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行〔古代末世〕

　　厨房这一片都开始变的不安全，源源不断的活死人都因为浓郁的血腥味和之前的声音汇集过来。

　　迟迟正好在附近才能趁着这一点点空档进来，带了两袋东西走。她还把厨房的门从外面栓上，用一根放在廊下的烧火棍卡住。

　　里头关了多少活死人她也不知道，只希望再有人来不要傻乎乎的就开门进去。

　　一路回破院子，迟迟又拍死了几个活死人，幸好都是散乱不成队伍的，要不然也够呛，这玩意儿一点儿不怕死，脑子里除了吃肉没别的。

　　回去才发现院子里只剩下四小姐和何姨娘，燕语却跑出去了。

　　迟迟问起来，两人只知道她这两天都在嘟囔，说手头一点金银细软都没有，离开这里上哪里去找吃的穿的，还得要有些银两傍身才行。

　　何姨娘捏着自己的荷包说：“我这里还有几个碎银子，往年存的些钱和首饰都被他们掳走了。”

　　四小姐捏着自己的荷包期期艾艾：“我，我只有这个香包。”

　　迟迟的眼睛飘过放在角落的包袱，包袱皮和她的衣服一样都给人一种灰扑扑的感觉，里面存的是这几年她攒下的月钱，一个月才不到一两银子，攒这么多年还不够四小姐头上的一朵珠花。

　　“她说去哪儿了吗？”迟迟皱着眉问。

　　两人齐齐摇头，迟迟估计她就是不是往几个在府里有些脸面的姨娘那里去就是去夫人的院里了。其他下人住的地方，谅她也没有那个胆子。

　　她把米和盐交给何姨娘，“厨房被活死人占领了，这几天就靠这点米了。”

　　何姨娘浑身一抖，这两天因为迟迟和燕语都要出去找东西，所以仅有的食物都紧着她们俩。何姨娘虽然身陷囫囵，但是说实话也没有挨过饿，这倒是头一遭，胃里饿的火烧火燎的。

　　见着一袋米，几乎想要生肯一把先，但想到迟迟的饭量和燕语日渐增长的饭量，顿时觉得有些难受起来。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心里似乎有些委屈，饥饿的感觉已经烙印在她的心上。

　　四小姐闻言兴奋的跳起来，连连催促道：“快，咱们煮饭吃。”

　　迟迟摸了一把她的头发，说：“和何姨娘一起去吧，我在墙上看看。”

　　看着两人转到后面去，迟迟眉头深深皱起来，经过这些日子，她只能看出燕语确实是‘可造之材’，但有时候也太有主意了些。贸贸然跑那么远，实在是太危险了。

　　等到米饭的香味渐渐弥漫到迟迟的鼻尖，还没有看到燕语回来的身影。如今正开始昼短夜长的秋季，天边泛起了橙红色，天很快就要黑了。

　　“小迟姐姐，可以吃饭了，”四小姐跑过来，扶着梯子问：“燕语姐姐还没有回来吗？”

　　迟迟摇摇头，再看了一眼外面，爬下来道：“没有。”

　　“哦。”

　　她扭了扭手指，跟着迟迟到了后面煮饭的地方，因为厨房那帮人跑的跑，死的死，这下不怕烧火的烟雾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何姨娘的手艺不太好，一锅米饭，上面有些夹生，底下的有些烧焦。上面已经被挖开一个大坑，何姨娘背对着她，噎的喉管胸口闷闷的。

　　迟迟也不说话，径直坐下，扒拉一碗就着盐巴拌的水煮地瓜叶大口大口吃起来。何姨娘连忙转过身来，喘口气，尴尬的干笑：“太饿了，就，挖了一口先吃了。”

　　迟迟摇摇头：“没事。”

　　何姨娘就招呼四小姐一起吃，最后剩了一碗多米饭给燕语留着，虽然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回来。迟迟把锅巴都撬下来吃掉，剩下的都是白米饭。

　　吃完，三个人都满足的靠坐在廊下，沉浸在饭后的‘贤者时间’里。直到有人打破了平静。

　　“天快黑了，燕语她，我们要不要去”找找？

　　何姨娘看了看迟迟冷淡的面容，把后面两个字吞进肚子里，几乎听不见。

　　四小姐左右看了看，最后低头不说话。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下来，半晌，迟迟才说：“不会去找，我说过，这么多天过去，外头的蜡烛早就烧尽了，一旦天黑，咱们就成了瞎子，活死人却不会，要命就要在天黑之前回来。”

　　四小姐低着头紧紧抱着双膝，何姨娘欲言又止，最后低低叹了口气，取了锅下来，把米饭装进一个大的碗里，去洗锅了。

　　迟迟看着自己的手很久，最后也起身离开，重新爬到墙头坐着。

　　如果她能回来到这里，迟迟看着远方的屋檐，目光渐渐散开，过了一会儿又精神起来，挑起自己的板子，跳下围墙，把附近无意识聚拢过来的活死人一一拍死，并且拖到旁边。

　　院落附近渐渐被清空，迟迟就守在院门口，看着天边的一线光芒渐渐散去。

　　何姨娘看着迟迟逐渐淹没在夜幕里的身影，轻声说：“……厉害，为什么……找呢？”

