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纸片人殿下

作者: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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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中之计


      什么就叫“我这样的也难”???

      沈漓总是能被他气得炸成河豚,又不好当场发作,拼命劝自己他是纸片人是纸片人和纸片生什么气……

      “纸片人”息尧此时偏偏有血有肉地活生生站在她面前,不仅怪异地好感度+25,还预备要接着与她调笑几句。忽然笑意一敛,目光从她肩头穿过去看向沈漓身后。

      “大哥。”息尧已看见了他,却待他走上前来之后才拱手行礼。

      沈漓勉强控制着头上的步摇别太丢人的摇得太响,擎着沉重的脑袋回头看时,息昀已温和地应过他一声“六弟”。

      周围又扑鸽子似的行过礼。息尧向四周环视一圈,扫过一众莺莺燕燕皇亲国戚的脸,标志性地一抖眉毛:“召了这么多人在宫里。可别告诉我就是为了凑趣儿在这喝茶。”

      “圣意怎好揣测,陛下自然有他的安排。”类似问题已被问了太多,息昀从容地挡了回去。

      他言下之意无非是探究陛下迟迟不召的原因,而个中理由大概息昀是知道的。沈漓的脑袋里依稀划过息昀早上说的话,说是“眼前这段时间闲着无事”,那或许后面的时间就是已经排好了的。

      但她此时完全没有那个心思去想这些复杂的事,一心都在感叹这两个人真的是各有各的好看……

      兄弟二人当面打着机锋,沈漓像个吃瓜群众沉浸在颜值即是正义的世界里无法自拔,甚至开始提前烦恼要选哪一个送他夺嫡之战C位出道的事情。冷不防,话题竟然已经烧到了自己身上。

      沈漓刚刚正同淮王说话,自然站得离他近些。息昀看了她一眼,目光仍平和温柔,却道:

      “从前竟不知小翁主与六弟也是这样相熟的。”

      一句话,就叫沈漓汗毛直树。粉红色泡泡的梦碎了一地。

      忘了这茬儿切开是黑色的了!果然笑的时候会眯眯眼的都是怪物……

      她自己不过是个小姑娘,背后却有诸多家族兄弟朋友支撑着,往大了说还有她的三万私兵。与谁相熟不都得惹个谋求帝位之嫌。

      “相熟?”息尧凉凉地不屑一哼,余光里看她一眼,道:“方才一面之缘罢了。就她那双拙眼,刚一见面竟认不得本王是谁。”

      息昀的目光在她二人之中逡巡,微笑颔首:“从前不认识,如今便认识了,都是自家子弟。”

      有人在小声议论她。沈漓在众人目光之下看着他俩的脸,仍觉得好看,但脊背已经紧张到僵硬。

      ——息昀好感度刷得都快上限了,但仍常想着算计她。息尧好感度涨得老牛拉破车一样费劲,却肯替她说话。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两个人都奇奇怪怪的。

      气氛胶水似的在空气中逐渐凝固,沈漓大口喘气,正想找个理由溜了,一行内侍官迎面而来。打头的不认得是谁,沈漓只看出队伍里李公公的衣裳没他好看,应是个很大的官。

      为首的太监掌事行了礼,尖细着嗓子宣道:

      “陛下有旨。请诸位王爷、国公、郡主、等所有玉牒记名的大小宗室到承乾宫议事。”

      玉牒,就是皇宫里的族谱。无论是亲的养的还是后分封的,所有皇室宗亲都在上面记着。沈漓看园子里的女人大多都没去,吃不准自己是什么。

      “劳驾问您一句。”厚着脸皮拉了一把掌事太监,沈漓悄悄地指着自己:“我也算么?”

      “河清翁主,”那太监深深地作了一个揖,也不正面答她,只是把路给她让了出来,幽幽道:“您请吧。”

      ·

      轿辇在承乾宫大殿的偏门旁停下,里头是一应代步工具不许进的——除非你当了皇帝。

      沈漓第一次应召上殿,一路跟着人流走到大殿的门前排队。大殿的门极高,极大,沈漓站在门下像一只小小的蚂蚁。脚下冗长的路是王道,头上顶的天是皇权。

      门重响一声,豁然洞开。龙涎香与陈旧腐木的味道腌透了这幢顶天立地的建筑。迎面的是端坐在一侧金椅上的贵妃,和遮着纱帘半卧的皇帝。

      有内侍唱名。沈漓掸去袖口裙边的尘灰,深吸一口气迈步进殿。宗亲一个挨一个如上朝般都站着等玉阶上的人说话,陛下稍微一动立即就咳嗽起来,许久才止住。片刻后复又躺下去,胸腔里拉风箱一样的急喘。

      ——陛下已然是不行了。

      沈漓只看了这一会就知道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宫外的传言非虚,长则数月短则几天这帝位眼看就要易主他人。只是是谁来坐,如今还未与人知罢了。

