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龙故事录

　　城中一小院子大门敞开，进屋便是摆满了的架子，上面晾晒着各种各样的草药。
　　一对夫妇在忙着做事，女的在炉子边煽火，男的则在整理框架上的药材，还有一个小少年在来回的帮忙。
　　想必那夫人便是董绪言的娘亲，而那男子则是董绪言的父亲，只是这个小少年是谁？
　　素素瞧着这偌大的宅院，古香古色的红漆木柱子，摆满框架和火炉，又种了不少珍贵的花，突然心生想法，凡间的有钱有势的大官都是贪来的。
　　但这傻子家是做药材生意都有这么大的屋子，岂不是很有钱？那......要不要把珍珠要回来？
　　董夫人听见脚步声，并未抬头，而是习惯性的问道：“言儿，你回来了，快把东西放下，马上吃饭。”
　　“娘，我回来了，还有......”董绪言一脸难以启齿的表情，不知道怎样开口。
　　因为这董娘虽十分爱护自己这个儿子，可莫名带一个女孩子回家，以她的脾气肯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只有好言恳求了。
　　“还有什么呀？你这个孩子，怎么说话变结巴了！”董娘毫不客气训斥董绪言，抬头时却愣住了，“言儿......这......这这是谁呀？”
　　董夫人认为自己这个儿子十分乖巧听话，也从未给自己丢过脸，从小到大每一次没让自己失望过，更别说随意带陌生人回家，今天居然带一个女子回家，觉得实在不正常。
　　董绪言是真心实意想要收留素素，也知道娘亲肯定会惊讶，但想着自己要是坚持收留素素，娘亲也不会不答应他的。
　　更何况这么多的珍珠，自己娘亲看了恐怕高兴还来不及。
　　但现在被董娘问起，董绪言又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素素见着董绪言不好意思开口，思索片刻，想起龟丞相说的，女子住进男子家，要随男子称呼其亲戚名讳，于是大声道：“娘，我是素素！”
　　“啊？”董夫人被这声称呼着实惊吓到了，结巴道：“你你......你......叫我什么？”
　　“我叫你娘呀！难道不是吗？”素素睁大双眼，一股莫名的看着董娘。
　　“这......言儿......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要吓娘呀！”董娘大喘着粗气，好似快要透不过气，“言儿他爹，你快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董娘心急的叫着董父。
　　“来了，别生气，别生气。”董父立即劝住董夫人不要发脾气，静下心，可越说，这董娘越是生气。
　　最后，只有把董绪言拉到一旁解释一番，俩人才明白整件事的缘由，可董娘还是不同意一个陌生女子住进自己家。
　　再说，自己家又不是善堂，不能什么人都带回家。
　　无奈，董绪言只得继续劝说，好说歹说看俩人有些心软了，又将那几十颗珍珠拿出来交到董娘手中。
　　董娘一见这上等珍珠，立即转变态度，“哎呀呀，来我们家就算了，还那这么好的东西，真是太客气了。”
　　素素一脸不屑的看着董娘这个爱财不爱人的势利眼，心中也感到疑惑，傻子这个善良的人，怎么有个这么爱财的娘亲。
　　“对了言儿，娘亲记得你以前也拿过如此上等的珍珠回来，难道是.....？”
　　“是的娘亲，这位就是两年前赠我珍珠的姑娘。”
　　“哎呀呀，言儿，你看你，怎么不早说，即是朋友，那便有理由帮忙嘛，对吧，言儿他爹。”
　　“对对对，朋友就该互帮互助。”董父跟着附和。
　　“咳咳~~”董娘轻咳一声，郑重道：“你虽进了董家，但你要记住和言儿保持距离，不能让人说了闲话，还有，你必须每日去药材铺帮忙打杂，还要做家务活，还要......” 董娘几乎把能做的事都给素素安排完了。
　　素素听得惊愕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全都给自己做了，那她干嘛？
　　“那么多事都由我做，那你做什么？”素素豪不示弱的反问董娘。
　　“娘，我还打算让素素和我一起去学堂，拜见夫子，你这样，她怎么去。”董绪言道；
　　啊？去学堂拜见夫子？那不就是要去上学？素素愕然，那自己还是愿意做事，于是坚决反对道：“不行！我不去学堂！”
　　“对，我也不同意。”董夫人极力反对，要是去学堂了，那自己不仅管吃管住，还得管学费！
