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行〔古代末世〕

作者:米线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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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语感觉到了威胁,觉得很不可思议,小小一个烧火丫头也敢这样,狠狠记下迟迟的脸,心里暗道:“等我近了老爷的身,成了姨娘,到时候看我怎么折腾你!”

      想要转身就走,又惦记着一丁点脸面,狠狠的甩了下帕子,恼羞成怒:“你这懒怠的丫头,看厨房管事的回来,得让她好好处置你!”

      才转身就见一张老脸定定的看着她,咧嘴冷笑:“这是哪里来的大丫头,好大的气焰。”

      燕语浑身一颤,忽然感觉脊背有些阴凉,她是最晓得这些正经府里的下人最是看不上她们这样出身的人,寻常小丫头她还敢仗着何姨娘的势摆摆谱,但真要对上府里的老人,哪怕是夫人院里的二等丫头和没得她大小声的份儿。

      这会儿少不得咬紧牙关,伏低做小,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迟迟没管王妈妈怎么调教新人,先支使小圆去后院搬来晒干劈好的干柴,等到王妈妈进来看到必定会扭转些许印象,午膳也能多分到些。

      在这个大厨房里,王妈妈就是安排一切的总管事,多得是私底下来巴结的,哪有人敢在她的地盘就撒野放狠话的。

      燕语不知道已经被王妈妈嫉恨,回了小院,听闻何姨娘还在昏睡,暗骂一句:“小姐身子,不堪事儿。”

      却没想是自个昨夜下的药过了量,又给灌了温酒加大了药效,何姨娘哪里撑得住,早晨也是强撑着起来去主院敬了茶,又因为一副饱受摧残的模样,又惹得小心眼的夫人又记了一笔。

      越是接近中午,厨房越是忙碌,除了王妈妈之外的两个厨子也到了,这里有一个厨子是夫人的陪嫁,媳妇在夫人院里当值,另一个却是老爷的奶兄弟的媳妇。

      府里油水最大的地方,厨房便是其一,但是也是最奇特的地方,但凡是管事的,不管是管采买的还是管灶头的,都不是一般人能进的。但凡是干粗活的必定是最不得主子心,是比浆洗房略好些的地方。

      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除了主子的午膳还有一众下人的饭食都得准备好,迟迟这些年也学了些手艺,每日这个时候也得上灶头,府里的粗使下人吃的多半是她做的菜。

      “咳咳,咳咳”

      迟迟手上的刀顿了顿,她正捡了些剩下的小蒜头,打算剁碎了下油煸香,没一会儿果然听见王妈妈骂道:“你这蠢货,病了就给我回去养着,若是得了风寒可怎么了得?这厨房都是入口的,做了这么多年厨子还不懂吗?”

      说着哐当哐当两声,生病的厨子撩了勺子,一把甩了围裙恨恨道:“你这婆子,咳咳,且给我等着。”

      迟迟偷眼看了一下,发现是夫人的陪嫁厨子周大厨,难怪王妈妈抓着小辫就发作起来,当然,也只有他敢和王妈妈呛声,厨房里头都知道,这位和王妈妈争夺厨房的大管事权利已经很久了,早互相看不过眼。

      在厨房这地界,尤其不能生病,弄不好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迟迟不在乎这个,她只想着少了一个厨子岂不是要早人顶替,要不然耽误了午膳所有人都得吃挂落。

      果然,迟迟就听见王妈妈叫道:“迟丫头,你来,几位姨娘的单点的菜你给备上……”

      王妈妈把工作重新分配,迟迟不敢耽误,赶忙把手上的菜做好,交给另一个小厮做,就洗了手换了灶台。

      本以为大不了像午膳那样忙个几天,周大厨就能回来了,谁知没等到回来的,听夫人院里的说病重得起不来身了,而且当天下午又病倒了几个。

      迟迟的工作量瞬间变大许多,厨房里也开始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在厨房前头的廊下原来有一排低矮的长条形的灶坑,是专门用来炖煮的,上面放的一些小陶瓷罐这会儿都在咕嘟咕嘟的炖着治风寒的药,小圆这烧火的丫头也忙的团团转,既要管着厨房里的灶膛还得看着外头的药炉。

      短短一天的时间,府里就倒下了近五分之一的人,在这个事情上倒也没太分主子下人,好在老爷夫人还没倒下,府里众人虽然有些心慌倒也还稳得住。

      厨房外头的药炉就是几个有子有女的姨娘和少爷小姐的,那些不得宠又没有一儿半女的姨娘只能在自己的院子自己熬药,其他的下人则是在下人住的地方熬药。

      人虽然少了,厨房的工作量也是变多了些,该做的饭菜略少些但人手还是少了太多。累了一天王妈妈也没有吝啬,寻常会偷拿回家的糕点都给厨房的人分了。

      迟迟在月上中天的时候才回去,累到不至于太累,只是转了一天也想要回去早些休息,她这会儿更加庆幸自己住了个偏僻的地儿,闻了一整天的药味鼻子都快要坏掉了,幸好这会儿只能闻到一丁点药味,应该还是她从厨房带出来的。

