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纸片人殿下

　　十个、二十个、五十个……继刘睿之后陆陆续续有更多沈家的旧部加入战局。

　　这些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什么样儿的都有。但唯一有一个共通点就是个个都强得很。一分钟前沈漓还小命悬在天上，眨眼之间敌人就被摁在地上叫妈妈。

　　刘大叔的刀重且阔，拍面饼似的把一溜禁军排在地上，任由他们哀嚎打滚：

　　“嗐。侯爷去的早，身后就留下你这么一棵独苗苗怎么能不护着？一收到信，咱们叔辈就商量着抢也得把你给抢出去——哎说来也怪，你说你那信鸽怎么找到地方的呢。真神了！”

　　“管他呢，金鸽子银鸽子送得到信的就是好鸽子……”

　　这可能就是金手指的力量吧。沈漓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岔开话题：“都哪几家上京了？馆子里怎么办。”

　　“应是除了江州分馆之外都到了——老郑的腿不行了，出不了远门，让他帮兄弟看着点。”

　　大殿上有条不紊地清场，烧焦了的原木滚得到处都是。刘睿刚好空下手来便想拽她一把躲躲，顺便问道：

　　“冯二娘呢？她不是监军来了吗，怎没见她。”

　　冯二娘就是沈漓家里整日抽着小烟，组局儿打马吊的那个头头。从小就是她爹的近身护卫，据说后来懒得另寻夫家干脆就赖进武侯府当了第一个小妾，这才叫她一声二娘。

　　宣武侯名下的骑兵能藏到今天，全靠她费心照应。但的确还没见到人影，沈漓被刘大叔拽着袍子，扭头把问题踢给息尧：“我二娘呢？”

　　他俩老乡见老乡，一碰头就唧唧歪歪说些旁人也听不大懂的话。息尧已在旁边被晾了好一会，暗自不爽。凉凉地瞥了那大叔一眼，抽一把断刀便劈向他拎着沈漓袍子的手：

　　“手拿开。天家贵女，岂容你等放肆。”

　　那把刀虽然不甚牢固，但刃还是锋利。刘睿即刻松手，茫然地看着沈漓一个趔趄向后跌进息尧的臂弯里，这才隐约看出她身上穿的外袍与息尧的内衫乃是同一套，里头只简单着了中衣，顿时勃然大怒。

　　“你小子，利用完沈家不够，竟还要占翁主的便宜！”

　　话未落就挥拳直冲他面门，息尧一步未退，横臂硬抗了这沙包大的一个拳头，标志性地危险眯了眯眼睛。

　　这腹黑怪一露出这个表情准是起了杀心。

　　沈漓慌忙抱住他的胳膊，挡在两人中间和稀泥：

　　“别打架别打架……都是自己人干什么这样。叔你误会了，殿下刚救了我，是我没衣裳穿才穿了他的。”

　　血污浸透腕甲，沈漓在他手臂上蹭了一脸红印，边说边翻开被斜砍了一刀的腕甲给刘睿展示：“我还害他受了伤，你看……”

　　“也未必算是误会——若本王就是要‘占她的便宜’呢？”

　　息尧却不买账，强从她手里抽出了那只胳膊，似笑非笑地活动着手腕。

　　“我倒要看看是谁忤逆天子圣意。”

　　·

　　问，是否所有的叔父辈都对女婿有很大意见？

　　战局暂缓，得了补给的士兵简单支起来一口锅，伤兵们吃着火锅唱着歌好不热闹。沈漓饿了好几个时辰，此时却全无胃口了，

　　交了两手，刘睿气哼哼地抽身走了。沈漓惆怅地坐在台阶上揪着头发，不多时息尧果然在她旁边坐了，两人一时无话。

　　腕甲受老刘巨力一击，从只有一道缝隙变成裂开两半。息尧干脆把它取了让伤口吹吹风，招呼个亲兵过来吩咐道。

　　“单独再起个灶，给河清翁主煮点吃的来——记得取个新碗，莫与他们混用。”

　　“不用不用，我忽然又不饿了。”

　　沈漓最怕麻烦，又尴尬地与他坐了一会儿，忍不住好奇还是问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殿前人来人往，只有他们两个坐在最高的那几级台阶上。息尧的叹息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假，飞散在夜风里。

　　“不过说本王是个伪君子，实则只是为了利用你云云。”

　　他偏头看她，忽然又道：“你以为如何？”

　　有什么好以为的……你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命定要遇见我的，这些骚话或也不是你真心想说。

　　纸片人懂什么呢？严格意义上还得说是反被利用罢了。她对这个世界有着近乎固执的坚持，默默吐槽着打开新的系统研究一下功能，嘴上还说着客套话：

　　“刘叔是个粗人，不太会说话。大概是想替我爹多惦记一下吧……冒犯殿下了，我替他陪个不是。”

　　新的系统页面花里胡哨，看得人脑阔痛。但着实是有vip的牌面，尊贵，阔气，细节一应俱全。

　　菜单栏里多了[宠物]和[子嗣]的两个分栏，点开还是空白的；添加了新的成就兑换积分点数的方式，优化了可达成结局的需求详情，背包里的东西还在，商城角标上写着“new”，大概是多了什么好东西可兑换。

