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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毒这种事
夜深了,偌大的商府静悄悄的,林间不知名的虫子开始了啾啾独鸣,偶有知音相和,东一声,西一声,倒也还算热闹。
颜锦算了算,今儿正是农历六月十五,天还比较闷热,即便是晚间也没什么凉意,偶有清风吹过,让人无比舒服惬意。她打了一盆冷水,撩起了裙摆把双脚浸泡其中,凉意顿时通达四肢百骸。
颜锦舒服的喟叹了一声,情不自禁地把裙摆裤腿卷的更高些,露出了光洁的小腿。商若漪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你倒是大胆,竟在这后院泡脚,这若是叫男人瞧见,你怕是名声尽毁,一辈子嫁不出去了。”
颜锦更泡的欢快,此刻听到来人的声音,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小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自然是怕你蛊毒发作,死在我这院子里。所以……特意请了高太医过来。走吧……高太医还等着呢。”
颜锦笑笑,心说商若漪嘴上不饶人,但心地却是很好的,肯放下大小姐的架子来后院,倒是让她出乎意料。
一进商若漪的闺房,便瞧见一个提着药箱的年轻男子,他一副坐立不安,忧心忡忡的模样,见她们过来立刻起身拱手道,“三小姐,这……不知究竟是何人患病啊,又是何症状?”
高明淳在这儿等了有一刻钟,要知道他是被三小姐私下请进府的,而且这深更半夜,女子闺阁,多是不妥。
颜锦转了转眸子,猜到了七八分,于是讲究速战速决,决不含糊地伸出手腕,“高太医,还请你为我医治。”
高明淳略微疑惑地看了商若漪一眼,见她默认,便立即掏出摆好了东西,要为颜锦把脉。
只是他刚搭上颜锦的手腕便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缩回了手,高明淳大惊失色,脸色煞白,哆嗦着唇,磕磕巴巴道,“这……这这……不该……”
颜锦被他这一系列的反应吓得心脏直突突,也不由得结巴起来,“高……高太医……到底怎么样啊。”
“高某自幼跟随师父学医理,如今也行医数载,但这种脉……险象环生,有个别名叫‘不过三更’,所以这……恕在下无能为力。”
“不过三更?”商若漪蹙了蹙眉,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颜锦苦笑了下,抽回了手,心里悠悠叹了口气,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可真够讽刺的。
高明淳一见她这心如死灰,一脸绝望的模样知道她是误会了,赶忙解释补充道,“高某虽不才,但让姑娘熬过今晚还是可以的。所以……姑娘你大可不必心灰意冷。只是你中的蛊毒,高某这次只能暂时帮你压制,无法根除罢了。”
颜锦登时眼睛一亮,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高太医,能活一天绝不少活一晚,所以您还是赶紧开始吧。”
高明淳愣愣地点头,这丫头是不是太过于乐观了。不过作为一个医者,看见病人如此会感到无比欣慰,因为最难医治的莫过于自我放弃。
接下来的一柱香时间就是高明淳为她扎针的过程,颜锦看着自己的两个手臂布满了大大小小粗细不等的针,像个刺猬似的,心里一阵胆寒,但又掘强的不肯闭上眼,总觉得盯着更有安全感。
子夜时分,被乌云遮住的月色终于挣脱了捆绑和束缚,褪去了层层薄如蝉翼的流云纱衣,高贵而冷艳的上了场,它俯视着芸芸众生,随手洒落了一地清辉。
亮如白昼。
颜锦体内的蛊虫已经苏醒,正蠢蠢欲动。
“马上就好了,你忍着点疼。”高明淳擦了擦额头的汗,一个时辰的扎针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但手上却不敢丝毫怠慢马虎,越是到最后,越是困难重重。
颜锦咬着牙闷闷地嗯了一声,随着月影的移动,她的五脏六腑感到一阵被啃噬的疼痛,而这种阵痛越来越剧烈,随着施针时间的推移,她觉得自己会被活活的疼死。
又过了一刻钟,高明淳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慢慢收了手。他看一眼脸色惨白,冷汗涔涔的颜锦,这一个多时辰竟没有丝毫哭闹喊疼,镇定的非比常人,不由心生几分敬意。
“姑娘,三小姐,已经好了。”高明淳仔细地拔除了针一一收好,看向商若漪,拱了拱手道,“至此暂已无大碍,高某便回去了。”
全过程一言不发的商若漪此时像是回过了神,她感激的一笑,做出了个请的手势,“辛苦高太医了,我让巧喜送您出府。”
临出门前,高明淳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叮嘱道,“蛊并不比毒,要尽快拔除才好。这东西在体内一天,都会蚕食人的精气神,迟了的话即便是找出了下蛊之人怕是也回天无力。”
夜色更深沉了,月时隐时现,影影绰绰。商府的大门吱呀一声有了轻微而短暂的声响,一道身影匆匆忙忙的逃也似的出了门。再之后,又归于宁静,像是投石子入湖,片刻涟漪后再无声息。
远处传来一声辽远的乌啼……
颜锦谢过了三小姐后,就回了后院下人所住地方。但她并没有直接睡下,而是一个人悄悄的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疼,真心的疼。颜锦吧嗒吧嗒的坐在井边掉眼泪,毫无形象可言,和刚才的冷静镇定完全判若两人,其实她才不是什么刚烈倔强,当时之所以拼命忍着,只是因为怕高明淳分心,一不小心扎偏了而已。
说白了就是,该死的求生欲。
颜锦身上疼,心里也憋屈不好受,怎么穿越跟渡劫似的,孤苦无依,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命丧黄泉。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哭的更凶了。而这,直接造成了第二天商府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哎,姐姐你听说了吗。昨晚……”
“嘘,老爷明令禁止议论鬼神之事。”
“可这……彩衣姐姐,我害怕。你说……会不会是冤魂厉鬼作祟啊,我听说后院的枯井可是……”
