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

　　选择用离开来逃避现实的人不只曲常颢一个。但苗嫣并不是消极的逃走，她需要的是等待，寻找变成蝴蝶的机会。就算她不能成为蝴蝶，也要为了爱情变成绑满火药的飞蛾，扑向熊熊烈火。
　　当滕炎送走了苗嫣，准备冷静地给自己的心做一次大扫除时，苗淼带着芗芗突然出现。此刻，他除了惊愕以外就是不可思议。他觉得苗淼太奇怪了，她怎么能做出如此天真蠢笨的事情来，难道她是不健全的女人吗？在创造她时，老天爷少给她一条‘第六感’的神经吗？还是她太聪明太敏感，已经察觉出这份感情。只不过她不愿意接受，所以选择这么隐蔽的回答方式？
　　站在大门口，表情很轻松的苗淼做了一个深呼吸说：“终于回家了。”
　　看着像刚旅行回来的苗淼，滕炎问：“请问您有什么事？”
　　苗淼一愣，“你怎么了？几天不见连话都不会说了？”
　　“对不起，这里不是旅馆，不对外租房。”
　　“喂，你到底受了什么刺激？”苗淼拍了拍滕炎。
　　“我还想问你受了什么刺激，没事往别人家跑。”
　　苗淼见滕炎跟自己过不去，于是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拉着芗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滕炎和门框之间的缝隙挤了进去。苗淼用力的把行李丢在地上，用手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说：“今天成心跟我斗气是不是，好，我今天就随了你的愿。”说完苗淼就搂起袖子，双手叉腰双脚分开，摆出一副打架的架式。
　　“刚送走一个天山童姥，现在李秋水又回来了。”
　　“什么，什么？”一头雾水的苗淼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妹妹早上刚走，晚上你又来了。”
　　“你怎么让她走了？”苗淼皱起眉头，“她去哪儿了？”
　　“说是住在一个朋友家里。”
　　“你怎么不拦着她呢，你就放心让她一个人出去？”
　　“这是她自己的事情。”滕炎在说这话时很没有底气，他没法跟苗淼说这其中的缘由。
　　苗淼生气地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是相信你才把妹妹交给你的。现在到好，你让她一个人出去生活。如果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我爸交待！”
　　“她是你的妹妹，不是我的。就算是当保姆还应该有工资吧。何况她已经这么大了，不用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了吧！”滕炎瞟了一眼站在苗淼身后的芗芗说。
　　说不出理的苗淼只好干咽着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真是气死人了。”话音未落，苗淼抓起地上的行李就要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喂，为什么要回来？是不是被赶出来了！我早说过，这是一场骗局。现在还多了一个小尾巴，我看你以后还是开个幼儿园吧！”滕炎火上浇油说。
　　苗淼扭过头斜眼瞪着滕炎说：“你看不顺眼啊！我想住哪就住哪！芗芗，这以后就是你的家，你想怎么毁就怎么毁，把你所有的捣蛋天分都使出来吧！”
　　芗芗翻着大眼看着脸色发青的滕炎问：“他是谁？”
　　“葛朗台。你就叫他葛叔叔好了。”
　　滕炎气不过，“像你这样能教出什么好孩子！”
　　“我这是在教她文学。芗芗你要记住，法国有一个很著名的小说家叫巴尔扎克，他写过一本小说，这个家伙就是小说里的那个老葛朗台再现。”
　　“喂，你这是在误倒孩子！”
　　“我这是叫她认清你的真面目。”
　　“你这个女人……”
　　“你还是小心点吧，现在可是两个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女人对付你。”
　　“如果我下次再让你进来，就不姓滕！”
　　苗淼得意地笑了起来，翘起下巴说：“那你就做好准备改姓吧。”
　　话音一落苗淼就要进屋，但滕炎一把拉住她上下打量着问：“你头上的这伤是怎么回事？胳膊上怎么也有伤啊？”
