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眉目似星河

　　切原赤也没有待多久，便离开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幸村精市一人，他坐在床边，把柜子上的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他微怔，而后轻笑出声。他好像知道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为什么会有那种怅然若失的想法了，或者说又为什么会在其他人亲昵的叫她名字时从心底最深处传来的不悦。
　　是喜欢她，喜欢上那个叫花岛月凉的小姑娘了。

　　幸村精市低头耐心的把缠在一起的线解开，细细打量起这个别致的礼物来。内心深处传来的那种令人愉悦的悸动，不是骗人的。
　　他把风铃拎起来，一手拨动着小海豚，铃铛随之一起响起。一声声，敲打在他的心上，幸村精市展颜，脑海里回想起他和花岛月凉相处时的种种。
　　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的花园里。那天她带着一顶黄色的棒球帽，穿了一身很随意的服装。黑色印花背心套在白T恤上，下身着了一条黑色五分运动裤，露出笔直的小腿和白皙的皮肤。第一眼看见自己的时候，瞳孔微张，满园含苞欲放或是正值花期的植物中，自己就处于这些植物的正中央。

　　第二次见面，是在超市里。她和梨衣相处的很融洽，真的很难想象，她们竟是第一次见面。后来出于担心她回家路上不安全，便提出送她回家。直到自己回家后母亲发现购物袋里多出来三罐糖。梨衣说是她悄悄塞进来的，那个时候还在为自己一时莫名的举动找借口。如果换做其他第二次见面的女生，他会提出来送对方回家吗？他想是不会的，最多，会提醒对方天色不早了，还是乘车回家吧。
　　现在想想，或许那个时候，便开始注意她了吧。
　　第三次是什么时候？是那天网球部训练，他见她局促不安的坐在教练席上，周围是拉拉队和后援团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她低着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球场上，他能感觉到，她不习惯这种场合，于是他朝她走去。他们说了些什么？哦，对是她主动开口问的，关于切原赤也打网球的习惯…啧，想想就让人有些不舒服呢。

　　好像，他还在哪里见过她…
　　幸村精市低头想了很久，却愣是没想起来。
　　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与她有关的事情，她的紧张，她的不适，她的害羞和她的笑容，原来她的一切自己都记得那么详细，甚至是她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对她的过分关注在悄然中变质成喜欢了。

　　幸村精市想到这，突然身子后仰，躺在床上，抬手遮住眼睛，笑出声。
　　原来，心动是这种感觉，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花岛月凉了呢。
　　可是，他的病还没有好，这样子的自己，到底是在以什么为资本去喜欢一个人？立海大网球部部长？不，连以后是否能打网球，他还没有底，又怎么…怎么能去…

　　幸村精市拿开手，伸手握拳张开，反反复复数次，嗤笑一声:幸村精市，你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谈何去喜欢一个健康的人呢。
　　冬天夜晚时间长，不过一会儿，天色就已经暗下来了。
　　幸村精市没有开灯，他睁着眼，看着黑漆漆的环境，整个病房空荡荡的，就只有他自己。
　　没过多久，幸村精市闭上眼，鼻端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周围静悄悄的，没有脚步声和护士开关门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他睡着了。

　　·
　　花岛月凉出了电车门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她不该就这样离开的。她至少应该看看他，哪怕只是一眼都足矣。她回头看向迅速驶离的电车，心里窦生一种声音:快去啊，不是说要看看他吗？刺骨的寒风从脖颈处窜进来，引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月台上刺目的灯光落在地面，加上外面空中飘着纷纷扬扬的细密的干燥的雪花，却更显得有些寒冷。
　　从车厢里往外看，只能看见沿途的各式各样的霓虹灯光，在黑夜里是那么引人注目。

　　电车行驶了快一个小时，随着时间的流逝，车厢里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仅剩几个人。不过一会儿，终于听见广播上说，“东京站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携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有序下车。”
　　出了月台，温度稍稍有所回升。但还是很冷，花岛月凉捻捻围巾，整张脸都埋进去，露出眼睛和额头。走在街道上就能看见金井综合病院的住院部全部亮着灯，只有个别病房是熄灯了的。
　　走近一楼大厅，一阵温热的夹杂着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花岛月凉皱皱鼻子，从兜里掏出手机，给铜川慧打了个电话:“Ne，小慧。有件事，我想找你商量一下…”

　　花岛月凉对铜川慧说，如果一会儿花岛纺打电话问，她是不是留宿于铜川慧那，让铜川慧帮自己圆一下。铜川慧问了句“欸？为什么？月亮，你难道没有回家嘛。”
　　“嗯…我还在医院，现在已经没有发往神奈川的车了。我打算一会儿出去住吧…只能这样了。”花岛月凉没有解释为什么这么晚她还在医院。
　　铜川慧静默一会儿，说，“你该不会…还陪着幸村学长呢吧？”

