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守株待兔,暗度陈仓
我又来到了凝章宫的偏殿。
门一开,谢庭柯便坐起了身,竟像作为主人迎接客人似的,朝床边的椅子摊了摊手,微笑:“请坐。”
我将椅子搬远了些,坐下,用肯定的语气问他:“你预先已经派人报过信。”
他点了点头,直接承认:“为求稳妥罢了,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必要,因为南疆的奏本,该到了。”
我眯起眼睛,冷声道:“李临玉可是打着你的旗号去的南疆,若是见死不救,败坏的可是丞相大人的名声。”
谢庭柯很赞同地点点头,道:“烦请准备纸笔,要去年江南上贡的彩蝶笺。”
我一怔,一时不知他要做什么,想了想,令人照做。
在一众禁卫的监视下,谢庭柯执笔写字。我盯着他微微颤抖的手,假装毫不心疼地想,担心他以现在的身体状况能拿瓜子杀人,真是苏微多虑了。
他很快写完,我接过一看,不由一震。
短短的四个字:“见字,开仓。”
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筹码,竟然就这样放弃了?我惊讶地抬眼看他,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事实并非如此。
宫中独有的彩蝶笺,一经拿出,等于是明说了丞相在我这里,我再不放人,那帮狗腿子没准真的会造反。
坑就给你明摆在这里,你跳不跳?
我捏紧信纸冷笑,“彩蝶笺。丞相算得妙啊。”
他笑而不语,从容地放下笔,慢慢坐下,“千算万算,人命不可算。顺便而已。”
“说得真好听。”我嗤笑一声。
他浑不在意地淡淡一笑,道:“所以你看,你本也留不了我几日了。不如现在便放我走,还能多一个寻找顾云灼的途径。”
我在内心里骂了顾云灼这个累赘一百八十次,然后叫苏微来开锁。
他又补充:“还有薇言。”
纵然千般不甘,我也别无选择。一个上午的时间,禁卫搜遍了整个皇宫和半个京城,没找到顾云灼,甚至一点线索也没有。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虽然没找到活人,但也没找到死人。
谢庭柯给了手书,我便令人去相府传召闻人修;同时,令苏微去弘昌殿,将李薇言带来。
事情走到这一步,我很是被动,不由地就有些烦躁。却没有想到,更大的意外旋踵而至。
苏微回来时,只有独自一人,我奇怪地问他原因,他却一言不发地站到了我和谢庭柯的中间,然后才沉声道:“陛下,京兆尹传来消息,闻人修今早被发现死在了自己房间;另外,李薇言她……不见了。”
什么?!
我几乎第一时间便看向了谢庭柯,却正见他霍然起身,研判的目光毫无收敛地落在我的眼睛里。
这样的目光告诉我,他怀疑我在设计他。
李薇言和闻人修同时出事,我要怎么向他证明不是我干的?
心头一虚,我便很没出息地在他刀子般的目光下退了半步,有些恐慌地看着他。
令我意外的是,他的眼神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甚至可以说,有了那么一丝丝柔软。他道:“带我去看看两个现场。”
我看不懂他的反应,却也微微松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该不该让他知道弘昌殿的暗牢,最后还是屈服于对顾云灼的担忧,便和苏微一起,带谢庭柯去查看了抱星阁与弘昌殿。
暗牢之中,谢庭柯将各处检查一番后,蹙眉道:“处理得这么干净,看来是个高手。顾云灼和李薇言,什么人会同时劫走他们两个?”
苏微在一旁道:“也有可能是一人劫走另一个,或者一起离开。”
我诧异地看了苏微一眼,而谢庭柯的眼神一沉,眉毛微挑,“苏御史的意思是,薇言一个弱女子,趁夜劫走了一个大男人?”
苏微却摇了摇头,看向我,“陛下,这暗牢的机关,只有微臣和顾云灼两人知道开启之法。请恕微臣直言,嫌疑最大的,一是微臣,一是顾云灼自己。”
见苏微在此时此刻还不忘插顾云灼两刀,我觉得又可笑又可气,便没有理他,直接对谢庭柯道:“我们去昭明殿细谈。”
宫人端上了热茶,我在昭明殿落座,看着坐在我对面,又开始装模作样整理袍子的谢庭柯。
一番波折,生活似乎回复了本来的样子,可我又隐隐觉得,这回,我和谢庭柯,很可能成了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屏退左右,我让苏微一同退下,然后道:“苏微和顾云灼有些矛盾,但是,二人都是可信之人,不需要怀疑他们。”
没有旁人在时,谢庭柯好像便不再刻意端着架子了,他浮着茶叶沫,“嗯”了一声,然后道:“李薇言不会武功。”
我点了点头,“二人没有什么关联,唯一的联系便是朕和你。可如今朝中又有谁会同时与我们二人为敌?”
“或许不是朝廷中人。”谢庭柯目光幽深地盯着茶杯,“但对方对我们的情况了解得非常清楚,甚至能猜到我会找闻人先生帮忙。”他抬起眼皮,“内鬼的可能性很大。”
我一惊,道:“会不会和栖云楼有关?”这样猜下去,我觉得浑身发冷,“或许,栖云楼并不是藏到了什么遥远的地方,而是……藏在了我们身边。”
谢庭柯缓缓抿了一口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到底还是猜测罢了。不过,我们倒可以顺着这个思路找找看。”
顺着这个思路……
“朕倒是突然想起一事。”我倏地抬头,“苏微之所以扣留李薇言,是因为她言语中提到了栖云楼。”
谢庭柯神色一变,“真的?”
我将事情经过简述了一遍,谢庭柯眉头越收越紧,“‘暄州旧楼’是栖云楼吗?可她怎么会提到栖云楼?我去栖云楼一事,除了荀明,谁也不知道。”
李薇言不知道谢庭柯去了栖云楼?
我一惊,犹豫了一下,问道:“李薇言到底是谁?朕怎么从不知道你有什么表妹。”
谢庭柯道:“她的确不是我的表妹。前些年我被人追杀,逃到一座村庄,是她救了我。”
竟是一个以身相许的烂俗爱情故事。
我心里不合时宜地一阵酸,开口时也不由地带了醋味,“只是一个普通村姑?”
“那倒不是。”他摇摇头,“她家是村中大户,她读过不少书,能吟诗作文,写得一手好字,琴棋之上也颇有造诣。”
哦。
夸上天去吧!
看他夸得这么认真,我控制不住地感到生气,连忙在心里偷偷地扇了自己两巴掌,然后道:“按理说她不该和栖云楼有何联系。”
谢庭柯却慢慢摇头,“那也未必。”
看来他竟并不是那么彻底地信任李薇言。
我又很没出息地有点高兴,道:“现在我们该做些什么?”
谢庭柯垂眸沉思半晌,道:“对方冒险将人偷出宫,所图必然没那么简单,但也至少能确定,他们还是安全的,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我点点头,“我明白。”
“继续大张旗鼓地搜查京畿地区,同时派人暗中寻找栖云楼的线索。还有,等。”他抬头看我,“等他们自己找上门来。”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