　　心里一惊的苗淼微微低下头含糊地说：“是我不小弄伤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做事毛躁。”
　　滕炎不相信，扒开苗淼额头上的头发，仔细看着贴着创口贴的地方，“伤的重吗？”
　　“小伤。都快好了。”
　　“是不是有人把你弄成这样的？”滕炎怀疑地问。
　　“不是不是，你别多想了。就是从楼梯上滑下来了。”苗淼不想再说下去，连忙拉过芗芗岔开话题，“芗芗快进来，收拾完东西我还要做晚饭。”
　　芗芗用力的点点头，“知道了！”然后拉起自己的一个小行李包就推门进了卧室。
　　苗淼满意地对滕炎说：“很可爱吧。今年五岁了，很听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滕炎把目光投向不是很怕生的芗芗。其实从她一进屋他就不再怀疑这是曲常颢的女儿，从芗芗清澈明亮又灵气的双眸中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影子，是勾走了一个人灵魂的影子。
　　“是不是他不要了，把责任推给你了。”滕炎坐进沙发里打开了电视。
　　“才不是，他……”苗淼不知道曲常颢去了哪儿只好撒谎说，“他出差了。”
　　“哼，我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的。
　　“你别这样，就呆几天。而且不会影响到你。”
　　“住在一个房子里怎么会影响不到，而且你有哪件事不是麻烦我了。”
　　“喂，你要跟我计较这些的话，那我也要算算账了。”苗淼理直气壮地说。
　　“行了行了，随你吧。”滕炎懒得和她争。
　　苗淼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滕炎，然后昂首阔步地走进了卧室。
　　正坐在床上从行李包里向外掏衣服的芗芗见苗淼也进来了就问：“阿姨，葛叔叔怎么那么凶？”
　　听到芗芗叫滕炎就葛叔叔，苗淼忍不住笑出了声，“叔叔不凶，是气不过阿姨道高一尺。”
　　“什么是道高一尺？”
　　“以后你就懂了。”苗淼拉开衣柜门说，“叔叔姓滕，以后叫他滕叔叔。”
　　芗芗皱起小眉头双臂环抱在胸前问：“叔叔到底叫什么？”
　　“就叫他滕叔叔，不会再变了。”
　　芗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收拾安排好，苗淼领着芗芗走出房间。走到客厅的沙发前，把正在看新闻的滕炎推到边上，然后又霸道地抢过他手里的摇控器。
　　“喂，你干嘛！”滕炎不满地叫。
　　“懂不懂尊老爱幼，再说了女士优先。”苗淼迅速把新闻频道换成了动画频道。
　　“难道你也要看动画片？”
　　“芗芗要看。”
　　滕炎伸手要去抓苗淼手里的摇控器，“那还女士优先。”
　　“芗芗不是女孩子吗？”
　　“你讲不讲理啊！”
　　苗淼不理睬滕炎，把摇控器交到了芗芗手里，“芗芗，你慢慢看啊。不能交权。”
　　芗芗用力的点了点头，接过摇控器就塞进了衣服里，然后聚精会神地看起热热闹闹的动画片。可以放心离开的苗淼匆忙走进厨房准备晚饭。肚子里憋了气的滕炎也跟着走了进来。
　　“太过分了吧。小丫头一来，我就要靠边站。”滕炎抱怨说。
　　苗淼一边淘米一边说：“难道你连小孩子的醋也吃吗？”
　　“她又不是一般的小孩子。”
　　“那她是怪物还是外星人？”
　　滕炎瞟了一眼苗淼说：“你这个笨蛋，别人拿你当奴隶使，你还觉得挺美。”
　　“别人是谁？”
　　“现在你简直就是贤妻良母。”
　　苗淼高兴地说：“你才看出来啊。”
　　“我是在挖苦你。”
　　苗淼把淘干净的米倒入了电饭煲里按下电源，“别这么一脸不愿意，就算支持我的工作还不行。”
　　“如果是正常的工作我当然支持，可是这样的工作我是一百个不赞成。”
　　“这不正常吗？我也是凭本事凭劳动在赚钱啊。”
　　“那好，你来给我当保姆吧。他付你多少工资我就给你多少。”
　　苗淼觉得滕炎是在说梦话，“喂，你都多大岁数了。有手有脚还需要保姆吗？”
　　“那个人也是有手有脚。”
　　“可是你什么都会做啊，他可是不行。”
　　“没有你之前我看他活的也挺好。”
　　苗淼歪着头问：“你怎么知道？你调查过？”
　　滕炎支支吾吾地说：“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
