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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姜宝婵一个人去卫生间的时候，她在隔间里面蹲着，听到隔壁的两个跟组编剧在吐槽自己——
“这女二号什么来头啊，演什么什么不像。也不知道段逸辰怎么受得了和她搭戏，唉。”“为了生活吧。生活不易。”
“这你就傻了吧，你不知道段逸辰带资进组吗？否则怎么能把姜宝婵一起打包进组。”
“你认真的？她是段逸辰带进剧组的吗？”
姜宝婵心里一惊，屏住呼吸继续听门外的人交谈。
“姜宝婵是段逸辰钦定的。原本是唱歌的，一个十八线小歌手。你指望一个没经过科班训练的歌手会演戏啊？你不知道段逸辰刻意和导演打招呼，把绿袖的台词删减一些，人物设定扁平化一些，生怕新人演员无法胜任绿袖多层次的性格。王编临时指派给了我，我半个多月不眠不休总算把这个角色改出来了。”
“段逸辰真是煞费苦心了。他到底什么来头？年纪轻轻就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很定大有背景。别的不说，带资进组就说明他家里有矿。”
最后发出感慨：“有钱真好，可以为所欲为。”
“没钱有美貌也行啊，可以让有钱人为你为所欲为。”
“唉，整天熬夜写剧本头发都秃了，能美得起来吗？”
“像我们这样没钱也没貌的，就只能靠出卖才华了。”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起劲儿，姜宝婵憋在卫生间半天不敢出来。
好不容易等她们走了，姜宝婵听着没动静了，才敢推开门去洗手。
姜宝婵怔愣地站在镜子面前，脑中一片混乱。
原来这个角色是段逸辰为她争取的……
怎么英姐从来没和她说过？段逸辰也绝口不提。
施恩不妄报，这让姜宝婵感激不已。
除了感激，还有愧疚。她觉得自己的能力配不上他对自己这么好。
休息的时候姜宝婵一个人看剧本，段逸辰发现躲在一角的她，随手摘了一颗狗尾巴草搔她的脖子，姜宝婵转头冲他一笑。
“在干什么呢？”
“研究剧本。”
“那么下功夫啊。”
“底子薄，就多花点时间弥补。”
“慢慢来，别着急。谁都是从婴儿学步开始的。”
听了段逸辰的话，姜宝婵愈发无地自容了，他也看出来自己的演技处于婴儿阶段。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推荐自己进组？
姜宝婵试探着问：“我是不是拖后腿了？”
段逸辰不解地问：“为什么这样说？”
“我不是科班出身，演技差，台词功底不行。”
“我的台词功底也不好啊，反正后期有配音，配音演员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至于演技嘛，这是见仁见智的东西。每个人对角色的理解和把握都不一样。”
姜宝婵知道他是在善意安慰自己，只好苦涩地笑了笑。
段逸辰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研究过很多同行。发现很多人往往是第一次演主角更有灵气，往往后面的角色都无法突破自己。因为第一次往往是本色出演，以后大多数是用技巧在演。所以你不必在意自己是新人，用你对角色的理解去演就行了。”
“谢谢你一直鼓励我。”
“客气什么，来，我们对一下戏吧，这是下一场要拍的吧？”
段逸辰提议用手机把过程录下来，回放的时候才能看出哪里不足。
姜宝婵看回放的时候，被自己气得直掐大腿。
绿袖智计无双，她演得智商欠费。绿袖冷静沉着，她演得神色木然。
连她自己都觉得尴尬得无地自容，更别人和她对戏的段逸辰了。
段逸辰没有当着她对面笑出来真是给足了面子，也足见他的专业和修养。
姜宝婵终于体会到了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勉强也没有用。
她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我现在退出剧组，需要赔偿吗？”
“你要退出？你不是很珍惜工作计划吗，怎么想放弃了？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我觉得我会搞砸。”
“别这样想。谁都有第一次，我第一次拍戏都是被导演从头骂到尾的。全靠我脸皮厚，撑下来的。你这不是挺好的吗，导演也没骂你，还对你的琴技赞赏有加。”
听了段逸辰的安慰，她越发地哭笑不得。一个演员该为导演称赞她琴技好而感到高兴吗？
段逸辰继续说道：“你放心，导演是惜才之人，只要你努力，他会把你教好的。”
姜宝婵试探着：“我都不知道导演为什么要选我。”
“导演选你自然因为你有过人之处，别轻易否定自己。”
话都说到这里了，段逸辰也没有说破是他帮忙争取的角色。
姜宝婵忽然想起来昨天在酒店门偶遇的时候，段逸辰佯装不知道和她一个剧组的事，见到她的时候还挺惊讶。
他大概是不想让自己觉得欠他人情吧。
此刻的姜宝婵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自己能够获得肯定。
她希望自己能为段逸辰争口气，不要让别人在背后戳他脊梁骨。
接下来姜宝婵要演一场哭戏。
要求绿袖在段逸辰饰演的男主角风绝尘为她挡剑吐血的一瞬间，她就要哭出来。
一向坚强隐忍的姜宝婵很少掉眼泪，关键时候怎么哭都哭不出来。眼看着一次次NG，段逸辰都吐了好几次血了，她愣是一滴眼泪也下不来。
