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红绕过秋千去

　　进屋前，唐蔺蔺小声嘱咐：“二小姐，今日来，别让诗姨娘看出咱们的目的，说话多绕一个弯子，我们需躲在姨娘们的身后，让她们去替你冲锋陷阵。”
　　苏静淑了然。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唐蔺蔺她们站在明处，保不准事儿还没做成就被人出卖告状了，于氏到时别说将矛头掉转了，估计眼睛都要盯死唐蔺蔺她们，眨都不带眨的。
　　这世上，只有借刀杀人才是最稳妥的。
　　“二小姐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儿？”
　　唐蔺蔺瞧着这诗姨娘，和苏静淑有些相像，估计和先前那位诗涵姨娘也有几分相似，怪不得苏羡宠爱呢。
　　“这不是病刚好，怪想念姨娘的手艺。”
　　“就知道你嘴馋了，来来，快来瞧，这些都是我亲自做的。”
　　苏静淑瞧着一桌子菜，全都是她爱吃的。
　　“快坐下吃，否则饭菜就凉了。”
　　苏静淑也不客气：“好。对了，姨娘让你的丫头下去歇着吧，这有蔺儿伺候也就够了。”
　　诗姨娘猜着苏静淑是想同自己说说贴己话，便将身旁丫头遣了下去，反正自个儿身边的丫头是人是鬼她也不甚清楚。
　　唐蔺蔺将门关上，她们三人心照不宣的压低声音，隔着一扇门，确保旁人根本听不到。
　　苏静淑吃着吃着，叹起气来。
　　诗姨娘好笑：“莫不是我煮的不和你口味？”
　　苏静淑放下筷子：“怎么会，姨娘煮的从来都是最合我口味的了，只是我心里有万般心思，这菜啊，也就变了味儿。”
　　诗姨娘之所以讨得苏羡欢心，除了外貌与诗涵有些相像外，还格外的善解人意。苏羡遇到烦心事，就喜到她这里坐一坐，她总能适时地宽慰。
　　果然，诗姨娘拉过苏静淑的手，温柔道：“有什么心事就同我说说，憋在心里可不好受。”
　　苏静淑又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大夫人，我如此顺着她，她还不肯放过我。”
　　诗姨娘听了也叹了口气：“前些日子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不过终究你和蔺儿还好好地站在这儿，你再看看姨娘我，这些年被大夫人压着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呀，已经比我好多了。”
　　“也是，姨娘才是最不容易的，今儿这桌菜就废了不少银子吧。大夫人对你那般小气克扣，也着实难为姨娘了，蔺儿，把东西给姨娘。”
　　蔺儿拿出苏静淑早先准备好的红帕子，展开，里面躺着一只镂空琉璃雀钗，做工精致，流光溢彩。
　　苏静淑笑道：“这个给你，算是这一桌子菜的谢礼。这是爹在我及笄时送予我的钗子，我想着姨娘应该会喜欢。”
　　“这般贵重的谢礼，我可受不起，这只钗子都不知能做多少桌这样的菜了。”诗姨娘何曾看到过这般好物，虽心里也喜欢的紧，但仍推辞不受。
　　“你我之间谈什么贵重不贵重，爹给了我好几支，我那边还有呢，大不了日后我多到你这儿来讨几顿饭吃。”说着苏静淑轻笑了起来，将钗子硬塞进诗姨娘手里。
　　诗姨娘见她这样，也不再推辞：“好好，哪怕你日日来吃。”
　　诗姨娘细长的手指一遍又一遍轻轻拂过钗子上的花纹，由衷赞叹：“这钗子真是漂亮。”
　　诗姨娘也是女人，也爱美，也喜欢如此美丽的饰物，只是生活在于氏手下，这么多年，她何曾有过一件像样的东西。
　　苏羡是个惧内的，当初哪怕就算给自己做身好衣裳，都要被于氏胡闹半天。他是个怕麻烦的，此后只给了她宠爱，但却再未给她送过半件东西。
　　“你还未见过更好的呢，大夫人和大小姐所用的，每枝珠钗都比我这个好上十倍百倍。”苏静淑苦笑。
