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星陨的圣歌

　　“请问我们是在被追杀吗？”一天一夜后，夏佐匍匐在变大的三明治身上时，巨蟒爬动掀起的草籽将他的脸打得生疼，“要不回银河系躲躲风头。”

　　“不用，我们已经脱离安多尔郡的范围，直接去血色平原。”尤金的话安抚了不安的三明治。

　　“特罗洛普这个老头真是阴险。”夏佐从鼻子里发出了声音，“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是吗。”尤金怀疑地看了眼夏佐。

　　“干嘛，不相信我啊？好歹老子八岁就在道上混，把我们那片闹得鸡犬不宁。”夏佐得意洋洋地说，仿佛在说什么光辉事迹，“我们那片的游警从来没抓住过我。对了，血色平原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话锋转得太快，似乎不想再提起以前的事情，尤金没揭穿他，只是回答道：“帝国时期，血色平原的名字还叫作阿梅平原，有一天一只拥有巨大魔力的恶魔降世，阿梅平原从此生灵涂炭。人类、精灵、矮人、兽人的鲜血，甚至染红了黄色的土地，从此以后这只恶魔被恐惧的人们称为血色恶魔，而阿梅平原也被赋予了新的名字——血色平原。”

　　“你去开个酒馆肯定赚钱，专职吟游诗人。”注意到尤金责备的眼神，夏佐耸耸肩道，“那后来呢？”

　　“后来，恶魔被女神维拉妮卡封印起来，血色平原重新恢复了生机。”尤金说着脸上出现一丝疑惑，“只是我们在莱顿图书馆时，阿鼻祖的记忆告诉我们恶魔是被冈瑟·沃德所封印。”

　　“安啦，阿鼻祖留下的记忆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谁知道他有没有失忆。”夏佐摆摆手，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他摸着肚子哀怨地说，“走太急干粮都没带上。”

　　话音未落，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没入夏佐的右肩。他吃痛哀嚎一声，从三明治身上倒了下去。紧接着十几名穿着黑色钢盔的骑士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将两人一蛇围困在其中。

　　“还好吗？”尤金担忧地看向夏佐的伤口，三明治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夏佐向他们摇摇头示意自己还好。

　　黑压压的队伍从中分开，走出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骑士，他带着镶着银饰和宝石的头盔，腰间插着一把用黄金打造剑柄的宝剑，胸前的盔甲上雕刻着莱顿家族的族徽。

　　“放弃挣扎吧，哈哈哈。”他用类似戏剧演员的腔调，悲情且激昂地说，“在莱顿家族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你们还是头一份。”

　　“你们想干什么？”夏佐捂着肩膀，还好他吸收黑星陨后，身体素质在不经意间提升了不少，要不然他现在已经因为疼痛昏过去了。

　　“不干什么，只是请你们去审讯室坐坐。”银色盔甲的骑士潇洒地将头盔取下，将英俊的脸庞暴露在阳光之下。

　　“我是本·莱顿。”注意到夏佐惊叹的目光，他颇为得意地说。

　　下一秒一把刻着欧石楠花纹的长剑像标枪一般插进他的额头，他的嘴唇还保持着微笑的弧度，但眼神却充满着诧异，草籽和尘土飞扬中他倒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本·莱顿，莱顿家族旁支次子，□□成性，横赋暴敛，滥杀无辜，罪有应得。”尤金冷笑着，手还保持着执剑的姿势，他侧过头对夏佐说，“试试训练成果吧。”

　　眼见着那些穿着黑色钢盔的骑士拔尖一涌而上，夏佐一边心里默念着罪过罪过，一边拔出法杖。

　　“火爆术！”

　　一个个人头大小的火球在人群中飞舞，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穿着黑钢盔甲的骑士浑身燃烧着倒在草地上。

　　“他的侍从也会魔法！”那些骑士们惨叫着，拼命躲避火球的攻击。可是那条长着坚硬鳞片的巨蟒张着血盆大口虎视瞪瞪地等待在一旁。

　　战斗在两分钟内结束，尤金使用火系魔法——火之裁决，将这些追兵的尸体烧得一干二净，除了焦黑的泥土和空气中飘散的淡淡血腥味，没人能看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生死之战。

