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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叶嘉咽下了嘴里的东西：“什么修为才能挥得动重剑？”
静渊暗暗吐了一口气：“每个人的界限都是不同的。”
叶嘉放下筷子，跑过去提重剑。没有奇迹发生，他还是提不动。
少年于是抓起了另一柄剑，抽出剑鞘，灌注灵力试了试，比谢江楠的那把更顺手：“我选这个。”
静渊说不上是放松还是失落：“好，回来吃饭吧。”
叶嘉蹬蹬跑回去，拿起碗筷继续吃。
“如果你能通过开山大典进入内门，就继续住在这里，上下山对你来说也是修行。”
叶嘉眨着眼睛看静渊：“静渊仙君对我挺有信心嘛，这样我也有信心了呢。”随即他问，“那把重剑仙君你要收回去吗？还是继续放这里？”
静渊以视线询问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叶嘉往草堆里看了眼：“那柄剑是试金石，我想看看我什么时候能把它提起来。”他转回头来笑，“重剑更威风。”
静渊没说什么，离开的时候，只带走了食盒。
之后的每一天，静渊都会带着食盒来陪叶嘉吃饭。
除了第一天有肉，之后的伙食中再不见荤腥，不仅口味日益清淡，连量都在日渐减少。叶嘉没有半句抱怨，人在一个月里瘦了一圈，最明显的是他脸上的肉少了，显得眼睛更大更有神。
用餐时间的缩短不代表静渊和叶嘉相处时间的减少。
静渊监督叶嘉辟谷，叶嘉也配合，早已辟谷的仙君到了后来连碗筷都不给自己准备了，只带一壶酒喝。
他喝得慢，叶嘉吃得快，少年也不干等着，要么画符，要么练剑，或者打坐，总有事做。在修行的时候，叶嘉是认真安静的，满室寂静，却无人尴尬，他们的相处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自然。
在修行之外，叶嘉还是喜欢说笑，笑起来满载着阳光的味道。但事实上，他已经一个月没见过太阳了，镇日修行唯一的放松方式，是到石壁后的温泉里去泡个澡。
在这个月的最后一天，静渊看见了一个湿乎乎的叶嘉。
之前，静渊都是在入夜之后，才会带着最后一餐出现，但今天他傍晚就来了。
才泡完温泉的叶嘉披散着头发赤着脚，盘腿坐在草堆上，在膝盖上摊着本书在看。
他抬头看见走进来的静渊，露出了猝不及防的神色：“仙君？”
叶嘉衣服都没穿好，贴身穿的单衣系得松松垮垮，外套就披在肩膀上，而在外套上面头发下面，还垫着层吸水的布巾。
他垂眸看书的样子，不像个少年，更像个年长的谋士。
静渊在空中一抓，从虚无处扯出块巨大的浴巾，把叶嘉兜头罩住，同时也盖住了自己不合时宜的回忆。
他想到了百年前在焚沙海中，封洲垂头在沙地上画简易的进攻路线的模样。
静渊用冷冷清清的声音说着关心人的话：“把头发擦干，穿衣服、穿鞋。”
“哦。”叶嘉从浴巾中挣出手来，把布按在脑袋上乱七八糟用力搓。然后他顶着块布飘似的转到石壁后面去了。
片刻后从石壁后出来的，又是个整整齐齐的小修士了。
静渊已经把晚饭摆好了：“早点吃，吃完我送你过苍河。”
叶嘉提起筷子，最后一次问：“真的不能和耿鹏志在开山大典上比试？”
“别主动挑事。”
叶嘉笑：“懂了。”如果是耿鹏志跳出来，那他就可以接。
苍河湍急，凡人难以渡过，它是苍河派的仙凡屏障。
一个月的时间，被苍河派的开山大典吸引来的凡人修士都陆陆续续到达了苍河之畔，等着开山的那一天。
开山大典持续两天，第一二天是试炼，第二天晚间试炼结束，在宗门内举行典礼，掌门、长老，各峰峰主尽皆出席，根据资质、前两天的表现，将通过试炼的弟子分入内门外门。
天还没亮，求道者们就都聚拢到了苍河河畔，有人举着火把，有人配着夜明珠，也有人用修士法门照明，河岸边各式各样的光芒照亮了每个人的脸，也照亮了半面河道，水流翻涌，涨落间现出一道道旋涡，是人力不可逾越的模样。
汹涌的水声中夹杂着人声，叶嘉抱剑站在人群里，四面八方的讨论尽收耳中。
凡人求道者彼此抱团，世家子弟在攀交情，有人在宣扬自己对《修真入门》研究精深，也有人在讨论着市井中关于苍河派或真或假的传闻。
当然也有不拉帮结伙的，或是警惕，或是自卑，或是单纯的性格使然，零零落落的单独站在人群里。
叶嘉就是其中一个，安安静静的往角落里一戳，不主动找人说话，也就没有别人来找他说话。
没有基础的凡人看见他抱着剑，就知道叶嘉不是自己这拨的，世家子们不认识叶嘉又见他穿的普通，就也知道他不是世家出身，少年身上灵力醇厚，也让世家子们止步于观望。
