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你一下,怎么了

作者:吴窥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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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结


      下午钟在御还在睡,迷迷瞪瞪感觉到有什么重东西被撂到床上。林森的手像是从才从冰箱里拿出来,触上额头,冰的钟在御一个机灵,差点表演鲤鱼打挺。

      “你有病!”钟在御没好气的看时间,得了,差不多也该起。

      林森配合他瓮声瓮气:“你是医生?钟医生?”

      钟在御坐起来,靠在床头:“无行医资格,你情我就愿。”

      林森垫着胳膊:“你奶奶呢,光看太爷在客厅溜达了。”

      “去医院了,不肯叫我陪。”

      林森扣着指甲,修剪得状如新月,他自己连护甲油也不涂:“所以说老小孩老小孩嘛,我等奶奶回来,给她做美甲怎么样?”

      “那行!”钟在御喜滋滋地答应。奶奶嘴上倔强,其实很爱美,看到美人都要多瞅几眼。林森每次给她做完指甲,她都能乐得跟小孩似的,好像那些个阴霾从不存在。

      床头柜上有枚铜钥匙,倍儿显孤独。两家人互相有对家钥匙,以防不测。钟在御瞧着不满:“我给你家钥匙上加了只□□熊,你就这么对待我家钥匙?”

      “得,我回头找根红绳穿着挂脖子上。”林森不喜欢这些小物件,赶紧抄进口袋,眼不见,看他怎么叨叨。

      钟在御近来对“红”字过敏,奶奶有事没事就看腕上的红绳手串,格外珍稀,洗澡洗碗都要先拿下来,事后再叫钟在御给她带上。

      “唉你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钟在御察觉到问题。

      林森跟美容院做全职,美容院也乐得有个甜蜜帅哥坐在大厅里招蜂引蝶,支付基础工资,前提是他一天十二个小时不能少。林森这几天一直考虑去美容学院打听,结果都去不成。

      林森嗔怪:“请假了呀,打电话的时候说了,不请我怎么打听。”

      钟在御咬牙琢磨,好像有这么回事又好像没有,两个人蹭着不要钱的WiFi瞎聊,到头来谁也不知道具体内容。他转移话题:“打听好了?”

      “嗯,我估计一下,学半年。我弟那边学费是八月交,给他生活费就成,加上我妈每个月药钱。我得给半年的学习期准备最低三万五,以防万一,准备四万。”林森的声儿轻飘飘的,还虚,欠着什么似的,“夜总会也商量好了,这边的话这个月干完就不去了。”

      钟在御早早做好打算:“我接你下班吧。”

      绵软的床,还有体温。林森和钟在御比亲兄弟还亲,依旧舍不得:“别,你也刚下夜班。”

      钟在御下床换衣:“千万别,我这个经理全部任务在于闲逛。”

      大家各有各的偷懒,也安守本分。基本上午夜场一过,无论有没有人,放映机房的那人都在孜孜不倦地放映,而只要电影在,百鹤就不会休息,立在大门口就是尊丰碑。
      据说只有热片上映,才会有一夜的人流量。

      于是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钟在御哪里需要去哪里,他觉得,最辛苦的当属吴窥江。

      林森知道钟在御是不放心自己,而且多个人多个照应,怕万一,也不再说什么。

      换好衣服,钟在御出去找吃的。奶奶午后才走,留了两人份的晚饭。

      家里没装防盗窗,为了太爷独处时不出意外,门窗紧闭。钟在御先开窗通气,老年人的浊气悠悠忽忽散感觉。

      太爷爷没人管,圈子越转越小,林森帮忙扶一把,看见家具拐角裹着的塑料泡沫:“奶奶最近好了不少嘛,泡沫都勤换了。”

      这玩意太集尘,又不要钱,奶奶喜洁,一周换一次。前段时候病得严重,积得都发黑。

      钟在御喜上眉梢:“当然,自从我升官发财,又捡到个手串给她。”
      “手串?”

