也记得这么清楚，看来，诗姨娘此番确是下了功夫的。
　　至于张妈，为何冒险从偏门接头，唐蔺蔺想应是有缘故的。
　　苏羡极重声誉，为人又极为谨慎，对府里人也管教甚严。苏府人出府，都要到管家或门房那处记载，说清缘由，回来后也得再去消载。
　　这倒有点像唐蔺蔺上学时的请假制度，所有学生出校门都得到门卫那边登记，回来后还得在门卫那儿销假。
　　如此一来，张妈若是这般频繁且如此规律的出府，难免会引人注目，还是差人悄悄送来更是方便周全些。
　　门外的张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人盯上了，明明一路上她都仔仔细细前后瞧了不知多少遍，诗姨娘是从哪里看到她的？
　　张妈彻底吓晕了过去，身旁的人急着听门里的动静，竟没一个人有功夫理会瘫倒在地的她。
　　于氏瞧着地上的张妈，想着她竟露出这么大一个马脚，心中气急，嘴里骂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苏羡想了想，又轻轻叹了口气：“可是诗娘，这两回也只是你的猜测，并未能抓住现行。”
　　“老爷，你有所不知，”诗姨娘抓紧了苏羡的手掌：“按照我碰见的这两回算起，明日就又到了第十日。”
　　唐蔺蔺和苏静淑相视一笑，恍然大悟，怪不得诗姨娘要选在今日动手，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明日便是张妈和外头送药之人接头的日子，只要布下天罗地网，到时人赃俱获，于氏再如何狡辩，都于事无补了。
　　再加上苏静淑和唐蔺蔺今日上门，无疑又助了诗姨娘一臂之力，因为诗姨娘知晓，以苏静淑对于氏的不满，这件事儿苏静淑一定会想办法添柴加火，让于氏多受些苦头。故而苏静淑之前几次想走，都被诗姨娘拉着扯着话聊天。
　　苏羡听完，当即吩咐人将于氏禁足在院内，不许一人出入。张妈则捆到苏羡自个儿院子里严加看管起来。苏羡仍不放心，又命人将苏静娴的院子也看得死死，任何人不得出入，以防有人出府通风报信。
　　这一闹，天色早已乌黑，苏府户户点起油灯。
　　苏羡安抚好几个姨娘，邀石逸白和黄衡在府里用膳。黄衡知自己身份，推辞离去，石逸白则留下用膳。
　　席间，苏羡又托石逸白帮忙：“石太医，今日之事真得好好谢过你，我这儿有一本实在难得的孤本，我托了好些人才弄到手，还有一些皇上赏赐的几味上好的药材，另附一笔酬金，回头让人一同送你府上去。”
　　石逸白点头收下。
　　苏羡的礼重了，可若石逸白不收，苏羡难免会对今日之事疑心，怕石逸白与人谈论此事，石逸白收下这些礼，也只为苏羡安心。
　　果真，苏羡见石逸白点头，轻松了不少：“还有一事，”苏羡放下筷子，郑重其事道：“石太医，对于药理我知之甚少，像我这几个小妾，日后还能怀有子嗣吗？”
　　石逸白点点头：“我给几位姨娘开点药，只要按时服用，应是不难，到时就要恭贺苏大人儿孙满堂了。”
　　苏羡听了眉开眼笑：“那就借石太医吉言了。”
　　“只是有一位药引，寻常药房应是找不到的。”
　　“那可如何是好？”苏羡有些着急。
　　“恰巧我平时无事时喜欢收些少见的药材，这味药引我府上有一些，待会儿苏大人还需找个下人与我回府拿些，务必得是个靠得住的，方才那件事着实让人后怕。”
　　苏羡不由点点头，他一想到自己竟被于氏蒙蔽了这么久，心里就一团火，他正在心里细细寻着一个细心又可靠，最好还不受大夫人控制的下人。
　　石逸白提议道：“不如，就二小姐身边的那个丫鬟吧，我看她白日里帮着苏大人做事，挺细致的。”
　　苏羡眼前一亮，虽说他对唐蔺蔺印象好不到哪去，况且也不清楚她是否知道当初诗涵那件事情，但就此件事上来讲，她确实是比较适合的人选。
　　于是乎，晚膳过后，唐蔺蔺被叫走，与石逸白坐在马车内，由苏府的几个小厮护送去石逸白处。
　　“唐蔺蔺，要想好好和你说说话还真得想些法子。”石逸白好笑道。
　　马车厢里有些昏暗，唐蔺蔺看不清石逸白的脸，只有那股淡淡的药香味使劲儿往她的鼻子里钻。
　　说实话，她真喜欢这个味道。
　　“你…要和我说什么？”唐蔺蔺凑近石逸白，她想看清他的脸，因为他的脸实在太好看了。
　　原本还无比稳重的石逸白，瞧见唐蔺蔺突然的靠近，呼吸突然顿了一下，他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想往远处挪一挪，却又不敢随意动弹一下，放佛自己才是那个被调戏的小媳妇。
　　石逸白轻声咳了咳，唐蔺蔺见他这样，更加来了劲儿，坏笑道：“你别害羞嘛，我只是单纯地欣赏你的美色，又不会把你吃掉。”
　　“唐蔺蔺，你若是个男子，定是个市井无赖！”石逸白嘴里呼出的气喷到唐蔺蔺脸上，唐蔺蔺只觉脸皮痒痒的，像被羽毛轻轻拂过。
　　“石逸白，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只是喜欢美好的东西嘛，人人都喜欢美好的东西，不是吗？若我是个男子，我对美人们也只会带着无比的尊重去欣赏。”
　　石逸白宠溺一笑，这个唐蔺蔺，似乎总能把自己的轻浮说成是理所应当。
　　他说不过唐蔺蔺，便问她：“你这两天过的可还好？你们大夫人可有再刁难你？”
　　唐蔺蔺摇摇头：“她倒是没有再找我麻烦，只是给我们小姐找了个糟糕的未来夫君，不过已经被小姐想办法解决了。”
　　石逸白点点头：“只要没找你的麻烦便好。”
　　唐蔺蔺挠了挠头：“你今日特意将我带出来不仅仅是要说这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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