　　“素素，你听我说，你去学堂可以从夫子那里学到很多人情世故的。”董绪言不解，只得这样劝告。
　　旁边的董娘又开始反对，一个外人住进自己家白吃白喝，还要去学堂？于是坚决反对：“我不赞成，素素应该帮忙做家务，我和你爹好管理药材铺。”
　　“娘亲，家里不是还有阿全帮忙嘛。”
　　“今日生意较好，阿全一个人帮不过来，正好差个人手。”
　　就这样，几人便开始了你一言我一言的争辩赛，董爹则是支持女孩子上学，董娘则大力反对素素去学堂，而董绪言就在一旁耐心劝告素素，将其中种种好处都说了个遍，事无巨细。
　　素素不愿意去学堂，自己跟着龟丞相学了一千多年的知识，学的比你们这些凡人多的去了，还要学习，那自己会被书本给折磨死的。但竟开始同情龟丞相，想想当初龟丞相也真是辛苦，一千多年那来的那么多讲的？真是知识渊博呀。
　　但不知道这凡间的夫子是不是和龟丞相一样让人讨厌！
　　素素思量再三，最后依旧是坚决抗议，“不行！”
　　自己偷偷来凡间，是为了玩耍的，要是去上学，那还不如回那深海去。
　　以免再次被这些讨厌的书本给限制玩耍的自由，素素还是拒绝了董绪言的好心。
　　董绪言见素素执意如此并未再说什么，只是告诉素素第二日叫她起床一起去学堂，便回了屋子里。
　　素素与董娘相视一眼，彼此冷哼一声便没在说话了。
　　董夫人不想伤董绪言的心，只得把素素留在家中。
　　晚饭期间，素素与董娘又发生了一场口水之战，董爹匆匆吃了两口饭便躲进房里去了，因为他见过董娘大怒时候的样子，以免自己被祸及无辜，只得眼不见为净，早点躲避开。
　　看来，这家中就要不太平了。
　　连续几日，董绪言无论怎样好言相劝，素素就是抱着打死也不去学堂的心，死赖在床上不起来，董绪言为此差点迟到去学堂。
　　素素趁董绪言走后本打算出去找土地公玩，岂料，被董夫人给拦在了大门，在董娘的威逼之下，素素本想施法脱身，但转念一想，要是施法，那龙爹就会知道自己身处何处，那还不得被揪回去？于是只得乖乖留在董家做家务。
　　本想着趁董娘不注意留神就偷溜出去，可没想到，这董娘是铁了心要与素素对着干，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素素，生怕她逃走，到了吃饭的时候，就指使素素去做饭。可这些素素哪会呀，只得听董娘说一句做一下。
　　“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家，连饭都做不好，以后还怎么嫁人。”
　　“有钱人家不都是下人做饭吗，自己没本事的才会让媳妇儿做家务。”
　　“你你你.....长本事了。”
　　“我不吃了，你自己做。”
　　锅铲子一扔，素素便离开厨房这个油烟极重的地方。
　　一晃就是半个月，董绪言不再劝素素去学堂，而董娘让素素做的事更多了，每日早起做饭洗衣，劈材挑水样样做，而董家那么大，事情这么多，居然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这段日子已经被董娘训练的学会了不少，怒火也增加了不会少，素素何曾这样憋屈过，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可以不盯着我吗？你就没其他事干呀！”素素站起身，拿着手中的斧头指的董娘，恼怒道。
　　这些天，天天都被董娘盯着，今天又被抓来劈材了，原本打算好的去找土地老头儿玩，现在倒好，连大门都没踏出去过！素素也不想回龙宫，因为要是回去肯定要被龙兄嘲笑一番不说，还有龙爹那个暴脾气，怎会轻易饶过自己私自出宫的行为。
　　“我不忙，有的是时间，言儿他爹去看管药材铺了，家里的事情都让你做了，我还真是闲得慌。”董娘不紧不慢的回答着素素，一脸的得意，好似能降服素素是意料中的事。
　　素素顿时怒从心烧，快步向董娘走去，五官皱紧，“我不干了！我不要劈材了，我要去学堂！”
　　“哟，现在想通了？”董娘一脸灿烂的笑，一点也不怕素素手中高举的斧头，继续说道：“你现在想去学堂，那也要看我家言儿还让不让你去。”
　　“就算那个傻子要我去，你会同意吗？你个母老虎，老女人！”素素把平日里董娘对她所骂的话，经过修改，通通还在了董娘身上。
