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龙故事录

　　董绪言对于那个问题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道：
　　“华芜仙人为何不去寻碧落仙子？”
　　华芜一脸无奈，这孩子还真是死心眼。
　　“心中若有了仇恨，如何回到过去。”
　　怕是这辈子，她和碧落都将老死不相往来，但若是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相同的选择。
　　“你这老头明明就是负心汉，还说的那么大义泯然。”素素嗤笑：
　　“这世上想当好人，出头鸟的比比皆是，又岂会差你一个？”
　　仙界那么多位仙家，再不济，这凡间正义之人也有无数，救济世人的使命不会只落在一个人头上。
　　“我理解仙人当初离开的心情，可你现在可以回去找碧落仙子解释清楚呀。”
　　董绪言的语气显得十分焦灼，说来说去，又回到原地。
　　他确实懂华芜，这世上英雄比比皆是，可要想华芜仙人一样，愿意舍下一切，牺牲小我的人，却不见得多了。
　　至少现在的他做不到如此胸襟的，抛下父母，去做自己想要完成的志愿，他还做不到。
　　但华芜却觉着此人并非是那燕雀，而是鸿鹄。
　　“罢了罢了，这个话题不提也罢。”华芜连连摆手，不想再同两个小娃娃讨论这种情爱的话题。
　　华芜将医书重新交回董绪言手中，再次嘱咐他不许给他人观看，说完还瞥了素素一眼。
　　董绪言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切，谁稀罕你这书。”素素满脸不屑，确实是如此，这书她看不懂，看多了只会来瞌睡。
　　“我过些日子再来检查，先走一步咯。”
　　说罢，一闪的没了人影儿。
　　他怕在待下去，这董绪言还得问他同样的问题，实在是招架不住。
　　这碧落若是知道他在外跟别人提前这些陈年往事，怕是要跟他没完。
　　只是如今这副模样，早已不是翩翩少年，怕是碧落也以认不出了。
　　素素问董绪言：
　　“你说，他救了碧落，却不告诉她，让她继续恨自己，为了什么？”
　　董绪言摇头：
　　“也许，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继续走接下来的路。”
　　这世间的情爱还真是让龙女头疼，原来要学会的除了劈材做饭以外，还有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那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你会恨我吗？”素素问。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被龙爹龙妈揪回南海的，只是不知道这一天是什么时候，也许......是明天？
　　但在离别之前，她一定会和董绪言好好道别，绝不让他心生恨意。
　　“当然不会，你若是离开我....我想....一定是有苦衷的。”
　　“当真？”
　　“当真！”
　　素素手指在董绪言额头上轻轻敲打了一下，笑道：
　　“我的好阿言，我才舍不得离开你。”
　　却见董绪言脸红到了耳根子，素素对这份情愫却毫不知情。
　　光阴转瞬，已经到了学堂开学的日子了，虽早已休学，但董绪言还是在开学那日带着素素去夫子那里走了一圈。
　　还带上了上好的人参和一只老母鸡前去，夫子先是推脱了一番，声称绝不拿学生一针一线。
　　最后在董绪言一再热情下还是收下了礼物。
　　这几乎是每年学堂开学都会出现的一幕，大多数都是学子父母陪同，好声好气的夸赞夫子一番，在递上礼物。
　　这夫子也是个有骨气之人，拿礼物从来只拿自己刚需物品，用不着的统统不拿。
　　例如，上等布匹，白花花的银两和银票此等俗物更是不会收。
　　董绪言的董爹在前面医馆里忙碌着，董大娘还有阿全在后面院子里晒着药材。
　　眼看这几天天气逐渐暖和，终于有了些太阳，赶紧将这些存放已久的药材拿来晒晒，以免发霉浪费了。
　　突然，来了一为首的男子，身着紫色丝绸面料衣裳，袖口和衣领处绣着手工及其细致的白色图案，腰间配一玉佩，圆润晶莹，透过阳光微微散发出血色的亮度。