      小厨房塞得满满当当,八成都用不上。钟在御把冷菜倒进锅里,开火加热:“红绳和白玉珠子。她可喜欢了。”

      “哦,我也喜欢,听着就好看。”
      林森把头探出窗外,时近黄昏,夕阳如幕,倩影如画。就是屋顶上又多了几个红绿垃圾袋,碎玻璃似的扎人眼。他闻着味儿,饿出个头重脚轻,差点脑袋朝下摔出窗外:“香死了,给我吃两口。”

      林森虎口夺食,肚里饱心里美,不感谢分他美味的钟在御,酝酝酿酿,一肚子甜言蜜语,趁做指甲的功夫,把奶奶哄得五迷三道。

      钟在御直搓鸡皮疙瘩,跟着学,照葫芦画瓢只学了个笨嘴拙舌。

      奶奶突然伸手点他的鼻子,林森尖叫:“没干呢!刮鼻子上了!”

      钟在御咯咯地笑,趴在奶奶膝头,觉得幸福便是如此。

      吴佩汉踩着一双定制鹅黄色高帮帆布鞋,倚着墙,双手压在背后,一只脚有样学样,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地毯上划拉。

      钟在御一看见他,就想起初高中时统一校服,得盯着脑袋才能分清男女,于是所有学生都在脚上狠下功夫,穿得跟走红毯似的。他几乎是两双帆布鞋,春夏秋冬轮换穿,穿旧不在乎,直到不能再穿。
      他一开口就问:“又挨骂了?”

      言着无心听者有意,吴佩汉烦心,白他一眼,同时千百遍地扪心自问,为什么总是他血本无归,为什么赚钱的总是他哥!吴佩汉也想疯一场,当着外人的面试图捞回点什么,撇撇嘴:“没,我今天还没见着他。”

      跟大哥学习的军令状立得太早,他现在肠儿青了,肚皮溃烂,万般皆下品,那还真不如啃老当米虫。关键是全家都知道了,他想当缩头乌龟都不行。

      别人看来,他是宁愿呆在办公室里而不愿出来迎客,其实他巴不得人流不断,手忙脚乱,就不用见大哥。

      钟在御路见不平,出手敲门:“正好,我也要见他。”

      吴窥江给钟在御转了钱,正竖着耳朵等这一声儿,霎时全混了乱了。他赶紧,恨不得连这段时间都抹杀去:“进来。”

      吴佩汉想阻止他为时已晚,干脆闭紧眼睛,伸头一刀,糯糯地唤了声:“哥。”
      然后他就看见他哥俊朗带笑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

      果然吴窥江逮到他就撒火,就这还是捡着钟在御在场,有收有敛的:“上班还是走秀,学习还是来显摆了。”

      吴窥江一面骂人,一面用余光牢牢框着旁边不吭不响的人,心思在他身上,话里话外难免扯了。只怪吴佩汉一脸找骂相,吴窥江有收有敛,变成了不依不饶,“端正态度,整天嬉皮笑脸的,跟你旁边的学学,根不正不齐,苗怎么长结实。”

      吴佩汉瞅瞅钟在御,怎么看怎么不像好苗子,恨不得遁地,头皮发麻:“哥,那我不打扰你了。”

      大爷开恩,赏他:“嗯。”

      吴窥江一心盯着钟在御,总觉得他有点不对,不是坏的那种不对,也不见得有多好。直到他和吴佩汉这个命中欠骂的一并出现,才发现,细白脖间少了领结。

      吴佩汉逃命似的,砰的一声关了门,特别响,像关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钟在御奇怪地望了一眼,这才看向吴窥江:“买好了。”他其实是有事商量,快人快语,“我来前就在想,我也可以送,也能照顾他,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怎么说也是经理,替你分担点。不过连百爷也不送,如果不行,就算了吧。”

      吴窥江合上笔记本,很有耐心:“他不送是不敢,夏姐也是。你去吧,敲门就成,他不是怕人,是不想见人,难得你能有这份心思。”他盯着钟在御,字字句句鼓励,“见见新人,对他有好处。我看得出,他会喜欢你。”

