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行〔古代末世〕

　　王予行尽力安排好的一切都如同水中花，一触即散。

　　那天夜里，数个病重的人忽然浑身抽搐，身上的血管暴突直至最后竟然爆裂，炸了一床一地的污血，甚是吓人，府里瞬间尖叫声咋起，伴随着的是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这个时候迟迟收拾好厨房准备离开，这会儿厨房里除了她也只剩下个洗碗的婆子和干粗活的小厮，婆子着急回去，担忧家里生病的孙子，前脚才出的厨房前院的门，后脚就乱起来了。

　　小厮说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迟迟却有些不安，等了好久也没见小厮回来，她就觉得恐怕是出大事了。

　　她把王予行送的匕首妥善藏在腰带底下，又去灶膛旁边找了个根烧火棍，正要出门，又想起什么似得反身从厨房的梁上挂着的篮子里取了些今天剩下的包子摸了个包袱布裹起来绑在腰上。

　　厨房附近没有什么人住，防的就是有人半夜来偷吃，因此乱起来以后厨房附近反倒是安静的很，比对着不远处尖锐的惨叫声，反倒是有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恐怖。

　　迟迟沿着回自己屋的路走，才看到破落小院的院门就看到自己屋前有个昏暗的灯笼凭空乱晃，迟迟却不显得害怕，反而凝神细看。

　　“哎呦，迟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可吓死我了，这府里出事了，出大事了！”

　　迟迟听这声音，脑海里渐渐跑出来个机灵小子的模样，想起是三少爷身边的小厮冬茗，冬茗的年纪比迟迟还要大个两岁，性格虽然有些跳脱但是办事挺牢靠，因为王予行待迟迟非同一般，他也舔着脸管人家小姑娘叫姐姐。

　　这位自恃在外头大小也是个管事的人，哭丧着脸，嗓子像是劈叉了似得嘶哑的低声叫道：“迟姐姐快跟我走，死人了，死了好多人，咱们快走。”

　　死人？迟迟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拉他进了屋，还给倒了杯凉茶，才问道：“你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走去哪儿？你这样说，我听不明白。”

　　冬茗正要坐下又像是凳子上有针扎似得跳起来，忙不迭跑去把门给仔细关上，然后才抖着手小小的喝了口水。

　　迟迟就着灯笼的光，飞快的摸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出来，又翻出块包袱皮，又满屋子走了一圈装了个不大的包袱放在桌上，问道：“慢慢说，这儿寻常就没人来，你说死人了是怎么回事？”

　　冬茗听到死人这个词又吸了口冷气，瞪大了眼睛喘了口气才小声道：“少爷嘱咐我说这几日怕要出事，让我警醒点，今天就在院子里待着不敢外出太远，谁知方才正松了口气，就听见后头大叫了一声，我听出来是隔壁五少爷屋里的丫头，就忙出去看，谁想到，谁想到，”说道这里，他停了停，深呼吸了一下继续道：“才看着五少爷断了气，脸上竟然爆裂开，到处是血，青姐姐趴在床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正要去帮忙给报个信，就听见四周都在痛哭，怕是得了病的都没了，正想着说怎么凑一起了，就听五少爷嘴里‘咯咯’响了几声，青姐姐还当是一时闭过气，这会儿缓过来了，正要凑上前去看，就被五少爷一把拉住膀子，他，他，他一口就咬上了青姐姐的脖子，那血，那血……”

　　“五少爷？血？他还咬了青姐姐。”迟迟喃喃自语，理清了当中的关系，心里已经约莫知道些许了，结合王予行说的话，怕是这病就会让人爱咬人，就是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只是人这牙口应当是咬不死人的吧，不知道青姐姐怎么样了，怎么冬茗吓成这样还嚷着死人了。

　　迟迟手上没停，从床脚靠墙的地方摸出了个手帕包着的东西塞进怀里，就听冬茗哑着嗓子继续道：“他咬死了青姐姐，还吃她的肉，我，我怕的不得了就跑了，出来就看到到处是糊了一脸血的人在跑，我就记着少爷交代的事，忙过来找你了。”

　　迟迟手上一顿，半晌才青白了脸，惊呼道：“死了？青姐姐死了？咬死了？”

　　冬茗捂着脸，眼泪打湿了手心，沉沉的点了点头：“就是五少爷，小小人竟然生生咬死了青姐姐，下头的丫头去帮忙也被扯住啃了一块肉，拉都拉不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迟迟这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祸事，她摸了摸腰间的包子，忽然觉得只带这么点是不够的，她问冬茗：“三少爷走了就没回来？他嘱咐你怎么做？”