　　“行了，我当保姆还不是为了芗芗。”苗淼用温柔软化说，“大善人了。就算对我有一百句怨言也别表现出来好吗？芗芗太可怜了，妈妈去世了，跟着不懂孩子的爸爸一起生活有多辛苦啊。”
　　“她妈妈去世了？”滕炎很意外，而心里一直迷惑不解的问题也终于得到回答。如果芗芗的妈妈还在世，怎么轮得到苗淼去填补这个空缺呢。不过又有一个新问题产生，苗淼是在填补谁心中的空缺。
　　苗淼叹了一口气说：“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害得我让曲常颢伤透了心。”
　　“所以他把你赶出来了？”
　　“不是，他真的是去出差了。”
　　“那你打算干到什么时候？”
　　“至少也要等到他们和好。”
　　这时看完动画片的芗芗跑了过来，拉住苗淼的衣角说：“你给我读故事书吧。”
　　“可是阿姨在做饭啊。”
　　“可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那怎么办呢？”苗淼看向滕炎，“不知道这个闲人愿不愿意给芗芗读故事呢？”
　　滕炎看看苗淼又看看芗芗，最后妥协说：“好吧，芗芗要听什么故事呢！”
　　“不知道。”
　　“不知道啊。”滕炎一把抱起了芗芗说，“芗芗好重啊。会下跳棋吗？”
　　芗芗摇了摇头。
　　“叔叔教你玩，很有意思的。”说着滕炎就抱着芗芗走到了客厅。
　　看到滕炎接受了芗芗，苗淼从心底里感谢他。她不知道如果要是没滕炎在身边，她会成什么样。有他在就像是树苗绑了支撑架，劳劳地站住不怕风雨。她感到这就是老天爷对自己的眷顾，滕炎就是自己的幸运之神。
　　现在有了滕炎这个助手，苗淼也终于可以腾出功夫完成自己的设计稿。只是偶尔听到滕炎和芗芗玩闹的声音，苗淼也会丢下工作跑过去加入进来。
　　夜深人静时，滕炎听到客厅里总是有细小的声响。他悄悄地开了门，发现苗淼坐在地毯上不知道在缝什么东西。
　　滕炎轻手轻脚地走到苗淼的身边突然开口问：“你在干什么？”
　　“哎呀妈呀。”吓了一大跳的苗淼大叫了一声，手上的针也扎进了手指里。
　　“流血了。”滕炎连忙蹲下拉过她的手说。
　　苗淼生气地抽回手，用嘴吸去手指上的血说：“真讨厌，人吓人吓死人！”
　　“干嘛半夜三更的不去睡觉？”
　　“做布娃娃。”
　　滕炎拿起苗淼腿上半成品问：“多大了还玩这个。”
　　“是给芗芗的。”苗淼夺回布偶说。
　　“买现成的不就行了？”
　　“这个是全世界都买不到的。”苗淼在滕炎的面前晃了晃。
　　滕炎问：“为什么？”
　　苗淼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回房间。过了一会儿她手里拿了一个纸卷回来了，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滕炎说：“看看。”
　　滕炎好奇地打开看，发现是一幅很简单并且笔法幼稚的画。画上面是母女两个人一起在草地上奔跑，看上去非常快乐。“是芗芗画的？”
　　“对。她说要画幅画让我妈妈转给她的妈妈。”
　　“什么意思？”
　　“我曾跟她讲过，人去了天堂是要修练成天使的。但是她的妈妈还只是预备天使，所以她是看不到的。而我妈妈是真正的天使所以我们可以面对面的交流。所以她就让我把画交给我妈妈，再由我妈妈转给她妈妈。”
　　“好复杂啊。”滕炎笑着说。
　　“现在我要按着这画上的那个妈妈的样子做一个布偶，然后等她过生日时再送给她告诉她是她妈妈送的。”
　　“这也算是一种欺骗。”滕炎打击说。
　　苗淼不高兴地说：“你懂什么！男人都是缺根弦的动物！”
　　“女骗子！”滕炎又气又笑地拿起靠垫砸向苗淼。
　　不示弱的苗淼抓起靠垫扔回去说：“冷血动物！”
　　“小声点！”停止吵闹的滕炎平躺在苗淼的身边问：“你觉得这样生活值吗？”
　　“只要芗芗快乐我就高兴。”苗淼说。
　　“那你的理想呢？”
　　“理想？”苗淼笑了一下说，“我现在终于明白，天上的星星永远只会挂在天上被人欣赏。”
　　“如果将来有一天，有人可以帮你实现理想呢？”
　　苗淼想了想然后自嘲地说：“那这个人一定是个冤大头。”
　　滕炎看着低头认真裁剪的苗淼，真恨不得立刻就帮她实现理想。可是他又害怕，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一天，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可以像现在这样自然和谐吗？