段逸辰取笑她：“你真是个从小到大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啊，从来没有遇到过难事吧。”
怎么会没有难事。在十八岁之前，她过得顺风顺水，是父母的掌心宝，是家长和老师眼中别人家的孩子。
父母从小就尊重她的兴趣，让她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她活得自由又任性。
直至她签了经纪公司之后，生活轨迹彻底改变。
起初经纪公司选了六十多个素人，排练室里一起跳集体舞，像下饺子一样。一场排练下来，脚上都是自己人互相踩踏的伤痕。
大家为了公演没日没夜地排练，摔倒了膝盖磕破了皮，用创可贴包一下继续站起来练习。
同龄人还在念书，她要一边念书一边兼顾排练，那时候每天只睡四小时，困到极限就用指甲下一把大腿，最忙最累的时候腿上都是淤青。
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因为知道没有人是容易的。谁不是咬着牙撑过来的？
公演的时候一个小剧场都坐不满。有被人嘲的，有被人喝倒彩的，有被人喊错名字的。下了台大家抱头痛哭。
这时候，姜宝婵才明白，那些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人都经历过怎样的磨难。
功成名就的人的确很努力也很优秀，像她们这样的无名之辈就不努力吗？
想到这里，姜宝婵一时间泪如雨下，她看着段逸辰，幽怨地念着台词：“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卡！过了。”
导演喊出了这一句，全组工作人员松了口气。
可是，姜宝婵却无法从角色中走出来，继续悄无声息地流泪。此刻的她是在演自己。
她多久不敢哭了？陈英说她是爱豆，爱豆要积极向上，给粉丝带去能量，爱豆是不可以流泪的。如果连她都软弱，那些喜欢她的人该怎么办？
所以每次眼泪流到一半姜宝婵都生生地憋回去，她发现憋眼泪比流眼泪要难多了。久而久之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今天终于可以借着这场戏发泄一次。
段逸辰看着哭得难以自已的姜宝婵有些惊讶，似乎是自己触动了某个开关，让她瞬间决堤。
拍完了哭戏，姜宝婵情绪一直不高，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哭戏里走不出来。
段逸辰见她哭得那么逼真，想必是自己惹得她想起什么伤心事了。
他走过去，安慰她：“都是我的错，不该逗你，把你惹哭了。”
姜宝婵忙不迭否认：“不是，我那是演技，演技。”
段逸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据我观察，你已经十八分钟没有笑过了。”
姜宝婵嘴硬：“我那是沉浸式演戏。”
段逸辰故作惊讶地说：“哇，真厉害。”
随后拿着身边的咖啡和奶茶，问她：“要不要喝点东西？咖啡？奶茶？”
姜宝婵略有些惊讶——段逸辰是什么人物，竟然在乎她的感受，不但好言安慰她，还刻意给她带了饮料。
姜宝婵接过奶茶，说了句谢谢。甜腻的奶茶滑过喉咙，她突然感觉好多了。
难过的时候喝点甜的心情会好很多，尤其这杯饮料还是甜豆请她喝的。
姜宝婵握着手里温热的奶茶，舍不得一下子喝完，一小口一小口地嘬。
接下来的戏姜宝婵十分喜欢——饰演她手下的女演员王媛在剧里面挂了，还是姜宝婵亲手解决掉的。王媛饰演她的贴身侍从，却背叛了她。
当她“死掉”的一刻，姜宝婵竟然感到一丝神清气爽。
姜宝婵以为王媛杀青了，结果王媛说还有其他戏份没拍完。姜宝婵听了顿感失望，心里莫名其妙地觉得不开心。
因为之前王媛和段逸辰合作过，两个人的关系看上去比较近。加上段逸辰为人随和，和任何人都没有距离感。
剧组收工之后，王媛拉着段逸辰：“一会儿我们约好了去刘俊房间里组队开黑，你去不去？还缺两个人。”
刘俊是年轻副导，和剧组的年轻人打成一片。
段逸辰转头问姜宝婵：“要不一起去？农药，玩不玩？”
姜宝婵露出一副“这是什么”的表情，愣愣地摇头：“我不会玩。”
“那你平时都玩什么？”段逸辰的意思是如果自己会的话，可以迁就她。
姜宝婵继续摇头：“我什么都不会玩。”
王媛略带惊讶的语气：“什么，你连手游都不会？”
姜宝婵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虽然以前在室友的怂恿下也试着下载过手游玩，但看着眼花缭乱的界面和技能描述，乱按了一通之后就立刻卸载了。
段逸辰立刻转移这个尴尬话题：“你一会儿回酒店干什么？”
“看剧本，提前练习一下。”
段逸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明天我们有两场对手戏，我和你一起对剧本吧。”
说完转身对王媛说：“我不陪你们玩游戏了。”
王媛打趣道：“你怎么突然间心性大变啊。你忘了之前在剧组里，都是你拉着我陪你玩的。”
段逸辰一脸认真地说：“我现在已经成熟了，不应该整天沉迷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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