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水落花

作者:惊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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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酱


      翌日,公鸡才叫了一声,顾秋安就被喊醒了,才想起来今天赶集去的是镇上,不是街上。

      秋山镇有大大小小三十多个村庄,从北边起共有三个热闹的集市,最北边的是陵水村的集市,接下来往南是红叶村的集市,最南边的是秋山镇镇上的集市。

      三个集市轮流开张,每三天一个周期,譬如顾青山这些做买卖的小商贩就会轮流赶三个集市,一天不落地摆出货物做买卖。

      而顾东这些住在红叶村附近几个村庄的村民,则会在红叶村集市开门的日子里,上街赶集,卖出自家农产品,买些生活必需品。

      三个集市中最热闹的当属秋山镇镇上的集市,商品种类更加齐全,不仅有本地的商贩,还有外地来往的商贩贩卖带来的货物。每到秋山镇集市的日子里,各村的村民都会带着丰富的农货,期待卖个好价钱。当然也是因为镇上大户乡绅多,出手阔绰,商品价格比在村里集市高了不少。

      顾青山的驴车上摆了十来筐桃子,个个色泽鲜亮,饱满多汁。“安安,小心些,那都是你青山叔高价收上来要卖给镇上的老爷的”,顾东把两筐冠梨,两筐奈李搬上了驴车。

      “不打紧,安安拿个吃”,顾青山赶着驴车,“昨天孩子娘做了点炸鱼,你给景平带去”,顾东递过去一纸包,“正好,我就给景平带了点粮,差点菜呢”。

      顾东放心地笑了笑,“景平现在厉害了,听远子说,次次都是院里的头名,明年的院试肯定能给你挣个秀才回来。

      顾青山顿时笑容满面,“我和孩子娘就指着景平了,不然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一番话下来,顾秋安明白过来,顾景平是顾青山和陈宝红的独子,在镇里书院读书,顾青山平日里赶着驴车做些小买卖,地里也没落下,该种的稻子也种上了。

      按说顾青山家有两份收入,日子该有声有色,可俩夫妻为了供顾景平上书院,日子过得紧巴巴,有时还不如顾东家。

      “这回书院里又要交书册钱,笔墨钱,加起来二两银子”,顾青山连连摇头。

      顾青山算了笔账,交给夫子的束修,平日里的书册钱,笔墨钱,还有参加院试的报名费,一年下来要二十两银子,顾秋安在一旁咋舌,这也太贵了。

      顾青山把顾东父女放在了集市上,驾着驴车去了预订桃子的陈府。集市上人来人往,比平时去的红叶村集市热闹多了。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顾秋安很快在几家衣舍水粉铺附近卖完了发带,回到农货集市上,顾东正蹲在几筐果子前,眉头皱着。

      一看奈李卖出去一筐多,冠梨却同来时差不多的分量,几乎没怎么卖出去。顾秋安拿起一个吃,酸酸甜甜的,汁水丰富。怎会不好卖?

      一问顾东才知,隔壁村这几年开始种丰水梨,滋味更清甜,而顾村的冠梨偏酸,自然不好卖了。

      回到家后,顾秋安赶紧打水洗了个澡,出来时听到堂屋里传来的叹气声,“这可怎么办,往年靠卖果子,怎么也能卖个几百文,今年怎么就卖不出去”。

      “安安的药钱要付,欠老曾的钱已经两年了,今年一定要还了,收的稻子还要交税”,陈梅满脸愁容,声音里说不出的焦虑。

      顾秋安推门进去,掏出今天挣的两百文,“娘,这是我今天卖发带挣的钱,你们拿着给我买药吧”。

      顾东陈梅皆是一惊,“安安,这是你挣的?”顾秋安笑笑,“要不是我贪玩也不会落水了,我不能再给爹娘添麻烦了,我自己的药钱我自己挣,爹娘别为我操心了”。

      陈梅欣慰不已,“这钱你挣的,你自己拿着,爹娘能处理家里的事”,夫妻二人只当顾秋安是运气好,不肯收下钱。

      “孩子娘,下午把这些梨煮了,再放都坏了,晒成果干,给安安平日里当零嘴,我再去摘点新鲜的果子,看后天去街上能不能再卖些”。

      顾东脸上的皱纹愈发明显,镇上都卖不出去,红叶村的集市只会更难卖了。今年的事儿特别多,钱却更难挣了。

      顾秋安感受到二人的难处,目光扫过柜子里的豆瓣酱,脑袋里小铃铛当当作响,“可以把梨做成果酱吗?”