　　“用不着赶尽杀绝吧。”夏佐心知肚明放这些人回去会引火上身，但来自银河系除了小偷小摸以外做了十八年良好公民的他依然蹲在地上呕吐不止。

　　“本·莱顿的黑钢骑士团无恶不作，你不必有太大的负罪感。”尤金冷笑一声，紧接着他将手罩在夏佐的右肩上，一阵柔和的光芒从他掌心撒到夏佐的伤口上，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起来，“前面就是莱耶镇，采购一批货物给唐娜送去后，我们便正式向血色平原出发。”

　　“也好。”夏佐沉吟一声点点头。

　　等两人打包好储物戒指里所有食品后，已经到了后半夜。三明治在枕头上蜷缩成一小团，鼻子呼噜呼噜地冒着透明泡泡。

　　“三明治！三明治！”夏佐把它从睡梦中叫醒，三明治刚想一口咬掉他的头，就晴天霹雳般听到一个噩耗，“我们要回银河系了，明天就回来......最后后天......也许大后天。”

　　三明治刚挤出两颗豆大的眼泪，这两个无情的人类已经手牵着手从它的面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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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河系ZE00001星，凌晨4点，唐娜家中。

　　屋里没人，但灯开着，桌上放着的玻璃碗里装着煮好的面条。夏佐凑近闻了闻，捏着鼻子道：“变质了。”

　　“她走得很匆忙，甚至没来得及吃完饭。”尤金分析道。

　　“不。”夏佐掀开窗帘，玻璃窗上有一个圆形的空洞，“她被人绑架了。”

　　“你干什么？”尤金抓住往外冲的夏佐吼道，“大晚上你要去哪里？”

　　“晚上？这里的昼夜只是为了人类的习惯由人造卫星模拟的阳光。”夏佐甩开尤金的手说道，“放开，我要去找她。”

　　“你想去哪里找？”尤金压低声音说道，“别做事不经过大脑，动动你的脑子。”

　　“都怪我，竟然一点都没有警惕心，让唐娜一个女孩子去黑市交易。”夏佐仿佛已经冷静下来，他坐到堆满衣服的沙发上，用双手捧住脸。

　　“天亮后跟唐娜的邻居们打听。”尤金盖棺定论后，走到之前与夏佐暂住过的客房，“啪”的一声门被关上。

　　等黑夜的帷幕终于降下，夏佐顶着厚厚的黑眼圈盼出了人造卫星带来的阳光。

　　“你没休息？”尤金正在整理防护服的衣领，见夏佐依旧保持着昨晚的姿势坐在沙发上。

　　“你以为我是你吗？无情无义、没心没肺......”夏佐站起来嚷道，闷闷不乐地问，“什么时候走？”

　　“立刻。我昨天检查了唐娜的房间，她的桌子上有一只口袋，也许她最近才光顾过这家商店。”尤金将天际大陆带来的面包扔给夏佐，“把它吃掉，等下有体力活。”

　　空气中的能见度并不高，并且随时都弥漫着粉尘，在人造阳光下泛着灰蒙蒙的光。并不宽阔的街道不时有飞行汽车经过，留下劣质燃料燃烧后的臭味。ZE00001的每一天清晨，都是这样枯燥无味的。

　　唐娜公寓楼下那家叫做OCC的小商店，橱窗里摆放着几个穿着新潮防护服的假人，店里灯光昏暗，货架上乱七八糟地放着日用品，正对门口的柜台里站着一个挺着肚皮的男人，正戴着全息眼镜玩游戏。

　　“铿铿铿”夏佐敲了敲柜台，那人骂骂咧咧地摘下眼镜，见到夏佐愣了一下，问道：“买什么？”

　　“两只防尘口罩。”夏佐竖起两只手指。

　　“新进了便携呼吸器，最近最时髦的货，不看看？”胖子从身后的货架上抽出一个精美的包装盒道。

　　“两个口罩，谢谢。”夏佐依旧举着那两根手指，见胖子不耐烦地将防尘口罩扔到柜台上后，他探头问道，“老板，最近这里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事？呵呵，这里哪天不发生大事，每天都在死人，冷不丁哪一天我也突然消失了。”胖子讥讽说道，“两坦西（坦西为银河币的单位）。”

