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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那个二百五
“今天这证你到底给不给办？”，镇妖司妖籍处捐婴科内，一名肚比胸高、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正在大喊大叫，“你这是滥用职权、故意刁难！我要去投诉你！”
第三号柜台后的小爱板着扑克牌脸，盯着中年男子毫不示弱的回喊，“要说几遍？您这出生证明上的照片对不上，需要您去医院重新开具出生证明，需要妇产科主任医师签字，医院盖章！”
中年男子可能第一次见到这么凶悍的妖族办事员，瞪着不可置信的小眼结结巴巴的说，“哪里对不上？这照片不是和我家小崽一模一样吗？”
“一样？您自己好好看看，这照片上的小娃娃嘴边有颗痣，你再看看婴儿车里的娃娃，有痣吗？”，小爱把出生证明啪地摔在柜台上。
“你！你！你！你这是什么什么态度，我要投诉你！”，中年男子气的眼睛都鼓出来了，“你说你是不是有后台？你满十岁了吗？我告诉你，就算你背后有上仙撑腰，我也要投诉你！我要揭发你！”
妖族因为生长发育较早，身强体壮，所以律法规定妖族的法定工作年龄是十岁。但小爱不像其他妖族那么高大，甚至比普通人族还要瘦小几分，所以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样子。
“随便！您投诉去吧！您今天这证就是办不了！”
“你们领导呢？我要找你们领导！”，中年男子快要失去理智了，在办事大厅里咆哮。
“我就是”，一个戴眼镜的、肤色黝黑的妇女快步走了过来。她拿起出生证明照着婴儿车里的三个小孩比对了一下，“先生，您可能真的拿错出生证明了，照片的确对不上。您还得去医院重开一下，或者办个证明”
中年男子从来没受到过这种对待，不依不饶的胡搅蛮缠了起来。
“卫兵！”，戴眼镜的妇女喊了一声。马上就过来两个熊族卫兵将中年男子架了出去，婴儿车也一并推了出去。
戴眼镜的妇女正是小爱的直接领导，捐婴科的鹰叶子科长。她已经不想再跟小爱讲道理了，准备今天就去找处长，还有司长说说。小爱这服务意识太差，实在不适合在捐婴科工作。
这一个月，她已经累计收到并处理了几百封投诉信了。小爱这处理的工作内容，还不如她用于解决纠纷的精力一半多。这样下去，捐婴科的工作还要不要开展了？
......
老熊司长以权谋私，替小爱补上了妖籍，登记在自己名下。换句话说，小爱已经是老熊的家妖了。
妖族满十岁就必须参加工作。没有工作证明的成年妖族有钱也不能领取化形丹。所以老熊给爱爱在镇妖司最轻松的科室，捐婴科，谋了个最轻松的工作。
没想到被小爱搞砸了。
司长办公室，鹰叶子把厚厚一摞投诉信撂在老熊的老板台上。“司长，您看这怎么办吧？”，鹰叶子扶了扶眼镜，开始倒苦水，“我跟小爱已经谈过多次了，要提高服务意识，不要那么条条框框，可她就是不听，全当耳边风！”
捐婴科是一个没什么油水的科室，但好在工作内容轻松，因此也是五大妖族安置关系户的好地方。鹰叶子是鹰爪山掌山塞进来的一个亲信的媳妇。她因为先天性近视而无法胜任驾驶、传递这些鹰族工作。
捐婴科的工作非常简单，就是核对户口本、新生儿出生证明或新生儿残疾证明，然后开具捐婴证。
金泰大陆律法第九百六十三条：金泰大陆居民，家中十八岁以下未成年人达到或超过半数，且男女均等，可以捐献新出生百日内婴儿。
金泰大陆律法第九百六十四条：金泰大陆居民发现新生百日内的婴儿患有A类疾病，经甲等医院开具证明，可以捐献，不受第九百六十三条限制。
捐婴科的工作人员就是按照这两个条款进行相关证明的核对，并签发捐婴证。
一份捐婴证可以认购一颗化形丹，或领取官方一笔金额不菲的补贴。因此金泰大陆的人族大多数都不用工作，光靠生孩子就能过上非常好的生活。
捐婴科工作的妖族工作人员对于这里面存在的猫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都是人族自己的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呢？又没好处还落一身埋冤。
所以铁面无私的小爱成了捐婴科第一个被劝退的员工。
......