      钟在御点头,笑起来:“老板,你挺好的。我真不懂你弟弟为什么怕你。”

      “怕我的人不止他一个。”吴窥江故作轻描淡写,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你这是第二次夸我了,受宠若惊。”
      言外之意,无非是你没事就夸一夸。抗打算什么,经夸才是真本事。

      钟在御不过随口一夸,跟林森的蜜糖轰炸手到擒来差不多,没想到吴窥江竟然明面点破。

      吴窥江点破不算,还上上下下瞧他,衣服的褶皱里也不错过,目光比手指还准确,下巴一抬:“你领结呢,怎么不带。”

      钟在御心里咯噔一下,恨不得刚才同吴佩汉一起逃之夭夭,心里有鬼地承认:“我不会系这样的,明天就去买个系好的那种,直接带上就成。”

      别人系的都很好看,现在领带遍天下,这种繁冗复古的领结难寻。夏还妃就喜欢这些上个世纪的流行物品,自己也常去古着店旧货市场淘货。

      “过来。”吴窥江不由拒绝,招了招手,“我教你,经理要有点经理的样。”

      经理没经理的样,老板就有老板的样了?“哦。”钟在御有点不情愿地朝前挪。光线太亮,耀着眼,照着脸。

      他走,吴窥江也从办公桌后站起来,两人迎面。一共几步,办公室也宽敞,只差毫厘,就相抵。
      钟在御解开腕上的结,递过去。

      吴窥江接过,两手攥着一撑,绑人似的,把缎带细细掖在他领下:“系腕上?有创意。”

      “怕装口袋里丢了。”钟在御偏过头,任他摆弄。

      吴窥江呼吸紊乱,居高临下:“抬头,梗着怎么系?试镜的时候也不叫人瞧脸?”

      钟在御哪里试过镜啊,怕露马脚,竭力站定。

      吴窥江手觑着机会,在那下巴上轻轻一抬,指腹立马如触电。凝脂何解?如他此刻、心底的一塌糊涂。他不由自主地后靠,后腰抵着办公桌,金秋飒爽,抵着点实物能消消暑、去去燥。

      袖扣划过鼻梁,沁得他且凉且痒,钟在御看不清,左右不是石头就是珠宝。他连忙别开目光,暗地里咂摸怎么心慌意乱。

      吴窥江压抑着每一根神经,扯着带子两端,领结收紧。他算是明白那些嗜血的狂人是作何感想,那细脖,他只想狠狠咬一口,憋得五内俱焚:“看清楚了?会了?”

      钟在御压根没看,光顾着分神,开口没底气,有点似哼哼:“哪能那么快。”

      字字句句称心如意,吴窥江刚垂下的手重新抬起:“再教你一遍。”

      “别。”钟在御捂着领结,怕再迟一步清白不保,伶伶俐俐地一跳,“我可聪明了,好多人都夸我聪明,我学得会。”

      吴窥江双臂环抱,哄道:“下次系不好我再教你。”

      钟在御总觉得那眼神不怀好意,像是马上要使坏:“那我先走了。”

      吴窥江耸肩,不表态。

      钟在御拧开门,扭头追问:“他是男孩女孩?”

      “男孩。”吴窥江有一刻的迟疑,思潮起伏,都问名了,是在吃醋?千万生意过手,都没这么提心吊胆,“叫百威阳。”

      门关,片刻又被推开。
      钟在御虎头虎脑:“吃的忘记拿了,刚才顺手就搁在桌上了。”

      吴窥江还保留着他离开时的姿势,拎起来丢过去。
      他的准头是在酒吧玩飞镖练出来的,精准无误。

      钟在御这番倒是没急着走,挠了挠后脑勺,欲言又止,迟迟地说:“我明天早上开始就不能跟你的车了,不过谢谢老板。”
      虽然顺路,接连蹭了几次车,怪不好意思。

      这下可好,吴窥江又憋了满肺的火,吴佩汉又挨了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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