      皇帝将陈贵妃召了进去,她再出来时手上已多了一卷金色的卷轴。殿上顿时骚动起来。

      “诸位宗亲。”陈氏身材生的娇小,容貌也妩媚。但人套在贵妃服制在玉阶之上俯视众人,丝毫不减威严:“陛下病重不能言,今日就由本宫代为传达圣意。只三件事,请诸位做个见证。”

      “其一关乎战事。边疆来报,信上言镇北将军周洪旧疾不治,已于数日前壮烈殉国,享年五十四。”

      四座皆惊。议论声鹊起,陈贵妃只皱了皱眉往下一望,顿时又安静下来:“弥留唯书信一封,求陛下保全幼女。陛下念周家满门忠烈,追封周洪周老将军镇国大将军,允入宗庙;追周氏长子周琪为振威将军……追周氏次子周钰振平将军……追周氏次子……”

      世界线里的这个叫做“昭”的帝国与北边的狄戎一族交恶。从沈漓切入游戏的那一天就断断续续在打仗。主将周家在战场上死了一个又一个,方才说追封的那些不是周洪老将军的儿子就是子侄。满门忠烈,实是惨遭灭门。

      沈漓同别人一样跪着听旨。自己的重心下移,本来就不合脚的鞋子更痛。但大殿之上怎容她抠脚?沈漓天人交战,只用了半个脑子在听贵妃讲话,尚未料到今天诸事牵连甚广。

      ——比如这牵连也包括她在内。

      “……并特立诏书一封,立周氏嫡女舜华为新君帝后。”

      陈贵妃读完了陛下对周家儿子的追封,突然丢出一个更重的炸雷。抖开了手上的卷轴,台阶下无数双眼睛瞪大了看着,陈贵妃与众人略一展示圣旨,递与内侍官。

      太监开始宣读圣旨。沈漓头脑里茫然一片,只听到“周舜华”三个字。

      连自己这个游戏女主角都就没指望自己能当这个皇后,怎么会是“银|枪悍妇”周舜华?

      沈漓忽然好像反应过来在御花园围墙外头见到的那一抹飒爽的红衣是谁了。她从未见过这个周家的小女儿,但也听说过她十二入军中,十五上战场的威名。沈漓心底里是十分敬佩这位英雄的,只是没想到她在乡里男人之间得了个“悍妇”之名,二十二岁未嫁。

      更没想到最终一纸诏书,让她来当这个新皇后。

      “陛下!”沛国公疾步上前,在陛下座前叩首,激动道:“国太子未立,却有帝后,这……”

      “国公,且听本宫说完。”

      陛下亦是激动起来,却只接连凶狠地咳嗽。陈贵妃与沛国公在咫尺之间,她站他跪,孰轻孰重立判。

      “陛下知自己重病难愈,已立下新君。今就是找诸位来做个见证,传位诏书只在陛下自己手中,留待来日启封。”

      陈贵妃向帐子里的皇帝一望,众人目光便流水般又看向他。陛下手中的确仍有另一道圣旨,缓慢地随之一点头。

      帝后立了,哪个做皇帝却又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啊……老皇帝一石二鸟。周家这个小女儿满门绝户,身份又贵重,当了这个帝后也手上握不住权柄,防新后外戚再坐大;同时又在贵妃的手指缝儿勉强保住了自己的这条老命,免得他帝位一交,农夫与蛇卸磨杀驴,转头便是自己的死期。

      沈漓相对还是天真得很,看破了自己却想不到这些。还兀自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但陈贵妃所要说之事竟还尚未说完。

      “最后一桩事——狄戎扰我大昭北境,边疆战事缠绵已久。劳民伤财,亦无力为继。今已遣使节和谈,愿以我国贵女许嫁狄戎王子,结秦晋之好,立百年之盟……”

      她悠悠扫过阶下伏跪着的官家女眷,仿佛在看一件死物,目光冰一样冷:“这也是陛下此次召集诸位宗亲最要紧想说的事,殿内都是我大昭族臣,受我大昭封地,食我子民俸禄。

      宫内无公主,此番,应使哪家女儿和亲?”

      和亲两个字哐当砸在沈漓头顶上,重若千钧。殿内已有姑娘隐泣,小声地求自己的父亲去求求贵妃娘娘,不要把自己嫁给狄戎人。

      实在是太意外的事。沈漓没谁可求,只好小手儿冰凉搓搓自己衣角,强作镇定地深埋着头打开系统面板。先看了看自己“陈贵妃”那一页尴尬的好感度,又看看她儿子们的。

      ——息昀那个坏东西恐怕早就知道和亲一事,仍笑模笑样地整日在她眼前晃,却一句没提。

      好感度都刷到狗肚子里去了。淦!垃圾游戏。

      沈漓看着系统面板上精六插八满级的一把夷光剑,第一次对游戏HE的规则产生了疑惑。兑换商城里一次开启读档的积分就要一千五百点,她为了这把武器刚把积分花得就剩个零头,现在开始刷那缺的一千点,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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