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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惊变生
爬窗台过后，苏穗与成曜又恢复了从前的相处模式。
苏穗苦逼兮兮地上课，成曜坐在她旁边，低头慢悠悠地玩机甲模型。安东尼守在他们的身边，时不时送来零食和饮料。
一切都很平静，仿佛成曜抗拒去上学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如果不是苏穗见到过几次他拒接电话，她还以为成曜的那一场怒火是她的错觉。
眼看着就要离被追杀的日子越来越近，苏穗的心里也越来越压抑。
她知道剧情，十分清楚，这种平和的状态只是一种假象，随时可能分崩离析。
不能再等下去了。
必须让成曜和他的父母沟通，把成曜带离这场困境。
在成曜的光脑又一次响起的时候，趴在他身边守候多时的苏穗终于瞄准时机，眼疾手快地按下了接听。
就在成曜错愕的瞬间，女人艳丽的面容显现在屏幕上：“宝贝，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
成曜别过头去，背对着屏幕。
他冷冷道：“不是我接的。”
“好吧好吧，不是你接的，”女人显然不信，无奈道，“学校生活过得怎么样，习惯吗？”
少年周身的气质一瞬间变得更为冰冷。
他的语气很平静：“我没有去学校。”
“你没有去学校？”女人怀疑道，“安东尼每天都给我定时发动报告，说谎不好哦宝贝。”
成曜冷笑：“你这么相信安东尼，干脆让它当你儿子。”
“人类和机器人怎么能一样呢，”女人觉得他在胡搅蛮缠，“宝贝，你还小，不明白。”
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讽刺：“我什么都明白。你每天看的报告，都是我控制安东尼发送的。”
苏穗：……卧槽！
难怪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安东尼也没有催他上学。她还以为是母亲对儿子妥协了，原来是他闷声不吭改了安东尼的程序！
“哦？”
女人挑了挑眉头。
她动了动手指，似乎在调查安东尼的指令结果。
片刻后，她面上带着几分惊讶：“宝贝，你不乖哦。”
成曜抱臂，做出防御性很强的姿态：“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连安东尼都管不住你，”女人把手撑在额头，“我不回来你真是要翻天了。”
成曜懒懒抬了抬眼皮：“你回来我也翻天。”
“宝贝，”女人漂亮的眼睛里带着几分薄怒，“你太让我失望了。”
成曜面无表情：“你过了这么久才发现报告是假的，也让我很失望。”
一刹那，他像是张开了全身锋利的刺，那些长期被忽视的的愤怒和委屈都在此刻爆发了出来。
母子之间相互僵持，谁也没有再说话。
忽然，有个男人闯入镜头，站在了女人的身后。
他揽住她，面对屏幕严厉道：“成曜，你不该变成这样。”
她语气淡淡，语调不高，却带了一股肃杀的威慑：“一周后我们就回来。”
通话就此挂断，屏幕一片漆黑。
成曜转过头来看她，那继承了母亲的漂亮眼睛也如黑色的深潭一般，看不出任何情绪。
苏穗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虚。
毕竟是她善做主张接了电话……算了，被赶出去就被赶出去吧。
苏穗顽强地睁大眼睛与他对视，装出一副懵懂而不自知的模样。
成曜看着她冷哼一声，而后就低下头去继续玩模型。
小反派居然没有对她生气？？？
啊，男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不过小反派的父母就要回来了，苏穗乐观地想，有父母庇护，他的命运已经开始改变。
……
对于苏穗而言，她见到的小反派，每一天的活动并没有什么不同。
无非就是吃饭、拼模型、睡觉，偶尔会用光脑看一些机甲视频，单调枯燥得近乎乏味，根本不像好动的少年人。
她吃完安东尼提供的食物，习惯性地去小反派的房间找他。然而她一进门，却没有看到往常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爬到小反派的桌子上，四处张望，忽然感觉有风吹过——
常年紧闭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她想了想，跳上了窗台。
一片鲜红的玫瑰花丛骤然出现在她眼中。
少年站立在玫瑰丛边，背对着她，白衬衫被风一吹，空荡荡鼓起。有花瓣被风吹落，又被风吹起，打着旋擦过他衬衫衣角。
“他们明天要回来了。”
他似乎知道她在看他，又似乎只是自说自话：“从前我一年能见他们两次，现在两年都见不了一次。”
“我查了很多资料，资料上说，有机器人保姆的存在之后，亲情的淡薄这是我们这个时代不可避免的趋势。”
他忽然坐在了草地上，摘了一朵玫瑰花，一片一片地撕下玫瑰花瓣。
成曜的行为幼稚如同小孩，口中吐出的话却冷静仿佛成人：“很多人的行为汇聚在一起被称作一种趋势。”
他伸出手按住那堆花瓣，轻轻将花瓣揉碎。嫣红的花汁沾在他雪白的手指上，透出一股惊心动魄的红。
他的面庞倔强又脆弱：“但趋势不代表它是正确的。”
他极轻极轻地说了一声：“如果不愿意付出感情，那为什么不直接养一个机器人？”
轻声得近乎耳语。
当她用力去捕捉，只见到他一如既往的冷漠脸庞。
