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水落花

　　红叶村集市人来人往，梨酱快卖完时，昨天的第一个买家张丰匆匆赶来，“怎么还是来晚了”。

　　原来这张丰是秋叶村地主何添的管家，何夫人最近有了身孕，喜吃酸，昨天吃了张丰买的梨酱赞不绝口，张丰按照昨天的时辰出来买肉，顺便看看顾秋安还在不。

　　不想今天恰逢集市，人来人往，顾秋安的梨酱已经见底了，“丫头，你这梨酱能放多久？”“张管家要放久些的梨酱，我可以换种做法，能放一周”。

　　“行，给我两陶罐的，就是梨酱做得偏酸些”，顾秋安开口，“贵府夫人怀孕了？”张丰哈哈一笑，“这丫头，真聪明，说个价钱，我给你付点定金”。

　　顾秋安一算，一陶罐大约能装一斤多，张丰这属于批发，该便宜些“六百文”，张丰做管家十几年，也是个聪明人，一算就知道顾秋安给自己价格便宜了。

　　“先给两钱，梨酱送到了再付五钱”，顾东看着张丰的背影有些不可置信，这钱竟然来得这样快。

　　顾秋安这次大手一挥，在杂货铺买了一斤上好的白糖，花了一百二十文，顾东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笑容满面地去割了二两肉。

　　陈梅一听二人战果，喜笑颜开，费了五十多个梨子，半斤白糖，挣回了七百余文，加上张丰的定金，快一两银子了。两人勤恳种一年田，交完田赋，剩下的稻子也就能卖二两银子，这一天就挣了以前一年的一半。

　　午饭后，一家人合计了一番，张丰的果酱明日送去，大后天是秋山镇的集市，接下来两天就主要做果酱，到了大后天，再坐顾青山的驴车去镇上卖。

　　陈梅已经大致掌握了梨酱的做法，可以得心应手地把握梨酱的粘稠度了。张丰要的梨酱白砂糖减半，省了不少成本，这样一斤白砂糖够做好几罐果酱了。

　　顾秋安将做好的梨酱放入陶罐后，洒入一层白糖，再密封整个陶罐，倒置放在阴凉处，这样做出的梨酱可以存放一周左右。

　　顾东则出门去摘梨，按照顾秋安的要求不仅摘了冠梨，还摘了一大筐萘李和红叶李。

　　翌日上午，顾东提着两陶罐梨酱去红叶村了，陈梅和顾秋安则继续忙活果酱。顾秋安把李子洗尽如法炮制了李子酱。

　　奈李个大清甜，做出来的李酱饱满甜美，唇齿间都是清香，适合嗜甜的孩童吃。红叶李偏酸，做出来的李酱通红鲜亮，顾秋安尝了一口，虽酸却不涩，颇开胃，只是味道比较单一。

　　顾秋安看着灶间的调味品，脑袋里的小灯泡“噌”地一亮，把剩下的红叶李洗尽切开，撒上盐，腌制半个时辰。把鲜红的小米椒切碎，同李子一道放入锅中熬煮，最后放入陶罐，上面再撒上一层盐。

　　第二天顾秋安满怀期待地打开咸李酱，味道似乎不太好，不伦不类，又咸又涩。顾秋安凝眉思索一阵，并不气馁，打算继续实验。

　　这回洗尽红叶李后并不去核，只对半切开，直接放入锅中煮，并不煮烂，只是让红叶李口感变软。将煮熟的红叶李在太阳下曝晒去除水分后，加入盐，小辣椒腌制。

　　第三日，顾秋安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李子，试探性咬上一口，辛辣爽口的感觉从舌尖蔓延到心田，开胃消暑，顾秋安兴奋地给自己鼓了鼓掌，自己已经从做甜品跨越到了咸品小吃，可喜可贺。

　　顾东陈梅把果酱搬上了驴车，顾青山这回依旧是给镇上的人家送桃子，“东子，厉害呀，做这么多”，顾东憨厚一笑，“安安想的法子，等回来给你家送些”，“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秋山镇人来人往，不少外地来的商贩在此卖货，再买走当地货物去外镇贩卖，赚个差价。顾家三人把果酱搬到一处阴凉的摊位。

　　这回做了四罐梨酱，一罐奈李甜酱，一罐咸辣红叶李酱，顾秋安拿出几个竹片做的小碟子，放上少许梨酱，拿出竹筷，“清爽可口的梨酱，可以先尝后买”。

　　几人过来试吃，果然味道很特别，“丫头，怎么卖？”“梨酱一勺三十文，两勺五十文，正好装满一竹筒，李子酱则四十文一勺”，有了前两日的经验，顾秋安知道这时代的地主乡绅可不缺钱，换了个计量单位，价钱也涨了不少。

　　果然，接连几人眼睛都不眨买走了几筒，一个矮个灰衣男子凑上前拿过竹片试吃，“这什么东西，酸！”

