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娇女

作者:秦否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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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秦梨落回想起了当日的情景,那个月夜,那个人。

      这边南忆已经开始叫宋清将人聚齐,准备前往碧波湖,不一会儿的功夫,五十多位执事官都已经站好。

      南忆望着碧波湖的方向,有着一丝茫然。

      一向英气逼人的宋清,也没有平日里旺盛的精神,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碧波湖里还能有沉尸么?

      如今都已经过了八日左右的时间,碧波湖又不是一个积水湖,如果真要是顺流飘向别处,那便真的找不到了。而八日,也足够飘向别处了吧!

      宋清是做过刑狱的人,他清楚时间与证物的关系是多么重要。

      秦梨落收回思绪时,宋清已经在布置如何搜查。

      南忆见她没有动身的意思,皱着眉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上你的马车?”

      秦梨落快步走了过去,忽然又停下来,“小王爷,先不急着去!”

      南忆冷目似冰,沉着脸不言。

      秦梨落平淡的说道:“虽然河流是往碧波湖去,但是不一定都会平平安安的流过去,不如先将城中的大小河流排查一遍。如果其中有尸体沉在城里的大河,岂不是让我们忽略了么!”

      她一向习惯将事情做的细致,不然不如不做。方才忽然想到,她就要说出。

      南忆冷哼一声,也没有再反驳,“宋清,那今日先不去碧波湖,你先将秦大小姐送回相府。”

      直接便下了逐客令。

      秦梨落毫不在意,如果只是排查就不必跟去,让南忆去管就好了。

      一路回南相府,秦梨落也没再说话。坐在马车里便睡去了,到南相府时宋清叫了她好几次,她才悠悠转醒。叮嘱了宋清有所发现就来寻她后,这才被泠鸢搀着回了海棠苑。

      回到海棠苑,秦梨落吩咐泠鸢将王生找来,也没说什么时候见,直接就在闺房睡下,直到天色见黑才悠悠醒来。

      吃过了准备好的晚饭,她又到苑里的海棠花林下,侧身躺在长椅上。

      树上海棠大半谢落,这几日庭院未扫,树下又积满厚厚一层,粉如锦缎。

      “王生呢?”秦梨落懒洋洋的问道,“他这会儿还在相府吗?”

      泠鸢支支吾吾的说道:“下午的时候,我将王生找来,让他在相府外候着。不成想又碰到了长公子,长公子便直接将他撵走了,还说再见到便给他送进典狱司。”

      泠鸢偷偷的看着秦梨落,“王生吓得不再敢过来,如今应该是回了东市。”

      这个哥哥,都过去了气还没消么?

      秦梨落有点头疼,这么巧总被哥哥发现,想必是哥哥把她给盯住了。她要王生还有用处,不能老是被这么打回去,她要想个法子才行。

      泠鸢和青竹默不作声,静静的陪着她。

      秦梨落抬首正瞧见枝头一朵海棠,她便一直望着,定定出神。

      那抹枝上桃红已经不如往日娇艳,夜风抚过,枝头摇曳,那朵桃红在枝头上也自顾自的摇动着,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

      又是一阵夜风微寒。

      海棠瑟瑟,似乎终于经不住它的清冷,一片花瓣骤然而起,随着夜风转了转,飘飘而落。虽悄无声息,却惹人怜爱。

      忽然,一道声音如午夜般沉静的声音传来。

      “梨落,你好点了么?”

      一袭紫衣在夜色里飘荡,带起阵阵冷香。秦绍言跨过院门,走到了海棠花林下。

      泠鸢与青竹见到来人连忙起身,将秦绍言让在是桌前坐下。

      秦梨落慵懒的回道:“哥哥来了!”

      一动没动,甚至都没正视秦绍言。她是有些气的,找的人总是被轰走,这让她心里颇不是滋味。

      秦绍言拿起果盘,看了半天,这才下手将里面的桃块吃完,“你们两个,再去切些桃子过来。”

      泠鸢立刻会意,知道是长公子找小姐要谈。连忙应声,拉着青竹去小厨切桃子。转回廊进了小厨后,她便透着木窗往海棠花林下望。

      青竹摸了四五个桃子,准备切时见泠鸢还在瞧,不由的说道:“泠鸢姐,你还在那里做什么?长公子让我们切桃子,我们要快些送去的。”

      泠鸢回过头,眼神都变得奇怪,“青竹,你个小傻瓜。你难道看不出长公子是故意的么?这是要同小姐议事,我们在一旁不方便。”

      虽然她俩与秦梨落交好,但泠鸢还是深知丫鬟的本分。

      “那我们怎么办?”青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还要不要切桃子。”

      泠鸢没好气似的看了她一眼,“你就先切了吧!等一会儿长公子走了,给小姐吃。”

      泠鸢与青竹一走,苑里显得冷清了不少。秦梨落依然望着枝头,没有理秦绍言。

      秦绍言轻声道:“听管家说,宋清将你送回来,你就睡了一路。回到海棠苑你睡了整整一个下午,这会儿休息的怎么样了?”