　　冬茗摸了摸放在身侧椅子上的灯笼手柄：“让去谢姨娘那里，我记得她院里的病人都让谢姨娘给移出去了，说是恒少爷体弱怕染了病气，若是院门没让人进去，应当是安全的，毕竟有姨娘和恒少爷在，老爷不会不管的。”

　　迟迟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看冬茗不安的模样就在屋里翻了翻，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工具，就把扫帚拿过来，一脚蹬掉扫把头，塞到他手里道：“拿着这个，要是有人要咬你，顶开也好，打晕也行，能用。”

　　冬茗握着扫帚柄，看着迟迟手里坚硬的烧火棍，忽然感觉到了一点安心。

　　迟迟把门锁好，和冬茗一起绕了个远路，准备从谢姨娘院子后头进去，那头靠着恒少爷的小院，恒少爷寻常都在书院，人也不太多，这会儿没事儿的应当都集中到谢姨娘那儿去了。

　　一路走倒没有遇上人，只是听着或近或远的尖叫声惨叫声，心里怪瘆得慌，眼瞅着前后没人，二人就加快脚步，假装自己像一只猫一样掂着脚。

　　寻常不到一刻钟就能到的地方，仿佛是走了半个时辰，冬茗更是满头满脸的大汗，好在已经赶到院子后头，隔了一堵墙绕过去就能够进去了。

　　听着院子里还挺安静，偶尔有几声‘砰砰砰’仿佛是敲门声有点奇怪之外，倒是给人一种安全的感觉。冬茗就小声道：“这儿安全的，咱们快过去吧。”

　　迟迟却直觉不太对，这个时候若是整个院子都是安全的，这会儿要么是被外头人吓的尖叫，要么是安静如鸡等着老爷或者是三少爷来救人，怎么会有敲门的声音呢？即便是有人求救，也不会是这样敲。

　　只是走到了这儿不管是出没出事都不能就这样回去，一来回头真出了事冬茗也没法向三少爷交代，二来也不能这么胆小，到时候没事反倒是让他们找不到自己。

　　迟迟提醒冬茗小心谨慎些，果然就在绕过夹道看到院门的时候就看到院门大开，在屋檐下灯笼的光照下可以清楚看到门槛上趴着一个人，浑身是血，似乎已经没有了声息。冬茗吓的险些叫出声，让迟迟给拽回去躲夹道里了，迟迟伸出食指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偷偷探头再看，看到一个人影摇摇晃晃从里面出来，也不知道怎么走的，给门槛结结实实绊了一下，重重的砸在地上那人身上。

　　两人都没吭一声，上面那个挣扎了半晌爬起来，呆呆在门外站着。

　　冬茗又怕又担心，不知道谢姨娘他们怎么样了，心里想着若是让谢姨娘他们出了什么事儿，就满心愧疚，觉得辜负了少爷的嘱托。见迟迟看了半晌不说话，有些就焦急的拉了拉她的胳膊。

　　迟迟正要收回目光，就看到倒在门槛上的人忽然抽搐了一下，她心一提，怕是这人还没有死，这会儿醒过来，哪里躲得过身后那个看起来就不正常的人。

　　她握紧了烧火棍，心想怎么出去救人，就看前头呆呆站着的似乎果然听到响声转身要去看，迟迟一个健步就窜出去，落脚却轻巧没有发出半点声息。

　　冬茗吓了一大跳，差点哭出声，又见才窜出去的人又唰的一下回来了。冬茗眨眨眼，感觉方法那一瞬间的惊慌像是自己脑补的。

　　迟迟长长的吐了口气，太可怕了，她正一步窜出去，打算先打晕那个不正常的再救人，就看到那个呆呆的回了头顿了一下又扭回去了，继续呆滞的站着。而趴在门槛上的人却歪歪斜斜的站起身，转过半张脸血乎刺啦的，脖子上一个硕大的口子，露出一块白森森的颈骨和一根疑似什么喉管的断口。

　　血还在流动，但是显然已经不是鲜红的新鲜血了，迟迟脑子没转过来怎么回事，人已经先躲回去了，这人多半是已经死了，两个一样样的血人互相不招惹也不说话，只怕都是得了病变成了怪物。

　　她偶尔探头看外头，用小声把看到的和冬茗说了，还得留意这小子别吓到失声，可以说是异常的稳重可靠了。

　　两人在夹道躲了好一会儿，院子里的敲门声就没停，偶尔隐约能听见里头有人在低声哭泣，说明里面的人还是活着的，让二人既放心了些许又更加忧心要怎么办。

　　迟迟细心的发现每当有声响出现的时候，外头两个一起呆呆站着的总会动一动身体，大概是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又回到呆滞的状态。

　　迟迟心里渐渐有个想法，她摸了摸头上的发饰发现太过简单了些，于是她把眼光放在隔壁的小院，准备偷偷潜入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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