      回房休息前,迟迟又偷偷去了一趟破院子,里面还有几棵地瓜没有挖出来,覆盖了院墙下的一个角落,旁边有一小块松过的土,那天从院门外捡到的荷包里,有一些南瓜子,她晓得不是这个时节种的,但还是摸了两颗种下去,希望在入冬之前能长起来,就算是只结一个瓜也不错。

      因近日府里病倒的人多,又有之前三少爷的提醒,迟迟心里多了些事,但也没有影响她优质的睡眠,一夜安眠,起来又是神清气爽的一天。

      天才蒙蒙亮她就洗漱完毕到厨房去准备早膳了,这一回新来的小丫头小圆也没能起来上工。厨房又少了两个人,剩下的人不得不做更多的活儿,连抱怨也没有时间更不敢了。

      王妈妈倒还是好,只是眼底青黑一片,她的儿子也病了,她又抽不开身回去照料,厨房只剩下三五个人,负担着整个府邸所有人的饭食,她是咬着牙从儿子的床前过来的。

      厨房满是低气压,府里的气氛也很不好,迟迟送了好几趟食盒,都是一整个院子或者是一个房间一起住的下人都病倒了的。

      迟迟看着他们苍白的脸上浮起的青黑的青筋,忽然感觉一阵心悸。

      “迟迟,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迟迟转过一道弯就看到了王予行站在廊下板着一张脸,他本该去当值,却被谢姨娘叫回来,还以为有什么急事,她却说担心舅家人身体是不是安好,想叫他安排人去看看。同时也想借此拦住王予行让他别再出门了,听说外头十个人就倒下了了六七个,听起来着实恐怖。

      王予行早就知道这事,且谢姨娘的舅家就在河岸附近的村子里,那里早就成了疫区,早先表舅二管家就安排了人去看,好几天了都没有消息。他知道谢姨娘是想让他借调几个兵卒去,但王予行假装不知道,没有答应。

      王予行有些不太好的猜想,没敢和谢姨娘说,打算再过些日子再看看,没想到这么快州府也开始传染了,旁人不知道他却很清楚的,军中有准确的消息称,这次的疫病传染非常快,第一个出现疫病的小城已经完全被围住了,进出都不允许,近日又说已经彻底失去消息了。

      前些天和朋友的聚会匆匆结束,他被召集到军中商议,将军已经确认现在在州府流传的风寒正是那疫病,显然这疫病已经完全失控,如今已经没办法知道其他地区的状况了。

      “迟迟?”

      “恩?你问我什么了?”

      王予行又问了一遍,迟迟想了想回答道:“我看到他们的样子,是你说的疫病吗?我感觉好像很危险,你要注意安全!”

      王予行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鬓发,轻声道:“不太乐观,这几天注意不要喝凉水,不干净的东西不要吃,生病的人那边尽量不要去,送饭放外面就好了,府里,府里还算好的,外头的百姓,尤其是西城,已经倒下至少一半了。”

      迟迟努力想着一半是多少,然后惊悚的捂着嘴小声道:“已经这样了吗?没有办法医治或者是……”

      “没有,”他迟疑了一下,忽然取出一柄手掌长的匕首,拉起迟迟的手把匕首牢牢按压在她的手心:“这个是上回将军给我的,锋利异常,留给你防身,大病大灾容易出现乱民,还有,我听说有出现病人发狂,失去神志,还嗜好活人血肉,州府里还没有发现有,但是也要多加小心,若是,若是我不在,你要保护好自己。”

      迟迟低头看匕首,想问他怎么办,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王予行忽然低头,柔软在额上一触即分,迟迟再一怔,回神后王予行已经转过拐角消失了。

      迟迟怔怔的看了一会儿,把匕首妥善收好,这才带着食盒回到厨房,整个一天下来都有些心神不安的样子,不过她寻常就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她知道王予行是个有抱负的人,他的抱负既简单又那么不容易,他自知自己在读书上没有太多的天赋,虽然苦读多年也可能考上进士,但是必定要花费太多的时间。

      说一个不到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紧张时间不够,怕是会让人笑话。但王予行真的觉得每一天都在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够有能力和自己的亲爹和嫡母抗衡,看着迟迟年岁渐长,而她的家人仍然没有踪影,王予行只能更加努力。

      而且他知道夫人暗恨谢姨娘母子多年,她娘家虽说败落了,但在京城根基还是在的,找人使使绊子就能让他再耽误几年。因此才咬牙求了父亲学了些武艺,再进水师,如今也算是个得力干将,这个时候就更不能躲在家里了。

      他把奶娘丫鬟送去谢姨娘的院里,这两位都还挺健康,也好多个人照顾谢姨娘和弟弟王予恒,再嘱咐冬茗收拢手下产业的银钱,又让备好足足的米粮药材偷偷存在乡下的庄子里,让他办完回府就守着院子,若是生了乱子就把迟迟带到谢姨娘的院子里一起保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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