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真的好难

　　青山愤懑不平说：“公子，齐煜之如此无礼，把您看成一个纨绔，您为何不反驳他？”

　　长安笑着说：“青山啊，有时候当一个纨绔也是一件好事。”

　　青山不明白为什么公子今日不仅公事上一无所获而且被人嘲讽居然显得如此大度，可能是因为公子长大了，怪不得他瞧着公子甚是老成稳重，青山欣慰地想。

　　老成稳重的长安上马车差点摔得狗吃泥。

　　其实今天搜查会仙楼会一无所获早就在长安的意料之中。

　　事情还要从景祐三年沂国公王曾和申国公吕夷简不和说起，那日从朝堂下来，皇帝在用膳的时候摔了一个碗，长安立刻记到“帝今日因御史直言气极，摔碗泄愤之。”

　　皇帝注意到这个好相貌的起居郎还在挥舞自己的笔杆子，心里憋了一股闷气叫他过来。

　　长安跪在桌子旁边，皇帝问：“你今日记了什么？”

　　长安恭敬地说：“微臣如实记录。”

　　皇帝并没有因为长安的态度而消气，反而问了一个很刁钻地问题：“你是不是觉得朕今日做得不妥？”

　　长安跪得更低了说：“臣不敢。”

　　皇帝冷笑道：“你们有什么不敢，今日都以死来要挟我了。”

　　“陛下，臣有一言说出来怕污了陛下的耳朵。”长安说。

　　皇帝道：“你且说来听听。”

　　长安继续说：“陛下今日之气依臣看来是人之常情，臣子不能为陛下分忧，而且让陛下忧愁，是他们的罪过。”

　　皇帝神情不悦说：“你这算得上是谗言了，你不怕朕治你的罪吗？”

　　长安跪着继续说：“陛下圣明，如果陛下不治王曾和吕夷简大人的罪就坐实了包庇之罪，如果陛下光治两位大人的罪而不对御史中丞施以小惩，那么这种死谏的场景以后必定时常发生。”

　　长安说的也正是皇帝担忧的，不过他倒是直接说出来了，没有因为惧怕而说一些献媚的话，看来是个正直的臣子。皇帝道：“你这是揣测朕的意思，朕的心意岂是你能揣测的？”

　　冷汗顺着长安的背脊流了下来，如果她今天惹怒皇帝不知道叶萧能不能捞她出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长安开始怀疑自己这次是不是判断有误。

　　长安正在思考着，皇帝却叫她站起来，皇帝问：“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去年科考的探花郎？”

　　长安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会问这个，她回答道：“回陛下的话，微臣正是去年的探花。陛下赐臣任门下省录事，今年开春原起居郎调任因此侍郎大人觉得臣可任起居郎因此举荐了臣。”

　　这份履历平平无奇，皇帝也没有深究，他说：“你既然这么敢说，那朕调任你去御史台你可有怨言？”

　　这个结果虽然在长安的意料之中，但长安跪下来诚惶诚恐地说：“谢主隆恩。”

　　长安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腿还是软的，风一吹，汗就凉了，衣服贴着背十分难受。

　　按照长安的判断陛下对结党营私之事多有忌讳，但是如果同时处理两位大臣又显得他猜疑太重。

　　于是她从包庇为切入点道皇帝顾念旧情只是不忍心而已，倒显得皇帝是重情重义之人了。

　　所以皇帝左右为难在于怎么治罪而不是治不治罪。

　　而她一早就看出来，皇帝对御史台的御史有些不耐烦，把她这么个有些糊涂但正直忠诚的人放进去正好。

　　刚刚在皇帝跟前，她怕是真的，但是她现在的处境只有进了御史台，才有机会接触到狄墨，而且御史监察文武百官如果有什么对狄墨不利的信息她也可以第一手掌握到。

　　长安接道调任圣旨的那天第一次被叶萧打了，御史一直都是一个得罪人的职务。
　　叶萧当时让长安像男子一般活着一半为了不让叶家觉得他无子另一方面他想让长安读书明智，这个朝代总归对女子没有那么友善。