　　就这样平静无忧没烦恼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半个月，而芗芗也适应了和苗淼滕炎一起生活。尤其是喜欢和滕炎在一起无拘无束地玩闹，有时在她的眼里，滕炎更像是她的爸爸。
　　一天晚上，滕炎玩跳棋耍懒被苗淼和芗芗惩罚时，苗淼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愉快的气氛。
　　苗淼一边大笑着一边接通电话说：“喂，您好。”
　　“你们在哪儿？”电话另一头的曲常颢非常的生气。
　　苗淼收住笑，结结巴巴地说：“在我家。”
　　在一旁和芗芗对打的滕炎问：“谁来的电话？”
　　苗淼立刻捂住手机看着滕炎说：“是芗芗的爸爸。”
　　滕炎也停止了打闹，站起身跑到苗淼的身边。
　　“我现在过去接你们。”说完曲常颢就挂上了手机。
　　苗淼放下手机看着芗芗和滕炎说：“我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就回家了。”
　　“为什么？”芗芗拉住苗淼问。
　　“因为你爸爸来接咱们了。”
　　芗芗不情愿地躲到滕炎的身后看着她，似乎很留恋这里不愿意离开。“我不想走。”
　　“芗芗听话。”说完苗淼迅速跑回房间收拾起行李。
　　滕炎蹲下来抚摸着她的头发说：“芗芗先回家去，如果想叔叔，想来这里住，就打电话跟叔叔说。”
　　芗芗撅着嘴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没过多久，动作迅速的苗淼就拉着简单的行李走了出来。
　　“芗芗我们走了。”苗淼提着行李走到门口说，“滕炎谢谢你了。”
　　“别跟我客气，还是跟以前一样，你只要有困难或者烦恼都可以来找我。”
　　“好，常联系。帮我照顾苗嫣。”
　　“知道了。”滕炎止步于门口，目送苗淼离去。
　　苗淼不敢耽误地提着行李领着拉长了脸的芗芗下了楼。刚到楼下，就看到曲常颢的车子开了进来。躲在楼上的滕炎观望着楼下的情景，发现自已的大脑里有了一种欲望，一种很强烈很刺激的念头。
　　坐在曲常颢的车里，苗淼和芗芗都是一言不发。但苗淼却一直在偷偷地观察着曲常颢的脸上的伤口。
　　打破沉静的曲常颢一脸严肃地问：“为什么要住到你家去？”
　　“因为你家太冷清。”
　　“不管怎么样，你都不应该随便带走她。”
　　“可是我们都不喜欢那里。”
　　“为什么？”
　　“因为不像个家。”
　　“怎么不像家？”
　　“哪有做爸爸的总玩失踪，难道对自己的孩子也要不告而别吗？”苗淼愤慨地说。
　　“难道我事事都要向你报告吗？”
　　“至少应该跟芗芗说一声啊。你一失踪就是半个月，不闻不问的，当她不存在吗？”
　　“难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忙吗？”
　　“你只会强调你个人，真是自私鬼！”
　　“你说什么！”
　　突然坐在后座上的芗芗大喊一声：“你们别再吵了。”
　　听到芗芗的喊，苗淼和曲常颢都沉默了，但各自的心里却有一百个不服气。
　　过了一会儿，曲常颢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问：“刚才电话里的男人是谁？”
　　“邻居。”
　　“邻居怎么会呆在你家？”
　　“我们是住在一起的邻居。”
　　“还有这样的邻居？”曲常颢很不解。
　　“你不能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就像怎么样才能算是称职的父亲。”
　　曲常颢怒视着苗淼说：“我不想再跟你讨论这个话题。”
　　苗淼把头扭向窗子，看着黑漆漆的夜，心里变得像夜色一样的沉重。
　　或许是心理作用，芗芗只要一踏进家门，就会觉得很紧张也很害怕。她像一条鱼一样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再也不出来了。而苗淼也因为曲常颢的不讲理而堵气跑进房间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未完，待续＞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