　　诗姨娘也苦笑：“那有什么办法，这都是咱们的命。”
　　“姨娘，看你这般凄苦，我跟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难道你就没想过走出这局面？你这一辈子就甘心这样过下去吗？爹被大夫人牵制着，你何尝有好果子吃，我都以为你揪心。”
　　诗姨娘欲垂泪：“我怎么不想？可大夫人那边不容我，我只是个小妾，身份卑微，娘家也只是普通农户，又无一子一女傍身，如何走出这个局面？”
　　苏静淑见她说到点子上，接着循循：“你不说我还没想到，你说爹宠了你们几个这些年头，怎么从无所出呢？若是你一人还好说，可是，怎么会这般巧合，五个姨娘都无所出，而且就算有了身孕，也都小产了。”
　　这事儿诗姨娘从前也不是没怀疑过，但她只能在心里悄悄的想。
　　唐蔺蔺从进门到现下，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妥，麝香是有气味的，且味道独特，可她细细闻过了，什么味都没有。
　　苏静淑见诗姨娘的神色，便知她也怀疑过，于是接着添了一把柴：“也真是可惜了，若是姨娘能有个一儿半女的傍身，日子也不用这么难过。就不说这样的钗子，还有如我那么宽敞的屋子，只说姨娘的下半辈子，终究是有了依靠。”
　　诗姨娘动容：“谁说不是呢，只是，我虽怀疑过，可实在也找不出什么不对的来。”
　　苏静淑和唐蔺蔺见诗姨娘眉头紧锁，知她上了钩，便装模作样地开始在屋子里东看看西找找。
　　诗姨娘也跟着她二人看：“二小姐，你说，这有什么法子才会让人难有身孕，或是容易小产？”
　　唐蔺蔺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来，终于等到诗姨娘问出这句话了。
　　唐蔺蔺一脸神秘：“奴婢以前曾听婆子们闲话说过，好像有一种药材，叫做、叫做麝香，女人家最是不要闻，尤其是有了身孕的人，否则极易小产。”
　　“麝香？那它长什么样子？”苏静淑跟在后头一唱一和得问。
　　“什么样子奴婢倒没见过，只知道它有一股特殊的香味，而且奴婢曾在焚香的炉子里闻过。”
　　唐蔺蔺何曾闻过，只那书上详详细细记载了它的味道罢了。
　　“是吗？那可太好了，姨娘身边有没有什么带香的物件？可给蔺儿闻一闻，辨一辨。”
　　诗姨娘听她主仆两一惊一乍的，心早就突突直跳，她慌点头，将胭脂水粉之类带香的物件都一一给唐蔺蔺闻一闻。
　　可惜唐蔺蔺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唐蔺蔺现在觉得那些大夫之所以说不出所以然来，或许不是他们刻意瞒着，而是于氏做得实在谨慎。
　　苏静淑也有些急了：“姨娘，你再细细想想，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东西，只要是带香的，什么都不能放过。”
　　诗姨娘想了又想，事无巨细，她的屋子都快被翻遍了，可实在想不出来。
　　唐蔺蔺接着提醒：“姨娘，不必着急，再好好想想，除了物件，还有旁的吃的用的，只要带香的。”
　　“吃的用的，”诗姨娘自言自语，“吃食，都是些菜香，且多是我自己忙弄的，应该没有什么，用的，哦！对了，我沐浴的水！”
　　“沐浴的水？”唐蔺蔺和苏静淑异口同声。
　　“对！沐浴的水都是小枫帮我备着的，当初我还嫌弃水太香，里面的花瓣太多，可小枫同我说，这花瓣澡洗了身子会光滑细腻，还说这苏府上下都是这般沐浴的。后来第二日，我的身子果真又滑又嫩，我才用到今日。”
　　苏府上下何时有洗澡要放花瓣的规定？
　　苏静淑和唐蔺蔺似乎找到了问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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