在场倒是也有自己练了《修真入门》，懵懵懂懂就入了道的，他们倒是有心想和叶嘉搭讪，可虽然对方年纪小，一张带笑的脸看上去也和和气气，但莫名的就给人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三清雪堂里，掌门静临早早的支起了水镜，看苍河那边的求道者们。
苍河派掌门自己看还不够，一定要带着静渊一起看：“哟，找到了，这就是叶嘉吧？”
苍河派掌门一张脸明艳不可方物，既妖娆又端庄，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她要比师弟静渊年长不少，差不多把静渊当成半个儿子。静临自己觉着，她看静渊钟意的徒弟，有种看孙子的感觉，很是满足、很是慈爱。
“这小家伙的气质和你真像啊。”静临在人群中找到叶嘉后，就一个劲的盯着他看。
静渊也在看叶嘉，但他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评价：“像我？”
静临头也不抬的说：“是啊，明明是个好脾气，就硬有本事让人觉得难相处。”
静渊：“……叶嘉很好相处。”
静临：“我到底是在说谁，你心里没点数吗？”
静渊：“……”静渊师弟决定不说话了。
掌门峰上气氛轻松，苍河另一边，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气氛越来越焦灼。
天边隐约亮了起来，苍河派群峰在天幕中勾勒出黑黢黢的剪影，巍峨峥嵘。而后突然间，金芒万丈由群峰之后射出，绚丽云光齐齐绽放，沉默的剪影陡然生动！
仙鹤清啸着飞出，铺展的霞光仿佛它们延展的羽翼，天上的光被向四面飞出的仙鹤引向人间，引向注视着苍河派的求道者们。
金光自群峰之巅落下，越过苍河怒涛，在苍河河畔在求道者面前架起半透明的光桥。
立刻有人迫不及待的冲上去，有些刚走上去就消失了身影，有些则能走得远些才被光芒吞没。
“从桥上消失的人，都是进了试炼境，走得远的试炼境里难度更大，这是根据修为来分的。”
有人已经参加了不止一次的开山大典，对这一成不变的试炼方式熟悉得很。
“其实没必要一早就等在这里，光桥会足足架设两天，只要在大典开始前踏上去，有仙缘的人就一定能被苍河派收为弟子。”
幻境中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包括时间。即使现实中只是一瞬，你在幻境中，或许已经过了一世。
有人笑那位侃侃而谈的求道者：“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早早的等在这里？”
求道者笑：“那当然是为了看朝阳初升时的壮阔场面啊。”
叶嘉随着人流向前，踏上光桥。
光桥踩上去的感觉很奇特，感觉不出脚底踩到的东西是硬是软，只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托着你向上。
叶嘉走着，身边的人很快变少，渐渐只剩下了基础不错的修真世家子弟。然后又渐渐的，连世家子都变少了，苍河派四周的光桥都围拢到一处，汇成一条极宽的平坦大道，走在上面的人不过十余人。
“你那徒弟的修为，居然已经接近二品了？”静临略感惊讶，“他入道还不到两个月吧？”
静渊这么解释：“他是天生灵力者。”
静临笑着摇头，天生灵力者没有足够的积累也是无法晋升品阶的，叶嘉不仅有天赋，他更比寻常人努力：“那他就是天赋异禀中的天赋异禀了。”
大道上，叶嘉身形一闪，终于也被吞进了幻境中。
静临在水镜上一拂：“让我们看看他进哪儿了——”
脚下向上的托力消失了，叶嘉踩到了实实在在的东西，很柔软，一脚踩下去脚掌都陷进去一半。
眼前场景倏忽变化，放目望去是一片无垠的雪白。
烈日高挂，这片雪白是炽热的烫脚的。
“啊啊啊啊，这又是什么地方？！”
快要崩溃的哭喊声和冷静中带着些许诧异的声音同时响起。
“这是……焚沙海？”
这个幻境中不止叶嘉一人。
有一名和叶嘉一起走到大道上的世家子，还有一名应当是已经经过其他幻境试炼的求道者。
修仙看修为也看心性，求道者基础不同，踏入幻境的门槛不同，但如果心性不俗，当然也能够和修为高基础好的求道者进入同一个幻境。
叶嘉从沙窝里拔出脚，望向那名世家子弟：“焚沙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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