“别乱说,商府人多嘴杂,要是被小姐夫人听见你在这议论几年前的惨事,可是要挨板子的。”
颜锦一大早的就被吵醒了,不是她有偷听人谈话的习惯,而是这两个人就在她的窗户根前议论。
“两位姐姐,不知你们说的是什么事啊。”
两个小丫鬟正说的欢,却不想颜锦突然打开了窗,顿时被她那蓬头垢面,毫无血色的脸吓了一跳。
“哎呀,鬼……”年纪小的那个张口要喊。
稍微年长的立马捂住了她的嘴,“鬼什么鬼,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你再仔细看看,她是大活人,只不过……”
“看起来倒像离死不远的样子。”
颜锦撇了撇嘴,一大早的就被人诅咒心情真的不太美妙。但她还是尽可能咧出一个不太惊悚的笑,装傻卖萌道,“二位姐姐,我就是还没洗漱而已,吓到了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只是……你们到底为何事惊慌啊。”
“你居然还不知道!府里闹鬼!昨晚有人听见……”
“行了果儿,大小姐那边还等着人伺候呢。还不快走,说什么废话。”
颜锦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任由那个叫彩衣的把人拉走了。只是,她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不被满足怎么能行呢。
作为八卦小天后,颜锦深谙从比较熟悉的人身上找突破口这个道理,比如说,巧喜。
“你就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呗。大家以后都是姐妹,你不要这么……”拒人千里之外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堪其扰的商若漪沉着脸,“梓韶,你来,给本小姐梳头。”
颜锦迟疑地啊了一声,这才上前一步,犹豫不决的从巧喜手里接过梳子。
“还愣着干嘛,赶紧给本小姐梳洗。”商若漪命令道。
颜锦略微勉强地点点头,心说自己可不会那繁琐的发髻啊,可手一碰到她的头发,就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什么都通了。
“不用太麻烦,简单的扎起来就行,本小姐今天要去户外的跑马场。”
一直严肃而寡言的巧喜突然插嘴道,“小姐,奴婢忘了告知您,刚才王管家过来说,王爷今天约您去月影湖畔的醉仙楼。”
“不去。”商若漪顿时烦躁不已,“随便找个借口推了,就说,就说……本小姐身体不适,出不了门。”
颜锦一听却急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当下就劝阻道,“小姐,您这样不行啊,若说身体不适,那万一王爷正好借机登门拜访呢。”
商若漪觉得不无道理,现下王爷一心想为她和谢庭之做媒,断然不会放过。所以还不如私下摊牌,把话挑明了。
“好,就听你的。去!”商若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以及低眉敛首的颜锦,忽而想到了什么。
“昨晚,你向高太医求治疗抓伤的药,他却说你手上的抓痕已经用上等的药处理过了。”
“啊?”颜锦有些疑惑不解,一时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就只是….别人给的普通的药,我就是怕没效果才向高太医求药的。”
她可是贪生怕死的很,这被动物抓伤咬伤的,万一处理不得当得个狂犬病那还得了,所以才求个万全之策。
“拿给我看看。”
颜锦愣了下,疑惑地从腰封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递了过去,心里嘀咕着她不至于小气的要没收吧。
“是极好药,好生收着吧。”商若漪面无表情道,只是眸子里有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这药瓶底部有皇家御用的标识,即便是她二姐姐商若柒也拿不到,她一个普通丫鬟又从哪里得来的。
商若漪陷入了沉思,综合了前天发生的事,把目标锁在了一个看起来几乎不可能的人身上。
莫非……
不知哪位贤人说过,排除一切的不可能,那么,剩下的无论发生几率有多小,那也是事实。
商若漪心思百转,盯着铜镜中另一张素面朝天,粉黛未施的脸,轻咳了一声,“看你这副死人相,看着简直扫兴,一会儿……你稍作打扮,用胭脂遮遮,听懂了吗。”
颜锦愣愣地点头,心里却狠狠地摇头,不懂,实在不懂,这三小姐又是到底哪根神经线错搭了。
虽然不理解,但颜锦还是很乐意收拾下自己的,毕竟她现在的确太憔悴,再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这是她穿过来第一次坐下来好好打量自己,镜中的人,和原本的自己有七分相像,但看起来更富有活力和朝气,吹弹可破的皮肤,紧抿的薄唇,特别是那双圆溜溜的杏眼,漆黑而澄澈,比星耀石还要夺目。若是含露欲泣,也是梨花带雨,着实会让人心疼。
颜锦涂了一层薄薄的朱红口脂,气色好多了,想了想又用指尖沾了沾胭脂,给苍白的脸打了一层浅浅的绯色红晕。
清秀灵动,颜锦满意的拍拍满是胶原蛋白的脸,心说薄妆浅黛,既不失了商若漪的面子,又不会招摇过市惹人嫉恨。
商若漪见她起身,看过去的一瞬有片刻的迟疑,眼前这个俏丽的人,如同雨后的蔷薇,有种顽强掘强的活力,含露待放的光彩。
“小姐?”颜锦喊了一声,“现在需要服侍您用早膳吗?”
商若漪回过神,摆了摆手,“不用了,一会儿出去吃。”
巧喜自然地跟在一边,接过话,“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
商若漪嗯了一声,瞥了一眼巧喜,又转过头看向还愣在原地的颜锦。
“巧喜留下。你,跟本小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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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口是心非商若漪。
心狠手辣商若柒。
察言观色商若黎。
我们的口号是:社会我颜姐,人美路子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