　　“小慧，不是的。这件事说来话长，等回头我在和你说，总之，妈妈那边交给你了。”花岛月凉站在电梯口等电梯，眼睛正看着不断下降的数字。
　　铜川慧:“OK，但是你一个人女孩子在外要注意安全啊。睡觉前给我打个电话，听见没。”
　　“知道了，谢谢你，小慧。”电梯到了一楼，里面的人纷纷往外出，花岛月凉只好侧身让他们先过。

　　电梯到了五楼，发出“叮”一声。
　　整间楼道从电梯正对处的服务中心被分为左右两边，幸村精市的病房在右边。
　　花岛月凉出了电梯没有先去幸村精市的病房，而是走到窗边，给花岛纺拨了通电话，并告知她今晚，她会留宿于铜川慧家，花岛纺让铜川慧接电话。

　　花岛月凉说，“小慧去洗澡了，一会儿我让她给你回过来行吗？”
　　花岛纺说句行，之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发生过，所以她压根没有怀疑，自己的女儿大晚上并没有在好友家，而是在医院。
　　挂掉电话后，花岛月凉长舒一口气，而后才转身朝幸村精市的病房走去。走到门口，正巧碰见从里出来的护士，护士打开门没有离开，而是朝里说，“幸村君，下次记得睡觉盖上被子。这么冷的天，不盖被子可不行的。”

　　护士说完转身便看见站在门口的花岛月凉，没有来得及关门，她随口问了句，“你是幸村君的……？”
　　花岛月凉来医院这么多次，都没发生过这种情况，她眨眨眼，该怎么说？同学？学妹？还是其他的？
　　幸村精市坐在床边，见门没有关上，于是起身走到门口，与花岛月凉无措的眼神撞了个正着，他伸在半空的手顿住。他用力眨眨眼，确认这不是幻觉，轻声问，“花岛桑？”

　　护士听见幸村精市的话，便没做他想，朝花岛月凉歉意的点点头后，继续检查下一间病房。
　　“……”过了半晌，花岛月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轻轻的，软软的，“幸村学长。”
　　幸村精市眼底升起点点欣喜，声音有些颤抖，他听见自己说，“月亮，外面冷，进来吧。”接着便拉起花岛月凉的手腕，将她带入房内。

　　幸村精市心情愉悦，“月亮”这个词，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居然如此流畅和…舒心。
　　比起楼道里，病房里的温度显然更高一些。
　　花岛月凉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看着幸村精市的侧颜。紫蓝色微卷的头发落在衣领上，同色的眼眸注视着杯子，热水正冒着滚滚白烟。唇角微微上扬，面容柔和，就连拿着水壶的手，都是那样好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握着水壶把时骨节突出，腕骨也稍稍有些明显。

　　刚才，如果不是幻听的话，幸村精市是叫自己“月亮”了吧？
　　还是她在做梦？
　　“Ne，花岛桑，水有些烫，凉一下再喝好吗？”幸村精市把水壶放回柜子下方，并抽出凳子放在花岛月凉坐着的椅子边，坐着说。

　　果然是听错了啊……
　　耳边窦然传来温热的气息，花岛月凉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侧头，“欸？好，谢谢幸村学长。”
　　幸村精市轻笑一声，伸手想揉揉她的头发，奈何今天花岛月凉扎的是丸子头，于是他把手落在她的围巾上，替她解开围巾，取下，“花岛桑，围巾就摘了吧，房里很热，可以不用带着的。”
　　花岛月凉身体逐渐变得僵硬起来，幸村精市这番亲近的举动，让她既有些心跳加速又有些受宠若惊，她张口，声音小小的，“…阿，阿里嘎多。”

　　“花岛桑这么晚，怎么会在这？”幸村精市把围巾对折叠好，放在腿上。鲜艳红色印花围巾与病服形成鲜艳的对比。
　　果然，他还是问了这个问题。花岛月凉眨眨眼，那她该说实话吗？

　　“我…”我了半天，愣是没有个下文。
　　幸村精市见状，也不为难她，朝她微微笑道，“既然花岛桑不想说，那便不说了吧。”
　　花岛月凉动动嘴，声若蚊蚋，嗫嚅着道，“就是…突然想…见你了…”

　　病房里很静，即便花岛月凉声音很小，但幸村精市还是听见了，他表情一愣，花岛月凉的这句话让他很开心，发自心底的那种开心。但他故意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扯开话题，“那今晚花岛桑在哪里休息呢？”
　　是啊，想来也是，自己声音那么小，他当然不可能听见。算了，既然没听见的话，那就这样吧。
　　花岛月凉把视线落在脚上，轻呼一口气，说，“医院附近应该有住宿的地方，我打算…”去那休息。

　　她话还没说完，幸村精市便厉声打断她，语气稍稍有些重，“不行！”
　　花岛月凉抬头想问为什么时，却在看见幸村精市的表情后，退缩了。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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