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娇女

作者:秦否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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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南忆冷哼一声,松开手。

      泠鸢赶忙站在秦梨落身前,紧张的盯着南忆,“你是什么人?”

      京都纨绔子弟向来是胆大妄为,从马车倒在长街,赶车人刚刚爬出来,一群纨绔子弟便团团围住。手下的十分重,毕竟出于道义打人可比仗势欺人过瘾极了。这种时候不常见,纨绔子弟闹得更欢。

      南忆指了指马车,回过身近前两步,冷道:“爷救了你家小姐,你不谢恩?”

      初见秦梨落时,南忆不由多见两眼。虽然他见过不少女子,但是秦梨落所特有的冷淡从容,却是十分少见的。不过,很快他又恢复如初。人前的他永远都是冷言冷语,就如一块冰雕,任谁都捂不热半分。能卸下他身上寒意,也就只有崇武皇。

      话没错,但听着分外难受。救了,可也抱了。

      泠鸢气鼓鼓的道:“你当街动手动脚,不知京都有王法么?”

      王法?打得正欢的纨绔子弟们顿了顿。相互看了看,似乎都在想王法对南忆有用么?

      南忆没有作声,泠鸢依旧不依不饶,“你可知道,你唐突的是南相府嫡小姐。你拦了马,南相府自然要谢你。不过你行为如此唐突,做何交代!”

      南相府?嫡小姐?南忆眉宇动了一下,冷冷得道:“你是南相府嫡小姐?”

      此刻秦梨落已经恢复如常,又露出那副平静无波的性子。

      “方才谢过公子,公子搭救,感激不尽。不过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也不想与你有任何瓜葛。”秦梨落话锋一转,对泠鸢摆了摆手,“泠鸢走吧!与这样的人说话,不过是浪费时辰。”

      南忆抬手拦住去路,“你是南相府的嫡小姐?”

      秦梨落冷冷的回道:“是又怎样?”

      “哪个嫡小姐?”

      泠鸢忍不住了,她并不知道他是南忆,只当是寻常世家的公子,“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家小姐不与你计较,你竟然还拦住去路……”

      秦梨落将泠鸢拉在身后。泠鸢是不知,但她知。一个能打架打到龙宣殿崇武皇的人,秦梨落并不想招惹,对她并没有益处。如今周氏动手,她还要安心对付,不想节外生枝。

      “这位公子,方才小女子已是谢过了。若你还有想问,不妨去南相府问,自有南相会告诉你。”言罢,秦梨落转身向街口走去。

      南忆这次没有再拦着,沉默半晌,一直见秦梨落走远,消失在长街尽头。

      忽然,南忆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南相!秦家!看来这里边有些意思。”

      “公子,要不要我去帮你敲打敲打。”南忆身边的小厮跟过来,对着街口嘟囔着。

      “南相府的嫡小姐,你若觉得你的命不是好东西,你便去吧!”南忆将门梁上的箭取下来,丢给被说的呆呆发愣的小厮,“等什么?还不去将那些野味送到后厨。”

      西市的执事来的已经很快,但是只能接过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青年。南忆他们是不敢问,秦梨落此时已经去往首饰店修那根银钗。执事只好将青年抬走,顺便找了郎中。

      醉翁楼边的深巷口,背着艳阳的阴影下,一个穿着颇为富贵的男子动了动。咬着牙,目送一群纨绔进了醉翁楼。“这群混账东西,坏了我的好事。”

      男子转身往巷子里走去,对着随行的小厮急切道,“快回去告诉一声,就说人被抓住了,让家里早做准备。不用担心被抓的,那人押在西市执事那儿,我会想办法送那个废物一程。”

      小厮连忙退去,转过几条小巷,再不见踪影。

      秦梨落是想着径直回相府,但想到此次出来带的银钗还没有修缮,便带着丫鬟去了首饰店。在西市兜兜转转,直到傍晚才回了南相府。回了府中,南相依然没有回来,想来是有棘手的事,还在宫中。

      秦梨落想想也就算了,但还是叮嘱秦生,若南相回来并不算晚,一定要去海棠苑知会一声。她打定主意,西市纵马一定要告诉爹爹,周氏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她可不想,她的命值钱的很。

      今夜,海棠苑里点亮了所有落地长灯,将整个海棠花林影的昏黄。林下的海棠花依旧,并没有扫去,萧萧而落,自成小景。夜里虽然有些凉意,但微凉的晚风却让人舒适。

      泠鸢拿着针,将长椅旁的明灯挑的更亮一些。

      “小姐,您今日怎么拦着我,那个人一见便是纨绔子弟,您怎么反倒是忍让了他!”今时不同往日,秦梨落种种转变,泠鸢看在眼中,按理小姐不应如此才对。

      秦梨落很喜欢这张长椅,回到苑中便一定要躺在上面,“你可知那男子是谁?”

      泠鸢与青竹摇了头,十分茫然。

      “他是南忆。”秦梨落望着石桌边上的核桃,怔怔出神,“是整个南唐京都无人敢惹的人,便是当今圣上崇武皇也对他让着。如此一人,若是无端端的招惹,全然没有好处。”

      泠鸢嘴张得老大,心中一阵阵的后怕,要不是小姐拦住了,今天恐怕就闯祸了。泠鸢感激的看向秦梨落,心中无限感慨。

      还在小姐对她俩心善,没有责罚,不然……

      海棠树下的石桌摆着果盘,里面瓜果饱满诱人,都是现在时节新鲜的瓜果。

      泠鸢正在念着好,秦梨落忽然疑惑地道:“这核桃是哪里的?当真是上好的品,比往常所见要大上不少。明日也弄来些,就算摆着,也是极好的。”打回来,她便瞧着那核桃喜人。

      核桃?