　　沈漓激动地搓搓手，完全忽略了身边还坐着一个大活人在说话。等一打开商城就赫然发现自己的积分点数前面挂着一个大红色的负号。

　　-1300。

　　负一千三！怎么积分还能有正有负的吗！

　　所以买vip1差的那些积分并没有钻到空子，还是被系统记在小本本上了……沈漓戳进详情页，最后一行小字说“积分欠费两千点则游戏失败”，表情苦涩。

　　息尧把她吃了黄连般有苦说不出的表情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道：

　　“所以呢？一个武人所说自然不必在乎，本王只想知道你是作何想法。”

　　忽然被cue，沈漓隔着半透明的悬浮窗拼命回忆他说了什么，只想起来“作何想法”四个字。

　　“我……”抓耳挠腮。

　　什么的想法？要什么想法，刚刚完全没听！

　　崭新的系统悬浮窗底下飘上来一个黑框：好感度-5。

　　沈漓卡壳了半晌，又突然-5，终于承受不住这种苦难的掉分揪住了息尧的袖子。

　　他身上血腥味很重，脸色泛着异常的苍白。沈漓触手就摸到板结的血痂，分不清是谁的。

　　——一定很痛吧。

　　沈漓下意识缩手，却被他反攥住了手腕，温度凉的像一块铁。

　　“你说过会相信我的。”

　　相信你什么……难道要我在这个虚拟的世界相信你说的这些虚拟的话吗？

　　面前的这个人已走到了权利巅峰的门前，瞳孔深处竟然透露出冷清的孤独。

　　沈漓想不去在意他的眼睛。或许这只是他反攻略的卖惨计谋，只要像平常一样应付过去就好了……明明只要能够达到目的能够刷够好感度通关就好了……只要……

　　但那双手实在是太冷了，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回握。

　　“我的确说过。但那句话是战时结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混淆视听，我其实很明白的。”

　　她的手实是不软，小而粗粝，只能勉强捂热一小块皮肤。沈漓摸不准自己在想什么，颓唐地团成一团。

　　“算了，希望我能搞明白吧。”

　　·

　　留给他们歇息的时间并不多。鹰扬将军麾下的大军已攻破了东望仙门，迅速补兵回援。沈漓完全来不及想清楚自己的脑子在想些什么就又拿起了剑，混乱中还跳了一个[击破！一百]的成就。

　　系统很不合时宜地欢快叮叮当当响了一阵，沈漓手忙脚乱把它摁掉了，回手毫不留情地解决了那第一百零一个，抬头就看见偏门跑进来一队熟人。

　　薛怀像在煤堆里一路滚过来的，整张脸漆黑：“殿下！臣等无能，钦天监火势太大已坍塌成废墟，未能完成使命，还请殿下责罚！”

　　沈漓对钦天监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在意的并不知情，还没等她问个明白便看到自家二娘也跟在这一队人里。冯氏见了她，立即激动地狂奔过来把她搂住了。

　　透过冯二娘又是烟熏又是脂粉香的头发，沈漓勉强看到一大堆穿宫装的女人中间地站着一个红影，手上还拿着铁|枪。

　　用格格不入来形容她都有点不足以描述那种突兀，活像花丛里突然长出了一束荆棘。

　　“这些都是后宫里的人么？”沈漓好像见过她，又不大确定，狐疑地悄咪咪问道：“那是谁。”

　　冯二娘略扫了一眼，讶异道：“周舜华，就是那个满门忠烈就剩她一人儿的周家。这次多亏有她帮忙，不然带不出这么多人。不是都在传说陛下属意她为皇后，你没见过吗？”

　　沈漓表情复杂地望着她那张平平无奇——不，轮廓线条生硬的脸，直想推荐系统把她穿到现代去当亚裔国际超模。

　　尼玛这就完全不符合古代审美的一张脸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倒是挺酷。

　　息尧在背后还与薛参将说着话，沈漓已全然忘了她刚才在想什么，只恍惚有个问题不明白。

　　正抓心挠肝地想着，忽然夜鸦惊起，一道雪亮的光从房檐上掠过，由远及近直冲息尧的背心而来。瞳孔骤然放大。沈漓急速回旋，抬手、出剑一气呵成，两道剑风撞在一起，削断那人一撮头发。

　　喉咙里涌上血腥味，沈漓被他震得虎口发麻。见一击不得手，那人飞身回退到十几丈外，很惋惜地捏着短发的尾巴。

　　“啊……被削了好大一块，这回真的秃了……”

　　他仰头，断发下是与他的杀招完全相反，甚至人畜无害的一张元气脸：

　　“但你的剑真的好快！这一招是我输了。但我已经猜到你是谁——久仰大名，沈家的小翁主。”

　　新资料片一口气出场这么多新人物的吗？但我已经选了单一分线了你台词说得再好听也没有用了亲亲……

　　沈漓吐出一口老血。回头看看自己选定的天选之子。息尧果然脸色阴沉，大概比锅底还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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