　　顾秋安取了半碟奈李酱，“这个李酱甜，适合嗜甜的人”，男子接过一尝，“什么玩意，酸不酸，甜不甜，还要四十文，坑人！”一甩衣袖，把竹片扔进卖到一半的梨酱罐里。

　　顾秋安一愣，碰上砸场子的了，顾东放下勺子，“这位客官，您不喜不买就行了，别为难我们”，“什么！什么叫我为难你们，怎么，就你们还够爷出面为难？”灰衣男子牙呲嘴咧，“过来瞅瞅，是给你们面子，咋滴，还和爷杠上了，不打听打听爷是谁！”

　　顾秋安看这男子架势约莫是这片的混子，不愿为了出头和此类人杠上，于是按下顾东颤抖的右手，低声说，“爹，别和他急，他耍完威风就走了”。

　　男子见三人低眉顺眼，更是趾高气昂，鼻孔朝天，满是泥土的脚超前一踢，另一罐未开封的梨酱罐被这一击，“哗啦”裂开，清绿甜美的梨酱流了出来，散了一地。

　　陈梅一看急了，忙伸手去挽救，却徒劳无功，“我的梨酱啊，你，你”瞪着男子，满脸通红，“我们老实地卖东西，招你惹你了！”

　　顾秋安看这场景，明白过来对方是故意挑衅，息事宁人只会助长他的气焰。只是无冤无仇，这男子何故咄咄逼人，顾秋安正欲开口，一个颀长的身影从看热闹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东叔，梅姨”，来人正是顾青山独子顾景平，“这位爷，有话好好说，何故欺凌普通百姓”。

　　男子一听来劲了，“臭小子，我教训人，你替人出头是吗，也不打听打听爷是谁？”

　　“景平，算了，忍忍就过去了”，顾东拉了拉书生衣袖，“我们惹不起的，大不了今天不卖了，别耽误你读书”。

　　顾景平一拱手，“我叔在这农货市场摆摊子，如果没有缺斤少两，以次充好，就是本分生意人，用不着他人教训”。

　　顾景平挺拔的身子挡在顾东夫妻面前，不带惧色，灰衣男子见四周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这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敢当众落自己脸，“读过几本书，腰板就直了，我呸，爷可不是白混的，我和亭长家是亲戚，信不信我到亭长那告上一状，让你们一家都挨板子”。

　　顾东是个本分农民，最惧同官老爷打交道，上回隔壁村老宋家儿子被镇上一个地主打死，告到县太爷那去也没讨回公道，还活活挨了二十大板，安了个扰乱公堂的罪名。官商勾结，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又有何办法。

　　顾东拉住顾景平，“景平，算了吧，别闹大了”，“东叔，这回要算了，下回他还来砸你摊子，以后你怎么在镇上卖东西”。

　　顾东叹口气，之前卖了这么多回都没事，怎么偏偏今天有人找上门来闹事。

　　“爹，不能算了，看他那样是刻意挑衅的，不是我们忍忍就能过去的”，顾秋安觉得对方只是混子，真闹到亭长那自家不会吃亏。

　　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出一条道来，“金爷来了”，灰衣男子一听立刻笑着迎了上去，谄媚道“金爷，您来了，这点小事小的处理就好了”

　　人称金爷的男子身材粗壮却有着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先是不满地瞥了手下一眼，再朝摊子前的几人看去，眼神忽然一亮，“顾公子，怎么在这儿呢？”

　　这位金爷，全名金启，虽然人称爷，其实不过二十余岁，自十来岁起便在秋叶镇上跟着几个混子混，后来镇上亭长纳了金启姐姐作妾，金启便自诩亭长小舅子在镇上作威作福，成了镇上混子的头头。

　　这镇上不少地主乡绅，金启有回见路上一姑娘貌美，照例上去调笑两句，却踢到铁板了，这姑娘是镇上地主施家的二小姐，施家把人抓了，直接打个半死，好在金启姐姐得宠，亭长出面才保下金启一条命。

　　这阎王殿前走一遭，金启开悟了，听了姐姐的话在在亭长手下当个小吏，虽仍是镇上混子的头，却也学聪明了，见到贵人就点头哈腰，压榨百姓也学会了绕弯路，不自己出手，都让手下人去。

　　顾东平时来镇上卖的都是不值钱的农货，入不了金启手下的眼，这回卖的果酱值钱了，那灰衣男子也就是何二，照例挑衅一番，等着顾东明白过来主动塞钱，也好不落人把柄，不想事情却越闹越大。

　　“金管事，您来了正好”，顾景平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出来，金启直接一掌扇到何二脸上，“哪来的混子，天天欺负平头百姓，一会儿跟我去见亭长”。

　　又朝顾景平一笑，“这点小事，我来处理就好了，不劳烦顾公子了”。

　　顾秋安诧异，看那架势，何二该是在金启手下讨生活，顾景平只是一介书生，尚无功名傍身，怎么面子这样大，让金启打手下脸。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