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行〔古代末世〕

　　迟迟甩出长鞭，卷上马车上嗷嗷叫的活死人，再一使劲儿，轮了半个圈甩出去，把后面追上来的活死人砸倒两个，重物坠地的声音里还有仿佛是骨骼断裂的声音。

　　王予行从怀里摸出一枚镖，杀死了剩下的一个活死人。但因为这点时间的耽误，其他的活死人也很快跟上来了。

　　肖藤、少云和柳邵在前，也遇到了两个，不由得怒道：“这里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活死人？这些活死人留在这里，怕是从这条路逃命的都跑不了了。”

　　迟迟扫视四周，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你们注意到了吗？这些人的衣着，有些华贵有些平常，但更多的是破败甚至没有衣服，这是怎么回事？”

　　王予行闻言也仔细看了一下，登时大惊道：“这些人竟是难民的模样，难道是其他州府逃难过来的？”

　　少云道：“极有可能，虽说瘟疫初期爆发的时候，将军接到信言当地已经被守军围困，不许进出，但很快连守军也失去消息，接着，多地爆发又渐渐都失去了消息，恐怕多的是不明情况的逃难百姓南下北上。”

　　虽然对这些活死人的来源猜测正确，但是对于他们现在的境况并没有什么好的作用，甚至可以联想到今后随便走那条路都可能遇到难民和逃难途中遭遇活死人而灭亡的人们，大家的心情不免沉重了几分。

　　活死人或走或奔，很快就将五人围了个小圈，五人站成三角形，试图破开包围。所幸包围圈还不成形，这些活死人也没有神志，只知道凭着要吃肉的直觉行动，给了他们一线生机，让他们足以破开一个口子，趁机跑出来。

　　接下来的经历，就像是一场竞技，关于长跑的竞技。

　　这些活死人不知痛楚更不晓得疲累，闻声而来，咬死不放。追了好几里地，迟迟等人渐渐疲累，只能望着前头的马车屁股玩命跑。

　　忽然马车骤停，迟迟等人大惊，以为前面也有活死人。谁知从马车前头却转出来一队人马，穿着一色的衣物，王予行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喜道：“是州府城里的镖局，有他们帮忙，这些活死人不足为惧。”

　　那队人马果真朝这边赶来，为首的汉子竟然还认得王予行，见他不由大惊道：“三少爷为何在此？”说着随手一摆，跟着的人就摆开架势，向后头追来的活死人扑去。

　　迟迟当即也转身同活死人搏斗起来，她的位置靠近山壁，用鞭子卷起或抽打，使得活死人撞向山壁，若是角度得当，能省不少力，杀伤力也是很强的。得到了不少镖师的瞩目。

　　这队镖师里头还夹杂着一些大概是家丁或者是其他镖局的人，大致一看约莫有二三十人。二三十人对上二十几个因追逐拉成长线的活死人便不成问题了。

　　很快危机解除，穿一色服装的镖师为首的来找王予行说话，王予行面露惭愧，“州府已经陷落，将军生死未知，家父带领家人百姓外逃也不知去向，城中已经是活死人的地域，诸位是要回城吗？”

　　镖师虎目含泪，然而还是坚定道：“兄弟们的妻儿老小皆在城中，无论如何也该回去的。我们这一队人马是押镖去往杭府，如今也是人间地狱了，如果三少爷要去那里还是要三思啊。”

　　王予行抱拳道：“多谢告知。因瘟疫爆发后城中多有病人集中在官府牢房旁的院子里，如今那一块恐怕有人活着也难以逃脱，诸位小心别靠近那边。这些活死人则是从前面的小树林里钻出来的，各位进入树林的时候还需要谨慎小心。”

　　那为首的镖师当即道：“如今我们这儿人手充足，不知道三少爷愿不愿意一同去往小树林，将剩余活死人一并清除，这样至少这条官道就安全多了。”

　　王予行一看这些镖师也都十分可靠，力气大不大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遇到大群活死人竟也不畏惧，反而迎面而上，可见是可以合作的。

　　王予行同迟迟等人商议，决定加入这一次的剿灭活死人活动，只留下韩城和肖藤守卫妇孺。

　　迟迟等人随镖师为首的三十几号人浩浩荡荡赶去小树林，未免剿灭当中依然可能存在的未被发现的活死人，所以当天露宿的地址就选在，马车前头不远处的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

