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娇女

　　既然南忆说无事就应该是无事吧！秦梨落想了想也不再放在心上。

　　起身道了声辞回了南相府，府中南相与哥哥秦绍言都不再，整个府上清净得很。

　　此时的雨小了一些，坐在海棠苑里，看凉雨横斜，虽然雨声依旧，淅淅沥沥，但是秦梨落依然觉得此间宁静。就好似闹市里寻到闲地，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是一种享受。

　　不过与南相府比，皇城的龙宣殿里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气。

　　南相今日午时被急召入宫，进了龙宣殿看到圣上的脸色，便知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事。因为崇武皇的脸上，愤怒而有阴沉，甚至还存着一丝悲哀。

　　仿佛如深陷泥潭一般，拼命的挣扎着。

　　“臣秦瑜，参见圣上。”南相入龙宣殿，站在一下手边施了臣礼，随后不再说话，静静的等候着崇武皇开言。

　　崇武皇在灯影下默不作声，望着灯罩上的轻纱怔怔出神。任谁也猜不透此时他在想着什么，活他又想做些什么！

　　南相略略思考了一番，隐隐觉得是今日事情，恐怕不会轻易了解。

　　他很少见到这般的崇武皇。

　　宦官急召入殿前，他接到了一封密信。不过急召太过匆忙，还未来的及打开密信，也不知道密信说的什么。

　　“圣上？”南相沉声试问了一句，换来的依旧是沉静，静的像是一座空殿，令他的问话久久回荡。

　　崇武皇沉寂如一尊雕像。

　　不过南相还是能猜到哪里，今日整个南唐无非就出了三件事。南枝郡大旱，边关告急和刚出不久的张家老宅一案。

　　可是，这三件事前二已经出了对策，而张家老宅案还在审查，不应该惊动圣上才对。何况，惊动的话龙宣殿里应该有南忆才对。

　　南相一时又想不清楚究竟是何种原因。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一炉檀香都已经烧尽，崇武皇这才动了动。

　　“南相，孤今日接到密报，边关大捷。”崇武皇拿起一本折子，南相连忙上前接住，“这皇上何必忧心？边关大捷可是国之幸事。圣上将龙胆军调到边关，不也是为了边关大捷么！”

　　“是国之幸事？”崇武皇冷哼一声，又叹了口气，“你先看看！”

　　南相捧着折子仔细阅读，说的正是听南与南忆说的事情，丝毫不差。虎威军全军神奇好转，两军大破北狄，直打戈壁滩。

　　“这……”南相是何等的聪明人，一眼便瞧出了奏折中的蹊跷。饶是南相沉稳，此时也颤了颤，“武威侯竟然欺瞒圣上？”

　　南相来之前，崇武皇已经砸了一遍龙宣殿，所以火气渐渐压下。不过依旧还有余怒，与阴沉的神色，“何止，还有人帮着武威侯欺瞒孤。”

　　崇武皇指的是拿到神奇的密信，以武威侯名义谢皇上调兵之恩。只不过那道信是在崇武皇还未下定决心时，就已经放在了龙书案上。

　　能这般恰到好处的逼迫崇武皇，肯定出自京都朝臣的手笔。

　　南相一眼看到要害，连忙道：“圣上，虽然武威侯对圣上有所欺瞒，但是扫清北狄也是不世之功。若真论起来，武威侯是如今的功臣才是。”

　　“南相，你竟然也这么想？”崇武皇话语低沉的有些嘶哑。

　　南相叹了口气，又道：“圣上，如今此事已经出了，如果圣上真论欺君之罪治武威侯，恐怕会令天下百姓寒心。何况……”

　　南相没敢再往下说，只说了个何况。有些话直说会拂了圣上的面子，只有圣上允说的时候，才是能说的时候。南相老而如妖，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南相有什么话，只管开口，孤不会与你计较。”

　　南相这才开口道：“圣上想削武威侯兵权，用以巩固皇权地位，就算一切做的密不透风，但是武威侯若不知明显不可能。而武威侯此举，无疑是在巩固他侯爷之位。依臣所见，削弱虎威军势力固然可行，但收效太慢。圣上如果久削不下，定然会盯上武威侯府的世子。想着从削弱世子继位之后的权势，来夺过虎威军。”

　　崇武皇微微点了点头，此话并不是虚言。他虽然是以武为先的皇帝，但是对南相这种老谋深算的文臣十分看重。况且整治朝纲，光靠兵权是没有用的。

　　崇武皇之所以与南相走的近，便是南相府虽然势力遍布，但商贾所占居多，对皇权威胁最小。而南相又是个谋略的能人，再加上府内还有个奇策的秦梨落，心中更加的重视。

　　“接着说。”

　　“武威侯回京，必然将此役功劳多数系在南灏霖身上。如此，南灏霖便可以用不世之功，在朝中与民间谋得最大的地位。到时，圣上想动也会如今日三思武威侯一般。”

　　“依南相之见，孤应该如何？”崇武皇清了清嗓子，听出了南相话里有转机的可能，和声问道：“南相你从来都是计策百出，不如为孤看看如何将这件事处理的干净。”

　　南相笑了笑，反而问起了崇武皇，“不知圣上是否什么都舍得？”