脆弱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发生。
他屈起腿，站了起来，抱起了她，沾满玫瑰汁液的手把她一身雪白的毛染得乱七八糟。
苏穗伸出爪子表示抗议，成曜反而按住了她的脑袋，把她的头顶也染红了，遮住了她头顶原本的花瓣型印记。
她气呼呼地睁大眼睛瞪着他，成曜却忽然把她抱了起来。
他一边抱着她一边走进屋内：“安东尼，给我一支宠物专用染发剂。红色的。”
片刻后，他又补充道：“不，所有颜色都给我一支。”
苏穗：“……”
拿玫瑰花给她染色还不过瘾，还要拿给她染毛。
所有颜色都来一支是什么鬼……把她当成调色盘了吗！
然后苏穗就发现了，这厮是真的把她当成了调色盘。
小反派表情十分正经严肃地每一支染发剂都挤了一点往她身上抹，直接把她抹成了一个杀马特毛球。
苏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抓狂道：“哥哥，太丑了！！！”
“是么？”
成曜端详她一会儿，歪头道：“确实丑。”
他单手托腮：“可是我妈喜欢这种花枝招展的东西。”
虽然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嫌弃，但他的唇角明显上翘了起来。他很少露出这种不设防的、纯粹的笑容，这骤然明亮的眼神，反而叫苏穗看呆了一会儿。
难怪小反派今天的行为都怪怪的。
原来他心血来潮给她染发……是为了迎接妈妈回来吗？
苏穗心中升起一丝心疼。
这个小孩，其实是在用他的叛逆来渴求他的亲情吧。
成曜没有发现她的走神，又抓起一支染发剂，挤了一堆在她的毛发上。
她乖乖地被成曜抓住，不再挣扎，任由他涂抹。
直到她再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灰扑扑和黑漆漆的色块交错着在她身上铺展开，半点看不出原来雪白的底色——
她直接被涂成了个煤球。
还不如花枝招展的杀马特呢！！！
苏穗愤怒地挠了成曜一爪子。
成曜似乎也觉得理亏，挨了她这一挠。
苏穗翘着尾巴，又拍他一下。
成曜轻哼一声：“得寸进尺。”
他倾身向前，伸手去抓她尾巴。
就在他指尖离她还有一寸的时候，安东尼忽然尖锐的警报声：“警告——警告——有人入侵！”
再然后，苏穗的耳边就猛然响起巨大的爆炸声。
“轰——”
地动山摇，震得耳膜都生疼。
成曜动作迅速地向前一扑，苏穗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紧紧地护在了怀里。
“安东尼！”
成曜大声喊道：“启动一级防御！”
“收到。”
他话音刚落，整个别墅内部的构造立马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精心布置的温馨软装顷刻间变成了铜墙铁壁。
苏穗目光呆愣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而成耀面色紧绷，眼神中透着戒备的寒意。
安东尼不知何时已经变换了体型，圆滚滚的外壳消失不见，换成了满身凶悍的钢筋铁骨。
它站在他们的身边护卫，圆润的眼睛里满是锐利红光。
第一波的爆炸过后，稍微平静了一会儿，很快，第二波的爆炸又袭来。
提前有了准备，这一次爆炸的威力便小了许多，就连苏穗也能勉强保持镇静。她安静地窝在成曜的怀里，不给他添任何麻烦。
成曜冷静地发号施令：“安东尼，查看爆炸点周边情况。”
安东尼：“周边摄像头已损坏。”
“探测入侵人员数量。”
“五到七人。”
就在二人一问一答的时候，成曜的光脑忽然弹了出来。
一片烟尘中，露出女人美艳带血的面庞。
“宝贝，你听我说。”
她正在急速奔跑之中，发型散乱，声音起伏不定：“我们被偷袭，可能回不来了。”
她语速极快，非常迫切：“家里已经不安全了……”
“嘭——”
她的话没有说完，子弹就打着旋从她的脸颊擦过，留下一道血痕。
高大的男人站在她身后，身上穿着休闲装，浑身狼狈，手里仅有一把精巧的手.枪，显然是对这一次的袭击猝不及防。
“宝贝，”信号开始紊乱，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让安东尼带你逃出去……”
“嘭、嘭——”
又是两声枪响。
这一次的声音又沉又闷，一大片血花霎时在屏幕上绽开，整个屏幕都被染成了铺天盖地的猩红色。
女人捂着伤口跪倒在地，右侧是男人倒在血泊里的身影。
她回头望了一眼男人，眼里是满溢的悲伤。
“宝贝。”
女人收回视线，看向镜头，漫天血色中，她的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容。
“好好活下去……”
“哔——”
通话被迫中断。
浓重的血腥气仿佛要透过漆黑一片的屏幕冲到人鼻端。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无法让人进行任何思考。
苏穗缓慢地眨着眼睛，只感觉自抱着自己的双手越收越紧，攥得她生疼。
她下意识仰头去看成曜。
少年僵直地站立着，黝黑的瞳孔涣散无光。
她轻声喊他：“哥哥……”
成曜茫然许久，仿佛生了锈的机器一般，迟钝地低头。
一低头，他的眼泪就直直坠在了她身上。
滚烫，又冰凉。
命运在他面前露出了残忍的獠牙，而他根本无力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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