      “果酱?”,“就是像这罐豆瓣酱一样的,然后拿去街上卖”,顾东陈梅相视一笑,只当顾秋安又贪玩了。

      太阳西斜,顾秋安先将冠梨去皮切开,去核再切成小块,放入锅中和红糖一起搅拌,再加入井水煮到沸腾,梨清透的香气氤氲在空气中。

      第二天一早,再将静置了一晚的梨酱重新放入锅中煮沸,改成小火待汁水少了一半,梨酱变得浓稠,便盛出晾凉。

      顾秋安又找出一个陶罐洗尽,把梨酱装入其中。顾秋安尝了一口,口感酸甜爽口,唇齿留香,最适合做甜品了。

      到了街上,顾秋安没在农货集市里卖果酱,跑到卖肉卖鸡鸭的摊子附近。寻常百姓平日里吃不起肉,只有住在街上的地主乡绅会派管家出来采买。

      一个灰衣男子走到肉铺前,“张管家,您来了,今天多少肉”,男子掏出一两银子,提过肉,顾秋安走上前,“张管家,买果酱吗?”用顾东做的竹筷蘸了少许,“您尝尝?”

      伸手不打笑脸人,张丰一看顾秋安年纪和自家女儿一般大,便尝了尝果酱,酸甜适中,别有风味,平日里见多了果子果干,这果酱倒是新奇。

      “怎么卖?”顾秋安拿出顾东给自己做的竹筒,“竹筒里能装一两,一竹筒三十文”,见张丰不说话,“这果酱滋养气色,最适合女子吃,尤其补血”,想着梨酱被红糖染成了红色,就当吃啥补啥吧。

      张丰笑了笑,这丫头真聪明,爽快地说,“来一筒”。旁边几个与张丰熟悉的管家都凑过来,尝了尝,滋味是不错,一大陶罐的梨酱很快销售一空,顾秋安拿着三百多文钱,心里叮当叮当作响,果然,还是富人的钱好赚。

      顾秋安在集市上花去五十文买了半斤白糖,红糖便宜些,可顾秋安不喜红糖遮住了梨子本身清绿的颜色。

      顾东背回一筐冠梨,已经来回走了四五趟了,这梨子熟的太快,随着夏日高照的太阳簌簌往下掉,再不摘回来,就都要坏了。

      顾秋安走来进来,把钱袋往饭桌上一倒,哗啦啦几百文在桌上跳跃,陈梅惊喜万分,“安安,这都是你挣的?”

      顾秋安喝了口水,“准确来说,是我们一家人挣的,梨是爹摘了背回来的,酱是我和娘一起煮的”。

      顾东坐了下来,“安安,你是怎么卖的?”“一竹筒三十文,卖出去了十几竹筒呢,爹你给做的竹筒都用光了”。

      陈梅把钱收进钱袋里,激动不已,“孩子爹,这里可足足两百多文”,顾东开口,“昨天我看你们也就煮了二十几个梨,怎么能卖成两百文”。

      顾秋安一笑,“爹,这里面还放糖了,还费柴火了,怎么不值这些钱”,顾东平时卖梨一文钱两个,一直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民,一计算,更觉得自家闺女是忽悠人,加上糖,柴火这梨酱也不值这些钱。不过也比自己强,自己要有这能耐,也不会拿不出自己孩子的药钱了。

      陈梅拿过顾秋安买的白糖,“安安,挣钱了也不能乱花,这白糖多贵呀”,平日里陈梅红糖也买的少,只专门买来给顾秋安泡水喝。

      顾秋安笑眯眯,“白糖更贵,做出来的果酱也更好,自然卖得价钱也更高了”,陈梅一听,“明天还去卖吗?还能卖出去吗?”

      “今天来买的只是住在红叶村街上的管家,明天赶集,别村的地主乡绅的管家也会出来采买,肯定卖得出去”。

      一家人一合计,做果酱确实比卖鲜果划算,整个下午和晚上,顾家都忙碌万分,陈梅洗梨切梨,顾秋安搅拌煮熟梨酱,顾东则烧火,做竹筒。

      有了二人的帮手,顾秋安得心应手多了,很快两大陶罐的梨酱做成了。第二天一早,顾东陈梅尝了尝,“好吃,卖不出去留着自己吃也行”,第一次做小本生意的二人还是有些忐忑不安,顾秋安倒是对这次的梨酱很有信心。

      这次的梨酱用的是白糖,不仅梨酱颜色清透多了,梨子本身的清甜的香气也没被遮住,碧绿清香的果酱在夏日太清爽可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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