      泠鸢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待见到石桌上的果盘中,摆着五六个饱满的核桃时,挠了挠头,“我不记得早晨有准备过核桃啊!”

      话音方落,秦梨落黛眉倏然蹙起,“你当真没有准备过核桃?”

      泠鸢见神情严肃,又仔仔细细的想了想,肯定的道:“海棠苑的瓜果都是经我手过的,绝不会记错。平日里小姐惯吃清淡瓜果,我怎能准备核桃这等油补之物。”

      海棠苑内,倏然安静下来。

      “如此说来,海棠苑来了贼了!”秦梨落从长椅上起身,眸子一扫方才的平淡,钩子般直视整个海棠苑海棠苑。

      只是这一句话,泠鸢与青竹身子一紧,也跟着不停的看来看去。虽然掌灯时,海棠苑已经走了一圈。可还是怕从某处角落,突然窜出一个人来,然后……

      一股紧张之感瞬间蔓延,海棠苑中的晚风仿佛也随之凝住,但是却更冷了。这是从心尖儿里,透出来的寒冷。

      “来贼?可丢了什么?”青竹惊呼。

      泠鸢连忙拉住青竹,低声道:“不要喊,小姐的意思是苑里进过生人。如果没有猜错,肯定又是周氏背地里捣鬼,只是不知道这回做了什么。”

      青竹用力的点了点头,紧紧地抓着泠鸢的手。

      青竹素来胆小,但此刻秦梨落顾不上安慰,低声道:“你们一定要装作平时一样,不要惊慌。连着两出儿要命的戏,可见周氏今晚必是要除我。”

      “要不要我去找秦生。”泠鸢紧张的问道。

      秦梨落摆了摆手,此时已经晚了。

      “不要出苑,门口府道上周氏应该安排了人。恐怕是……出不去了,如果是你们两个去找秦生,估摸人没到,就被周氏下了杀手。”

      如今周氏丧心病狂,这种事能不能做出,秦梨落也斟酌不清,但只要不出苑外,定不会发生太多的事。

      青竹颤音道:“小……姐,我们……我们怎么办?”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明月高悬,却照不了海棠苑。条条树影,影影焯焯。冷风一阵吹过,树影随风摇曳,曾被遮住的阴暗忽隐忽现。

      秦梨落端着一盏明灯,闪身往海棠花林走去。泠鸢青竹不敢说话,连忙跟上。

      她没有沿着路径走,因为她在寻找东西。她要找的东西,是绝不会出现在路径两旁的。是以,哪里不常走人,便往哪里去走。

      海棠林下光影阴暗,就算端着一盏灯,秦梨落脚下也并不安稳,磕磕绊绊。秦梨落站在花林中,紧紧的盯着四周。

      秦梨落又踏前一步。

      忽然,她觉得这一步,要比方才软上许多。她又踩了踩,土的确是软的。近几日没有下雨,苏醒那日的雨,现在早已干透,海棠苑内不应有软土才对。她放下灯,要找的应该就是这儿。

      秦梨落见青竹抖得厉害,此刻是用不上了,“泠鸢,你去多拿些明灯过来,再拿一把小铲。”

      泠鸢自从进了海棠林也开始怕了,但她不能一直怕下去,连忙应声回屋子里去取。不一会,秦梨落便见泠鸢拿着一大包,噔噔噔跑了回来。

      秦梨落解了包袱,便点起明灯,“把这块地方点亮些!”

      不一会儿,这片海棠树下被八盏明灯点的通亮,秦梨落眯着眼,虽说这块地也铺着海棠花瓣,但经过明灯光照,顷刻便觉得不同。

      这块地皮的颜色,明显要比旁边地皮更深,这是新翻上来的土。

      这会儿,泠鸢又害怕了,与青竹互相紧紧的抓住。她们并不晓得埋着什么,但也正因如此才更加害怕。是一种从心底蔓延到全身的恐惧,让她们十分不安。

      秦梨落拿过铲子,冷言道:“你们两个,怕什么!没有铲子就用手过来挖,如今还要我来哄你们不成?”

      说完不再管她们两个,用铲子不停的拨着土。泠鸢与青竹互相望了望,慢吞吞的用手一下一下的挖着。

      又落了两铲,正是在秦梨落拨铲的时候,铲面带出了一块布。是衣服上的一块袖子,浅粉色上面绣着淡白色的牡丹。

      秦梨落三个人全部都停住了。

      海棠花林下,晚风在林间阵阵吹动,比刚刚更冷更疾。明灯中点着的红烛,固然有灯罩护着,也被吹灭了一支。可晚风如何去吹,这段衣袖始终在土上,丝毫吹不走。

      只是吹的袖口,呼呼直响。

      泠鸢壮着胆子,伸手去抓那片衣袖。刚刚抓在手里,便觉得不只是衣袖。泠鸢身上陡然僵硬,她的手里是一片冰凉。

      “小姐……小姐……”

      泠鸢一屁股坐在地上,赶忙将那衣袖抛了出去。那片衣袖没有飘飞,依旧安安静静在翻开的泥土中躺着。

      明灯下,秦梨落看的真真切。

      从衣袖里露出来的,是一只女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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