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痕岁月

作者:紫伊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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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李欣


      从小到大,兰馨从来不与同学打闹,一方面是因为体质弱不抗磋磨,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有洁癖,不喜欢与人有肢体上的接触。
      徒然被一只炙热的大手握住肩膀,不亚于晴天雷击,兰馨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人一跃而起,一把甩掉那只手,一脸不悦与戒备的回过头,怒斥道:“你······”
      一个如阳光般灿烂的女生,趴在董锦秋的桌子上,一只手停在半空,嘴巴半张,正满眼惊愕的看着她······!
      很显然,她也被兰馨的反应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释然了,趴在董锦秋的桌子上哈哈大笑,整整齐齐的大板牙又白又亮:“哈哈······我吓到你了吗?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哎呀,你看你的脸都吓白啦!我,我有这么吓人吗?
      一看你就是一个性格内向不爱说话的人,所以我就主动过来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欣,和你同名不同姓,嘻嘻,咱俩是不是很有缘份呢?以后咱俩就是朋友了,你有什么事儿就和我说,姐罩着你!”李欣底气十足,噼里啪啦自顾自的说了一堆。
      感觉到周围同学异样的眼神,兰馨有点尴尬扶着桌子慢慢坐下,手脚冰凉的暗暗嘘了一口气,慢慢坐直上半身,两手交叉在膝盖上使劲握了握,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李欣,你好!”
      李欣大手一挥:“不用客气,别写了,姐带你出去透透气吧!”
      没等兰馨答应,李欣已经一屁股坐过来,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兰馨,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里很陌生啊?没事儿,姐带你出去转转,熟悉熟悉就好啦”。
      李欣一边说一边拉兰馨······斜着被她挽住的胳膊,兰馨一激灵忙往回拽了一下,见状,李欣挽得更紧了······
      兰馨小脸一沉,李欣同学,我不喜欢拉拉扯扯的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瞥着周围那几个幸灾乐祸的吃瓜群众,李欣厚着脸皮将心一横大眼睛一瞪,好容易逮着一个谁撒手谁是小狗。
      一声嗤笑夹杂着几句嘲讽,李欣脸一红可怜巴巴的看着兰馨,兰馨不由心里一软,顺势站起身,爽快的答应了:“那好吧!”
      李欣顿时眉开眼笑,一松手:“好,那咱们赶紧走吧!”一壮一瘦两个女孩儿肩并着肩非常熟络的走出教室。

      太平泉镇中学的操场和卧龙镇中学的操场差不多大。
      兰馨家乡西丘村的操场也就有这里的一半大,从小学到初三,上下十八个村子的孩子却都汇聚在西丘村上学。
      每年春天新生入学,操场上乱哄哄黑压压的都是孩子
      一年级至少分成六个班,可一到交书费和学费的时候,就会有很多孩子自动退学,六个班再合成二个,等到种地和秋收的季节,学校还会放农忙假,那时学校就是空无一人了。
      虽然村里每家至少有两个孩子,但是让孩子上学的家庭只有一小部分,大多数家庭学费和书本费的确是交不起。
      还有一个最现实的原因,农村人大多数并不重视孩子的教育,他们认为孩子能认几个字就够了,男孩子会种地那才是正事,至于女孩子早晚是要嫁人的,学上多了,心野了,反倒是不好管教。
      尽管有些孩子是渴望上学的,但是父母不同意不给交学费,他们也只能是敢怒而不敢言,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同龄的小伙伴背着书包,欢欢喜喜的上学去!
      去年秋天,教育局徒然下发了一份文件,要求各村初二和初三的学生统一到镇上去读书,初中老师也调走一部分。
      农村初中的老师不光教初中,还身兼多职。
      文件下达的猝不及防,当时学校就全乱了,不光老师不乐意,就连初二班的十九个学生也全懵了,他们面临着两个很现实的问题:
      一.如果清晨六点钟往镇上徒步而行,最快八点半左右到学校,中午要在学校吃饭。
      没钱的只能从家里带,铁饭盒装饭是冬天凉夏天酸,如果买着吃,一学期的伙食费比学杂费还要多。
      二,交通工具,对于大部分家庭来说那是天大的困难。
      村里一百户能有一辆自行车那算是不错的,就连学校老师只有两辆自行车,那还是结婚的时候媳妇带过来的。
      后来,考虑到农村学校的实际情况,教育局商量出一个缓解方案:教师分批走,学生没商量。
      面对残酷的现实,初二班只有三个学生去了镇上,其中一个是老师家的孩子,随父亲调动一起转学,其余两个是村里干部的孩子,去镇上住在亲戚家,十个选择退学七个选择留级,七个人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明年会有新的变化!
      就是这样的阴差阳错,兰馨遇到了梁梓······