　　韩城把马车赶到合适的位置，就解下缰绳，让马儿在附近吃些新鲜的草。让三个姑娘和小石头下车，准备把刚刚撞坏撞松的地方略作修缮。

　　肖藤习惯性的爬上一棵粗壮且高的树远眺，这是露营的时候需要做的准备，高处能够看到露营地的周围，确定此处是属于易守难攻还是属于难守之地。

　　燕语和何姨娘不睦，四小姐也惧怕何姨娘变得怪异的性情，只跟着燕语，偶尔和小石头说话，只剩下何姨娘独自一人，她也开始渐渐习惯这样的待遇，但心里还是觉得很委屈的。

　　自她成为花娘以来，不论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男人们总是对她温柔以待，甚至还有些用祈求的姿态请求得到她的青睐。骤然为心爱的人背叛，但王知府还是稀罕这个娇嫩的新姨娘，燕语得少东家嘱咐，少不得也要哄着她些。

　　如今得了冷待，何姨娘一颗心仿佛是浸在了酸水中，看着燕语收拾东西，和韩城说说笑笑，恨不得把她当做手里的帕子扭成个麻花。

　　“莲心，莲心是你吗？”

　　何姨娘听到熟悉的声音的时候，她几乎不敢相信，她的泪珠瞬间溢满了眼眶，朦胧中她转身果然看见那个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的熟悉的人，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袍子，手里的竹筒掉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自己。

　　何姨娘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滚落脸颊，越发显得楚楚可怜，直让少东家心疼的不行，把这个他最喜欢的姑娘送上王知府的床榻他也是很痛苦的，但是想到她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少东家又觉得自己受些苦也不算什么了。

　　二人忽然似乎忘记了过往的一切，难以自持的走到一起，说起自瘟疫爆发后的事，不由得抱头痛哭，为各自经历的苦难。

　　燕语听闻哭声就看了一下，发现是那个狼心狗肺的少东家，当即转身不想多看，她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说恨的要死的何姨娘怎么又抽抽噎噎的凑过去了。

　　更想不到的是，在迟迟等人清除活死人还没有回来之前，何姨娘一改之前郁郁不欢的样子，主动凑过来帮忙做些杂事，言谈间说起自己被卖花楼前的事，自言自己也曾是小富之家的女儿，若非为了家人那至于沦落至此。

　　如今再遇昔日恋人，又听闻他因这场瘟疫已经失去了在外地的产业，身边的下人家丁也陆续没了，心念家中亲人怕是没有什么好消息，如今听闻州府也已经沦落为人间地狱，若不是记挂她也不能走到这里。

　　燕语和四小姐面面相觑，终于等到她说出目的。

　　“就算看在往日情分，怜惜我命途多舛，我打算跟着少东家离开到他祖籍老家去，往后男耕女织，做些简单的生意，安安静静过这一生就好。”

　　四小姐忍不住道：“可是，可是，你是父亲的妾啊，怎么能，能和别人走呢？”

　　何姨娘面露恼恨：“哼，你父亲那样的人，心里除了自己和心尖尖上的谢姨娘恒少爷，哪还有别人。我在他眼里不过是玩物罢了，如今瘟疫横行，亡者不计其数，你们只当我死了便是，若是将来再有机会见到你父亲也不必再说我的事，更不必提我腹中的孩子，我已打算与穑郎双宿双栖，这段日子多谢各位的照顾，因穑郎欲趁天色转道赶路，就此告别，等到三少爷和迟迟回来，劳烦代为道别，此去再无相会之日，各自珍重！”

　　说罢何姨娘又走到燕语身边，耳语道：“穑郎告知我，你是他派来监视我的，我原当你和我是一条心的，现在才醒悟。不过念在你也是奉命行事，我也曾对不住你过，两项清算，就算是平了，谁也没对不起谁。”

　　燕语怔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不知道少东家到底和她说了多少，知不知道少东家本计划让她协助何姨娘以各种手段笼络王知府，同时少东家会为夫人提供折辱打压何姨娘的计划，甚至是亲身配合，只为同时讨好王知府夫妻。

　　她看着何姨娘收拾了自己的一个小包袱，喜笑颜颜的朝着少东家走去，心想，她一定是不知道的，何姨娘就是这样一个人。当有人站在她面前让她依靠时，她便是个娇弱无害的弱女子，当她直面危险时，才会露出真面目。

　　燕语低下头，没有理会少东家看向她的眼神，更不知道揽着何姨娘离开的少东家对燕语露出的‘算你识相，没有乱说话’的眼神。

　　等到迟迟等人搏杀回来，就发现停驻的队伍里少了二三辆马车，镖头问起，才知道是州府花船的少东家改道走了。

　　镖头也不在意，“都是些欺软怕硬的玩意儿，寻常叫他们出出力总是不爽快，若不是同路都不爱带他们，走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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