　　“南相所言何意？”

　　“当年武威侯手下的虎威军，是亲自征的兵。就这一点，龙胆白袍都是如此。所以，虎威军已如家军一般。如果圣上想削弱虎威军，那只有一个办法，将南灏霖抽出虎威军。”

　　崇武皇忽然似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软禁？可这与舍得有何……”

　　话音方落，崇武皇便听到外面一片嘈杂。值守宦官的阻拦声与一片黄鹂细语之声混在一起，简直是乱哄哄一片。

　　还未等崇武皇与南相缓过神来，一道粉红的身影闯了进来。

　　刚刚停住，值班宦官满面惶恐的跟了进来。值守宦官早已经吓破了胆，未得通报就让人闯进殿内，这是要降罪的。等见到崇武皇阴沉的面色时，那宦官腿底下一软，连忙跪了下来不敢出声，但身子已经抖的不成样子。

　　大有一种天要亡他的感觉。

　　一个是当朝圣上，一个是当朝郡主，放与不放都是罪过。

　　“来人，将值守的宦官都给我拖出去。”崇武皇面含愠色，立刻下令将拦不住人的宦官拖了出去，任凭宦官如何高呼冤枉，他面色依旧冷冰冰的。

　　崇武皇沉着脸又道，“你来做什么？”

　　来的人是受了委屈的沈芸卿。

　　她明显在来时的路上哭过，此时眼圈有些浮肿，娇容上还带着泪痕。

　　崇武皇话音方落，沈芸卿直接就跪在了地上，“扑通”一声便是门外的李玖思听着都疼。李玖思三人在门外没敢进来，她们可没有郡主身份，不能轻易造次。

　　沈芸卿跪坐在地上，瞬间嚎啕大哭起来，“圣上，您要为芸卿做主啊……呜呜……”

　　她哭着不停的再说，可哭腔实在太大，听在崇武皇耳中乱糟糟一片，一句都没有听清。崇武皇本来就因朝事烦乱，如今见宠爱的郡主梨花带雨，更加乱了。

　　“芸卿，到底是怎么了？京都里，怎么能有人敢欺负你。”崇武皇隐约听明白了，是沈芸卿受了委屈，来这里告状。本来崇武皇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忽然他想起了一个人。

　　南忆。

　　京都里敢对这沈芸卿无礼的，只怕也就南忆一个。

　　“圣上，南忆……南忆他打我！”沈芸卿哭的撕心裂肺。

　　崇武皇急忙叫宦官，将沈芸卿扶到椅子上。南相本来想告退，毕竟这多少也算是皇家私事。

　　不过崇武皇念在南相话未说完，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南相不要离开。见沈芸卿依旧哭的厉害，崇武皇暗自摇了摇头。

　　这个南忆，就从来没让孤省心过。

　　“外边的世家小姐，进来吧！”崇武皇听出外边还有跟随，便召进殿。

　　李玖思三人进殿后连忙施礼，低首站在一旁。崇武皇也没多说，问了问沈芸卿究竟为何大哭。李玖思早前就已经想好，实话实说讲了出来。

　　李玖思讲的细致，足足说了半天。

　　南相脸色越发阴沉，他不在乎南忆如何，他只在乎秦梨落。秦梨落决意与南忆审案时，南相本意是不允的。

　　李玖思三人静静的等着崇武皇发话，沈芸卿的哭声也渐渐停了。她们都以为崇武皇会大发雷霆，扇当朝郡主的耳光，无疑打皇家的脸面。

　　足足等了半晌，崇武皇依旧没有表态，甚至一点声音都未曾有。

　　沈芸卿心里有些急了，明明往日受了一点点的委屈，圣上都是嘘寒问暖。怎么如今，反倒是一直在书案上沉着脸？

　　崇武皇也想责罚南忆，当时听着李玖思说南忆的时候，他几乎就要愤而抓人。可当知道有秦梨落出现，崇武皇的火气忽然消了消。

　　秦梨落怎么会和南忆出现在一起？这两人明明是反对赐婚的啊！难不成北相府时两人是抹不开面皮？

　　崇武皇忽然哼笑了一声。估计就是这么一回事，南忆久不闻京都女子，而秦梨落头次出府，自然都会有所薄面。

　　一瞬间，崇武皇心中一片明亮。当时他二人拒赐婚不是二人之过，想必是孤心急了。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愣，郡主明明挨了打，那可是一记耳光啊！当今的皇上竟然笑了？

　　难道是想说打的好？

　　“圣上……”忽然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涌上沈芸卿心尖，“南忆他打我！圣上要为芸卿做主。如果圣上都不为芸卿做主，芸卿就再也没人诉苦了。”

　　沈芸卿说的十分可怜，甚至旁敲侧击的说她家中无亲，只有崇武皇可以依靠。想以往事，勾起崇武皇的怜惜。

　　一路而来，她的确愤怒到了极点。但这回气也弱了不少，头脑也渐渐清明。明白只在这里哭诉，是毫无作用的。更何况她还想着让圣上赐婚，更不能哭个没完。

　　还未等崇武皇开口。

　　门外新换的值守太监连忙进了龙宣殿，俯身对着崇武皇施礼。

　　“圣上，太子到了，不知是否宣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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