无官一身轻的小爱满不在乎的走在去叶府的路上，谁想在妖籍处搞后勤呢？小爱想去的是陆安处，那里才是未来高手应该去的地方。
叶云在京城购置的住所在窑里胡同。窑里胡同是京城非常普通的一条胡同，没有人会想到身为上仙的叶云会住在这样一条胡同里。
胡同口有一家住户在自家四合院外墙凿了扇门，开了个小超市。小爱每次去叶府，都要先到这个小超市买一堆零食。
推开小超市的门，小爱就听见经营超市的小两口正在吵架，这两口子最近经常吵架。
“你说怎么办吧？我还得再养几胎？现在肚子里的怎么办？”，穿着宽松孕妇连衣裙的老板娘冲着自己老公哭喊道。
这户人家原本有老头老太，店长夫妻，还有店长哥哥夫妻，以及一对双胞胎侄子，一共六名成人、两名小孩。
本来他们全家计划着，店长媳妇这次也是双胞胎，正好可以捐出去一个婴儿，换一颗化形丹回来畜养家妖挣钱，也好补贴家用。
可是天不遂人愿，店长哥哥全家上月个出去旅游的时候发生了车祸，四口人全部遇难。
这下店长家就剩下四名成人了，按金泰律法，生下的婴儿不得捐献，必须抚养成人。
“现在就这小破超市，又要养老人又要养孩子，怎么活？”，老板娘没好气地冲着老公发脾气，“我不管，你得出去找工作！”
“我倒是想啊！现在工作那么好找吗？现在厂子里都只招妖族员工，又好使唤又听话，谁还要人族员工啊？”，老板也觉得委屈。
“我嫁给你真是倒了血霉了，有谁家媳妇怀着胎还要干活的？”
“那谁叫你自己不能生？我表妹上一胎生了四个，这一胎又是三个。你这都五年了刚怀一胎！”
“你倒埋怨起我来了？怎么不说你自己的老子娘？她生完你们哥俩，就被阉了吗？”
小爱听了一会觉得没啥意思，拉着购物筐开始选购商品，不一会筐里就装满了棒棒糖、巧克力、酸奶、狗咬胶、逗猫球一大堆东西。
“我同学小苗你知道吧？”
“知道呀，不是那个老公在仙财司上班的，脸圆圆那个嘛”
“对，就是她。她跟我说有收孩子的，一条龙，出生就能办死亡证明，然后按官方价的一半收。”
“真的吗？那倒是个好办法”
“但她又说现在捐婴科来了个二百五，查的特严，不知道现在这黄牛贩子还收不收了”
“那你再问问去？”
两夫妻从吵架模式改成了窃窃私语模式，可说的话还是一字不漏的进了小爱的耳朵。
“不用去问了，那二百五已经被开除了”，爱爱把购物筐往收银台上一放，掏出手机付款。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老板娘麻利的收款，一边笑吟吟的问小爱。
“因为我就是那个二百五啊”
“啊？”
......
小爱拎着购物袋向叶云府上走去。
胡同里一家挨一家的棋牌室、游戏厅、茶餐厅、成衣店、美发店、美体店......，美体店门口基本都挂着产后恢复，去妊娠纹的广告。
虽然是上班时间，但是胡同里却热闹非凡，每个店里都是人，毫无营养的八卦流言在莺声笑语中散播。
和全是老人的安山镇不同，街道上花枝招展、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随处可见。光着膀子、挂着大金链子的年轻男子在嬉皮笑脸跟她们搭讪，“妹子要不要借种？保证一胎五个，少了不要钱”
小爱觉得十分恶心，低着头快步向前走。来到京城这一个多月，她终于能开始理解蝶花姐以前跟叶云聊天时说过的一些话。
......
“现在的人族已经退化成了只知道生育和享乐的机器。世界科技别说进步了，好多近古的科技都失传了！没有人愿意去殚精竭虑钻研科学了！”，叶云夺过蝶花手里的《古代世界历史》说，“你也别光看历史地理这类杂书了，也该学学数理化这些理科了！”
“学那些有什么用？反正律法也不允许妖族进仙学司。除了镇妖司，我哪儿也去不了”，蝶花若有所思地说，“哥，你觉得捐婴制合理吗？你说的那些我觉得问题根子都是出在捐婴制上。这制度使得人族不劳而获合法化，而妖族为了这人婴制成的化形丹而被终生奴役，这跟上古时期的奴隶制有什么区别？”
“我觉得还是蛮合理的。既给了妖族有智慧有尊严的生存权，又避免了人类被妖族饲养屠杀的命运。各取所需、人与妖和谐共处。”，叶云笑容灿烂的看着蝶花，非常满意蝶花能有自己的见解，“那你觉得什么制度才能比捐婴制更合理呢？”
“我也不知道呢，不过我对碧珠果挺感兴趣，为什么非要和人心一起才能炼制成化形丹呢？”，狐蝶花和叶云在一起时，问题格外多。
“那我们一起来研究看看？我正好刚建了一个实验室，还添置了一张水床，据说特别能缓解压力”，叶云促狭的靠近蝶花的耳畔，捉住她的腰肢，引发了一阵银铃般咯咯的笑声。
......
现在小爱看到的这些人类，尤其是年轻人，基本上都让小爱从心里感到恶心。母亲和父亲这两种角色已经消失了，只有一个个光鲜皮囊下，贪图享受的灵魂。
她真的好想念自己的爸爸妈妈。妈妈已经死了，爸爸十之八九应该也不在人世了。每每想到他们，小爱都钻心的难过，心里复仇的烈焰从未熄灭过，焚烧着她的四肢百骸。
但她还可以活下去，因为还有蝶花姐姐和像哥哥一样的叶云少爷，有了他们，小爱就还有复仇的希望。
小爱走到了叶府的秘密入口。叶府的秘密入口是一栋独门独院的四合院，和窑里胡同的其他四合院一样。
小爱熟门熟路的按下电子密码，走进了空荡荡的院子。这院子谁看了都会觉得肯定长时间无人居住，只是叶云用来掩人耳目的狡兔三窟之一而已。
小爱走到西厢房，进了浴室，分别把洗脸池的冷热水拧开，又关上。快速重复了五次后，独立的玻璃淋浴房转了个圈，露出身后鸟语花香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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