　　“用这个可以代替钱吗？”夏佐从袋子里掏出一只橘子递给胖子，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只有这个。”

　　“你从哪里找到的？”胖子突然鬼鬼祟祟地看了看道路两侧，“这东西可不得了，前两天白鹰帮从楼上搬了好多......。”他突然捂住嘴，不肯再继续说下去。

　　“你倒是说清楚点。”夏佐神色一凛心知这胖子一定知道唐娜的消息，他一掌拍到柜台上，将那颗橘子震到了地上。

　　“唉哟，别暴殄天物啊。”胖子钻到柜子底下，掏了半天将橘子掏出来，用袖子擦擦灰尘，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他咳了一下道，“这果子你从唐娜那里买的？。”

　　“不恰巧，是我卖给她的。”夏佐抓住胖子的手臂说，“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放开放开，抓疼了。”胖子将夏佐的手拍掉，他招招手示意夏佐将耳朵靠过去，轻声说，“这妞带了好多好东西去黑市卖，谁知道惹得人眼红，被她一朋友泄露出真实身份。这不，传到白鹰帮耳朵里，带了好多人来把她的货搬走了，人也给抓走了，估计要逼她说出来源吧。”

　　“我要去找她。”夏佐飞快地问道，“白鹰帮在哪？有多少人？”

　　“白鹰帮是这片最大的□□，和中等星也有密切的联系，库存的武器你都无法想象。强龙难压地头蛇，更何况你势单力薄。”胖子意味深长地劝到，“唐娜做事总是优柔寡断，又是一介女流，不如你把货供给我，我在这里熟人也多，可以帮到你。”

　　夏佐突然抬头，眼神像刀片般割到他身上：“我想唐娜一定很后悔交你这个朋友。”

　　他将手慢慢放进怀里朝法杖探去，就在即将抽出来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束缚住他的手腕。尤金对他摇摇头，夏佐忍着怒火将法杖放了回去。

　　胖子的眼神从机敏变为了惊惧，在夏佐将手伸进怀里的那一瞬间，他似乎感受到死神的降临。不禁猜测道也许夏佐藏着一件能让他在一秒钟内四分五裂的高级武器，想到这里他脸上再次浮现出贪婪的神色。

　　“你最好祈求唐娜没事。”夏佐仿佛被千年冰霜覆盖，他冷冷地说，“否则我会让你陪葬。”

　　他说完，抓过两个防尘口罩，独自走进布满浓尘的街道中。脱离大大咧咧、贪吃爱玩、鬼机灵的个性，夏佐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黑暗面便暴露无遗，由于从小流落街头的经历，他总是病态地渴求属于他的亲情友情。他尽可能地将认识的人划为自己那一国，然后为了这段感情拼尽全力，哪怕只有一面之交，他也会因为对方的不幸而怒不可遏、冲动不已。

　　尤金不禁猜测，倘若有一天让夏佐动怒的人是自己，他会作何处理。

　　“给你。”夏佐将其中一个防尘口罩塞到他手上，“你没在这里生活过，我怕你的呼吸道太脆弱受不了摧残。”

　　尤金接过口罩将它戴到脸上，只留下一双幽深的黑眸暴露在外。夏佐知道尤金长相十分英俊，并且有一种独特的贵族气质，但他从没有这样仔细地观察过尤金的眼睛。狭长而明亮，眼尾微微挑起往鬓角延伸，在他往下看时，浓密的睫毛总是覆盖住一半的眼眸，使他的眼神像雾一般捉摸不透。

　　“怎么了？”尤金见他盯着自己出神，问道，“冷静下来了就去找她。”

　　“怎么找？”夏佐回过神问道，“单枪匹马，深入敌穴，勇闯龙潭，寡不敌众？”

　　也许是冲动的惩罚，在夏佐用一句话概括前往白鹰帮的结局后，两人坐上了前往白鹰帮的飞行出租车。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看着脚底川流不息的飞行汽车夏佐说道。

　　“尽力而为。”尤金仰着头望着耸入天际的大楼上白鹰帮闪闪发光的旗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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