　　比如，母老虎就是董娘说的小妖精，老女人就是董娘说的小丫头片子。今日的素素是顾不上会不会被赶走的事，只想着先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果不其然，这话将董娘惹怒了，只见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指着素素怒道：“嘿呀，你骂我家言儿是傻子？还骂我是老女人？你个小丫头，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你来呀，你来呀，姑奶奶不怕你这只母老虎！”素素毫不示弱的反抗着，俩人开口对骂，就是不动手。
　　董绪言从学堂回来，看见俩人争吵不休，立即挡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劝住俩人。
　　“你个傻子，你娘就知道欺负我，你还不知道帮我！”素素将怒火发到董绪言身上。
　　董娘依旧不依不饶，“你又骂我家言儿是傻子，我个暴脾气，我今天还和你没完！”
　　董绪言被夹在中间，虽不想让素素生气，但也只是帮助董娘，“素素，我娘脾气虽然不好，但你也不应该和她计较。”
　　“你说什么？你个臭傻子，居然不帮我！”素素气急之下，重重将斧头扔在地上，转身出了大门。
　　只听见董绪言在后面不停的叫喊着自己的名字，素素并不去理会，只管向前走。素素心中怒火还未消去，心中竟开始怀恋龙爹龙妈，还有那个总是被自己欺负的龙兄。
　　龙兄不管怎样被自己欺负，都不会生气，也总是心甘情愿的被自己欺负，要是看见自己哭泣，龙兄也会安慰自己，才不会像这个死傻子一样只会帮着那个母老虎。
　　出了董家，素素竟发现这偌大的临安府竟没有一个是她可以去的地方......
　　坐在破旧不堪，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的破庙内，素素双手拖着腮帮子，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龙爹龙妈，龙兄，阿狸，素素想你们了......你们在哪里，素素好难过......”
　　眼泪在流，思念也涌上心头，素素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经常欺负龙兄的画面，竟感到愧疚。也想起那个被自己欺骗后一直留在南海岸边的阿狸，也才发现没有他们在身边自己是会孤独的。
　　还有那个初见时怔怔看着自己的傻子，总是要求自己去学堂，可被自己无数次拒绝，现在都没来找自己，竟让素素感到一丝丝生气。
　　素素不知在这破庙内睡了多久，天已黑了下来，外面已下起倾盆大雨，雨水沿着屋檐低落，静寂的夜晚没有一只鸟叫的声音，只有下雨的哗哗声，沉重的气息使素素睡的极不安稳，嘴里总是含含糊糊的叫喊着龙兄的名字。
　　“龙女，龙女......”
　　素素听见有人叫喊着自己的名字，并轻轻拍打着背部，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便见一张放大的脸看着自己，满脸的皱纹还有花白的胡须，带着慈祥的笑容，却让刚睡醒的素素吓了一跳。
　　“啊......鬼呀！”素素惊吓的一拳打在了老头儿右眼上，并往后退了几步。
　　只听见老头儿“啊呀”的惨叫声，素素搓了搓双眼，仔细瞧了瞧才看清是只是一个老头儿，但认识心有余悸的问道：“你是谁呀，干嘛叫我？！”
　　老头儿揉了揉自己的右眼，嘴里发出“嘶嘶”的叫声，满脸委屈道来：“小老儿本是这里的城隍，夜间听见有人不停说梦话，吵着休息，于是出来看看，才知道是龙女在这里，谁知......谁知还被龙女打了一拳......”
　　城隍老头儿说完看了素素一眼，又后退了一步，生怕自己左眼又被打一拳。
　　“谁叫你半夜出来吓人呀？”素素丝毫不觉得有愧疚之心，强言辩解。
　　城隍老头儿见素素如此蛮不讲理，之前也听人说过她的光荣事迹，所以也不敢反驳，只是大方承认是自己的错。
　　“是是是，这都是小老儿的错，还请龙女原谅。”说着卑微的鞠躬认错。
　　素素瞅了城隍一眼，并未去理会，回到原地蹲坐着发呆，望着屋外的大雨，那是龙爹在降雨，也可能是龙爹在发怒，可他们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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