　　“你说什么？”四小姐双手交握咬着大拇指节问道。

　　“没什么，就是燕语她，怎么这般大胆，这可是会没命的。”

　　“是，是啊，可是，她也是为了我们以后考虑的，是我太没用，至今不敢出去一步，要不然也能帮上些忙。”四小姐懊恼的垂着头，没有看到何姨娘通红的眼睛，她看着迟迟的背影好像是看着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谁也不知道这一刻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迟迟在门外等到了夜深也再没有动静，只好回到院里，把门窗关好，梯子放在燕语熟悉的地方，就和四小姐、何姨娘一起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四小姐起来发现燕语果然没有回来，一边淘米一边不断的掉眼泪，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人，又是做到了她至今没办法做到的事的人，燕语虽然是个丫鬟但在四小姐眼里似乎也变得不一样了，但是这样的人一旦出了事，就会让自认更柔弱的人更加惶恐。

　　吃早饭的时候，何姨娘忽然问：“如果，这里被活死人包围了，我们该怎么办？”

　　迟迟顿了一下，“离开这里。”

　　四小姐带着哭腔问：“那我们能去哪里？”

　　迟迟狠狠扒了一口饭，“我自进府再也没有出去过几次，还不如四小姐呢，逃命的时候，走一步看一步吧。”

　　二人闻言，登时几乎连饭都吃不下了，那就无头苍蝇似得在外头乱闯吗？

　　迟迟想的却是，自己百八十年都没机会出去，若是那些得脸的丫鬟婆子们出门的机会还是很多的，除了听吩咐出去办事，偶尔还可以告个假出去会亲友，还是买点吃的用的。

　　但像她这样的，得罪了夫人被发配到厨房的，别说有人吩咐她出去办事了，就连偶尔想要出门都不被允许。

　　她知道自己得罪夫人得罪的狠了，但碍着老爷和谢姨娘没敢真的要她的命，让她在厨房里干粗活已经是夫人最仁慈的一次了。

　　逃命这种事，还是得靠自己，被拐卖的年月里，她千方百计出逃最终都失败，不都是因为她还是太依靠别人了。

　　迟迟三两口扒完自己的分量，站起身道：“我去厨房看看，能不能再扛一袋面回来，到时候做些面饼馒头什么的，加上抹了盐水的饭团，就算是离开了这里，一时半会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也不怕饿肚子。”

　　何姨娘急忙站起来问：“那燕语？”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我没有办法。”迟迟冷冷的说完就走了。

　　何姨娘颓丧的坐下来，呆呆的看着前方。四小姐也赶忙吃完了自己的饭，对何姨娘道：“这都一夜了，可能已经……”

　　何姨娘的泪就掉下来了，四小姐吓了一跳，但是心里却羡慕何姨娘和燕语之间的感情，又想起为了保护自己被杀的奶娘，也忍不住哭起来。

　　迟迟走到厨房附近的时候，果然发现活死人特别多，不清楚究竟是被叫声引来的还是血腥味。她试图靠近一些，但是差点就被几个闻声而来的活死人围困，虽然拍死了不少，但是她得小心不被扑倒咬伤划伤，就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最终她还是不得不放弃，先行逃离。

　　这些活死人不知痛没有理智，就算是被拍断了腿也能拖着断腿走，实在走不了就是爬也非要追着她不可。

　　迟迟没有把活死人引到小破院子，只能另外再找个方向逃，左弯右拐的，不知不觉就靠近了大少爷的院子。

　　大少爷留宿外面，如今生死不知，但是他的院落却是和谢姨娘的一样，鲜有活死人出没。大概是因为少夫人还带着孩子，怕孩子染上病气，早早就将得病的人挪开了。

　　夫人手里握着库房的钥匙，府里公中的银钱都是她调配的，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的嫡亲大儿子。因此这个院落里面是有小厨房的，小厨房不管一日三餐，但是日常也会做些点心、汤汤水水的。

　　迟迟摸过去，只在门口看到两个，看起来不太眼熟，看衣饰可能是粗使婆子和园丁。两人也都浑身是血，迟迟拍活死人已经十分熟练，像这样少量的时候，基本上是没有在怕的。

　　她主动疾步靠近最近的那一个，靠近的脚步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它张嘴一嚎，就扑过来，迟迟迎面而上，忽然扭腰避到侧面，趁着它没来得及掉头，一板子就拍扁了它的后脑勺。另一只也疾驰而来，迟迟却躬身一挥，大力击打膝盖，直接让它倒在地上，再补上一板子，就解决了。

　　这么一会儿噼里啪啦的也没见有活死人跑出来，里面应当是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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