　　长安也一直表现得对功名不感兴趣，结果她不仅跑去参加了科考还成了榜眼。

　　叶萧不希望长安陷在官场里，以后想像一个正常女孩子生活都不行。

　　叶萧夫妇看她平时游手好闲的，心里很放心，他们想着等长安到了婚嫁年纪就去别的地方生活，恢复长安的女孩身份，这样他们既不用纳妾也不用让长安别扭地活着。

　　而这世上并不是事事都尽如人愿的，但事已至此，叶萧夫妇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长安她心里有想保护的人所以必须要站到高一点的位置。

　　长安去了御史台，在她就职的时候故意表明自己是叶家独子，又放出风来说她晋升也全是因为父亲叶萧的缘故。

　　消息传到叶萧耳朵里，叶萧冷哼了一声，算她知道藏拙，旁人以为他默认了这件事。
　　御史们一向高风亮节所以很是瞧不上走后门的长安，长安本人也不气，乐呵呵地做着事。

　　昨日收到的密报也是长安花了二十个铜板叫一个小孩子送到御史台的。

　　前几日，边关捷报送到宫里，陛下阅后龙心大悦，要在自己的诞辰上论功行赏，一方面鼓舞士气另一方面展示自己国家君臣一心，可谓一举两得。

　　好巧不巧地长安正在处理一个贪官的案子，那个贪官竟然和西夏勾结，把北宋的消息卖给西夏，其中就有皇帝要论功行赏的将士名单，狄墨的名字赫然在内。

　　礼部负责接待各邦朝贺的使者和归来的将士，长安想了好几天要怎么混到礼部去，礼部尚书王观是叶萧的学生没错，但是要是长安直接去找王观帮忙的话，估计会被叶萧打断腿。

　　因为汴梁城内人口众多，皇城的面积无法扩张，所以御史台尚书省都在皇城旁边。那日礼部侍郎王琪和吏部侍郎周韵说要去会仙酒楼吃酒的话正巧被她听到了，因此才有了今日之事。

　　长安掀开帘子，街上行人众多，街边的商铺鳞次栉比，有小贩挑着东西沿街叫卖，再往前就是瓦舍，喝彩声隐隐传到长安耳朵里。

　　她穿越到这个地方已经五年多了，正如王观和齐煜之所说，叶长安是枢密院事叶萧的独子。

　　当然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叶长安是个女孩子。

　　当年叶萧和长安的母亲江南张氏成亲之后恩爱有加，但是一直没有子嗣。叶家祖训而立之年没有子嗣才能纳妾，母亲张嘉禾又是一个醋坛子，而且张氏一门在江南一带极有声望。

　　所以即使到叶萧三十岁还是没有儿子，也没有人敢提出来叫他纳妾。直到他三十一岁那年才有了叶长安，张嘉禾生她伤了身子，不能再怀孕了，只好叫叶萧纳妾，叶萧不愿意，夫妻俩一合计，不如把女儿当儿子养，对外也说自己生的儿子。

　　长安穿过来的时候，叶长安落水刚刚被捞起来，至于落水之前的事长安一点都想不起来。在此之前叶长安已经作为男孩子活了十年，十岁的叶长安跟十岁的长安倒是长得一模一样，尽管父母跟二十一世纪的父母在容貌上有很大差别，但是都非常宠爱女儿。

　　按照理科生长安的文学水平，一开始在北宋被学院里一众十岁左右的孩童吊打。

　　好在叶萧夫妇对她要求也不高，只为了读书明智，不跟朝堂扯上一点关系那是最好不过了，长安认识到这一点之后，也表现得对学习不感兴趣的样子，私下里心态十九岁的长安才不会屈居在十岁的小孩子之下，因此读书甚是刻苦。

　　狄墨以前老是在她耳边叨叨，她却左耳进右耳出，到现在只记得他是江南人士，二十七岁那年被毒虫咬死了。后来成神仙之后，屠了一条恶龙，但是自己的神格没了，只能留在大千世界寻找自己破碎的神格。

　　长安现在很后悔没有好好了解一下狄墨，十岁的长安短胳膊短腿的，蹲在门口叹气。路过的母亲看到这一幕，怀疑自己是不是给了长安压力，于是对长安更加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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