      望着操场上无忧无虑的学生,兰馨是满眼的羡慕,镇上的学生吃的好,穿的好,玩的好,心情也是格外的好,真是同在地球上命运却各有不同!
      李欣同学的热情超出兰馨的想象,她先是拉着兰馨去了一趟厕所,解决一下实际问题。
      厕所在操场的西面,红砖红瓦里面刷了一层白灰,整整齐齐的三间平房,男左女右中间是两个单间,给男女老师准备的,蹲坑是一排水泥板既安全又干净。
      相比,西丘村学校的厕所是石头砌成泥土勾缝,蹲坑是大板石,兰馨每次站上去都会心慌腿软,担心一不小心掉下去······
      男女厕所中间的墙上总是被男生那边扣出几个小窟窿,女生这边就用石子堵上,那个小窟窿十年如一日顽强屹立在岗位上,拆了堵堵了拆······

      李欣领着兰馨在操场上走走停停,乐此不疲的介绍着她们学校的环境······兰馨始终面带微笑认真倾听着,顺着李欣的手指打量着四周,对于一个路痴来说,适应一个新的环境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
      整齐的大杨树环绕在学校的四周,粗壮的树干依旧光秃秃的,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白色的树皮上发出淡淡的青色,淡黄色的叶苞宣告着春天的脚步已经悄悄靠近。
      三月,北方的气候才刚刚回暖,有些脾气急躁的植物冒着星星点点的绿色好奇的拱出地皮,满眼惊奇的窥探着这个崭新的世界!

      操场东边有两个崭新的篮球架,一群男生正激烈的追逐着,周围加油呐喊声此起彼伏,场面十分的热闹。
      操场西边是排球场,围观的人并不多,一个熟悉的身影与几个男生玩的正嗨!
      徒然一道寒光闪过,兰馨只觉得脊背一寒,有一种被人偷窥的心悸,她忙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每一个人每一张脸都仔仔细细地搜寻过去,偌大的操场上却没留下一丝痕迹!
      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也许是错觉,兰馨有点儿遗憾的收回视线,抬手拢了拢纷飞的碎发。
      见兰馨有些心不在焉,李欣还以为她累了,沿着树林边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拉着她席地而坐,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说着闲话。
      兰馨目无焦距的望着前方,开始发呆······
      李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由眼睛一亮,排球场上基本上都是一班的同学,她立刻又找到了新的话题,指着每一个同学滔滔不绝的介绍起他们的基本情况。
      肖亮:刚转来一个月,他们家在县城边上住,街边人家大多都是搞蔬菜大棚的,那里家家户户都很富裕,从肖亮的穿衣打扮就可以证明这一点,而且他还是家里的独苗,肖亮和董锦秋关系最好,和其他同学一般般。
      董锦秋:是初一后学期转过来的,为人随和做事认真,与同学们和老师们相处的都很融洽,学习也好是语文课代表,是大家心甘情愿选举出来的班长。
      董锦秋是真正的城里人,具体是那个城市的说不清,听说他们家的街道上随便一划拉就能收起一筐煤,冬天煤烟缭绕必须带口罩,家庭具体情况不详,现在住在他舅舅家,他舅舅是镇上卫生所的刘院长。
      程锘:太平泉镇的小霸王,家里三个姐姐,他是老程家唯一的男孩,父亲是镇上派出所的程大所长。
      程锘原名程筱宝,是他奶奶特意请黄大仙起的名,黄大仙说她孙子金贵命里缺木,让大家都喊他小宝,既能保佑他平平安安的长大又能大富大贵,骄纵的程大少爷一上初一就自己偷偷改了名字,说他不信命就信自己!
      场边上叫的声音最大的两个男生是程锘最忠诚的两个跟班,小眼睛胖呼呼的是王耀军也是家里的一根独苗,父亲是跟前林业局的局长。
      虽然王耀军长得胖却是从小体弱多病,跟程锘混完全是扯大旗的时候多动手的时候少,他经常带零食给大家吃,为人仗义人缘特别好。
      另一个小眼睛大块头的是海涛,外号涛哥,楞头青一个,程锘指那他就敢打那,他父亲是党委秘书。
      李欣认真热情又详细的介绍着一班在操场上的每一个同学······
      兰馨始终面带微笑的听着,她不太关心这些,而且她还有点脸盲,对于没有正面接触过的人很少能记住,根据李欣的介绍,她大概总结了一下:初二一班的学生非富即贵,有一部分是官二代,还有一部分是官二代的亲戚,如果在班里得罪一个人,有可能得罪的是一大片。
      兰馨似乎也明白了李欣对自己的主动示好,她家庭一般学习一般,所以很难融入进这个圈子。
      虽然初来乍到的,可凭着直觉兰馨对李欣的印象还不错,李欣性格开朗还主动和自己打招呼,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能结交到一位这样的同学,也算是一件开心的事!
      “兰馨,你觉得他们谁长得好看?你喜欢那个?”李欣说的口干舌燥,歪着头看着兰馨的脸色,一脸认真的问道。
      兰馨神情一滞,一时间没听懂她的意思:“什么那个?”
      李欣一脸促狭的指了指排球场上的男生:“咱们班的男生,你喜欢那个?”
      兰馨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刚巧程诺朝这边瞟了一眼,俩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不约而同的避开了。
      撇着李欣一脸的八卦,兰馨很是无语,刚刚认识就问这么敏感的话题,镇上的女生这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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