      秦梨落磨砂着衣衫上的丝绸,想着说些什么。她想狠狠心不理哥哥,可是一听到哥哥轻轻的声音,她又不忍再对他绷着脸。

      半晌,秦梨落淡淡的“嗯”了一声。

      秦绍言笑了起来,笑颜如晨光温暖。他不是南忆,有着忽远忽近,捉摸不定的性格。他一直都是温和的,就像是刻在了他骨子里。

      “梨落,我并不是有意要挡你,只是如今的京都不是从前。”秦绍言情真意切的道,“你既然要走到府外,与人与物都要有所考量。南忆虽然是如今的小王爷,看似无人敢惹,但是他的出身到底是不清不楚。圣上会纵容他几时?况且一旦新皇登基,他又将如何?”

      秦梨落叹了口气,“我并不想与他有所瓜葛。”

      “那你尽量不要与他多碰面,他目前还受着圣上宠爱,一旦你们走的太近,时日久了便真不敢有其他公子敢心悦与你。”

      从青州郡回来秦绍言便有所耳闻,秦梨落与南忆被圣上赐婚。他是一万个不愿意,因为他从来不觉得南忆会是一个能有善终的人。

      秦梨落微微露出笑颜,“哥哥,这些我都知道,只不过如今张家老宅一案我在帮办,不可能与南忆不见。不过放心,等此事过去,梨落一定会避免与他再见。”

      秦绍言十分不解,“张家老宅案你为什么一定要参与?这本就是南忆一人的事,做好做坏全是他一人承担,你何必去陪他淌水?”

      他一直不解为何,所以他越想,越觉得眼前的妹妹对南忆有意。

      秦梨落不再隐瞒,“南忆在龙宣殿与圣上下了赌约,如果破了张家老宅一案,便让圣上收回赐婚的心思。所以,梨落才会不遗余力的去帮他。”

      话音落尽,秦绍言拿着茶壶的手顿了顿,他本想倒杯茶好好劝劝这个妹妹,但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个赌约。

      他不知再说些什么是好!

      “原来是这样,你……你不愿与他相处便好!”半晌,秦绍言的手终于动了,“这么说,你去找东市的泼皮也是为了这事儿?”

      “那倒不是!”秦梨落摆了摆手,“梨落以往不过问世事,所以并不在意外面如何。可如今梨落是掌家小姐,又是爹爹书房的客卿,不能对府外的事一点不知。”

      说起客卿,她忽然想起来,她有几日没在书房为爹爹审时度势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可你要知道王生到底是个泼皮而已,京都坊间的事儿的确能知道一些,但是再多可就难了。而且房间传闻真假参半,并不作数的。”

      “所以梨落也会细细甄别。”

      秦绍言摇了摇头,“这样还是不好,总不能让一个男子总是往你这后院来。”

      他一心想着妹妹能好,所以想的远远也比妹妹多,“如今虽然你管着后院,兰芝苑走空了。但是周氏早晚还是要回,如果总是让王生来,周氏难免会动心思。而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一定会说的面目全非,倒是你的名节还要不要?”

      秦梨落顺着他的话只是稍想了想,整个人立时颤了颤。没错,她与周氏势如水火,为了陷害她,周氏连秦淑都敢杀。此事一旦被得知,肯定会挨了周氏的算计。

      “那哥哥的意思?”

      秦绍言缓缓道出三个字,“满芳庭。”

      一听到名字,秦梨落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满芳庭?那可是京都最为出名的青楼。哥哥难道让我去青楼不成?这不是更坏了名节?”

      秦绍言没好气的点了她脑袋一下,“听我说完!”

      秦梨落也没好气的揉了揉额头,不再说话。

      “平常人只知道满芳庭是京都青楼,其实不然。朝堂外的江湖,并非平静无波,其实可以说暗流汹涌。”

      秦梨落连忙坐了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更没想到,一个京都的青楼会与江湖扯上关系。

      “江湖上暗地里的势力共有八个,满芳庭就是其中之一。若论情报的搜集,也绝对是首屈一指的。你要真想知道一些事情,不如去满芳庭。”

      “满芳庭的情报,是可以买的。如今你是南相府的掌家小姐,手里有的是银两,根本不必去找一个泼皮四处打探。”秦绍言不徐不疾的说着。

      秦梨落心里无限的震惊。

      满芳庭竟然会是江湖势力。

      只是霎时间,她忽然意识到南唐与她想的完全不同。它并不如表面那般太平,只不过它所有的阴暗都藏的很好。不认真去找寻,去融入阴暗里,永远也见不到它真正的样子。

      此时,秦梨落终于明白为什么南忆笃定是前朝余孽,他应该早就见过南唐究竟是什么模样。

      她娇颜上渐渐升起一抹忧思,自鼻尖发出微不可闻的嗤笑声。就算知道了又怎样,但在别人的眼中那还是个青楼。

      总不能真的去青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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