　　身后还有七八个家仆模样的男子，个个肥头大耳，亦或是骨骼粗壮，手里还拿着棍子。
　　上来就喊道：“给我砸，统统砸烂！”
　　“大家伙听好了，按照周少爷吩咐全部砸了。”
　　其中一个手粗脚粗，肚子圆滚滚的男人带头开始胡乱一通的砸。
　　一时之间周围围满了的人，议论纷纷。
　　砸完了外面似乎不太过瘾，又要朝院子里砸去。
　　董绪言和董爹见状，拦也拦不住，在仔细一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太尉家中独子周勉。
　　可想来他们与周家素无交集，无仇无怨的，怎的就跑来闹事了。
　　不出一会儿，家中能砸的几乎都给砸了个遍，连晾晒的药材些都给掀翻在地。
　　正在里屋睡大觉的素素被躁动声吵醒，素来有起床气的她，只觉脑瓜子疼，一眨眼就上了屋顶。
　　坐在屋顶上才看清一切，原来是有人来闹事了。
　　这样下去，只怕是睡不成了，于是跳下屋顶，抓住阿全，询问了一番，才知晓来的为首那位是周勉，父亲是朝中太尉。
　　此人因父亲身居要职，又被父亲常与他人作比较，于是总是和自家老爹对着干，常爱流连于香艳之地，寻欢作乐。
　　而这周勉当初也曾在李夫子那里求学，后被罚戒尺，规劝回家。
　　之前就听闻过此人傲慢无礼，狂妄自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也得亏夫子将他劝退，不然得祸害多少同窗。
　　奈何人太多，想要帮忙的素素也不知从何下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也不好施展法术。
　　可这厮又实在欺人太甚，还在想着如何对付这人，忽而身后晾晒药材的架子倒下，素素却浑然不知。
　　就在架子即将打在身上时，被董绪言一把抱住，重重的架子打在他的身上，瞬间头破血流。
　　“阿言你干嘛帮我挡，你没事吧？”
　　素素的语气带着些许责备又有些心疼。
　　“素素我没事，只要你没受伤就好。”
　　这架子本就不轻，现在都流血了，董绪言却还在强颜欢笑。
　　“啊呀，言儿，你没事吧，这是要出人命啦。”
　　董大娘见状也是吓着了，几人赶紧围作一团，也顾不上东西被砸的怎样了。
　　这下可真的把素素惹恼了，抬眼望去那周勉竟不为所动，好似早已见惯不惯了，这的是欺负了多少人才能如此淡定。
　　素素心中暗想，今日定要打的这厮哭爹喊娘，满地找牙。
　　还未来的及动手，就见外堂进来一女子，踩着小碎步，哭哭啼啼的拉住周勉，如此盈盈弱弱的女子，除了柳梦湘还能是谁。
　　“此事都是我的错，求求你走吧。”柳梦湘本就瘦弱的身子，现在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
　　但这周勉并不懂怜香惜玉，一把死死的拽住柳梦湘，另一只手指着眼前杂乱不堪的后院，好似在炫耀自己的成就：
　　“你看清楚了，我今天砸的就是这里！若是还有下一次我就拆了这里！”
　　说完就拽着柳梦湘径直离开了董家，愣在原地的几人都还未估摸清什么个情况，这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还真是风风火火。
　　董大娘嘴里骂骂咧咧：“这都什么人，当官的每一个好东西，连儿子也不是个好东西，欺人太甚。”
　　这话也就只有等周勉走了后才敢说出来，谁不知他爹是太子师傅，又深的皇帝宠信，官大权大的，哪敢惹得起。
　　“今天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我定要收拾这厮一番。”素素打抱不平。
　　又看了看董绪言的伤口，董爹则赶紧找来药箱包扎好，嘱咐阿全扶回屋休息，今日暂停营业。
　　这边的阿全倒乐乎，总算可以休息一日了，却不料，刚送完董绪言就被董大娘拉来收拾前堂和后院。
　　一下午的时间竟又没了，想到明日又是搬砖的一天，心中哭叫连天。
　　大街上。
　　七八名仆人跟在身后，自家主子在前头正生着气，都不敢靠太近，生怕惹了这个公子哥儿。
　　众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跟着。
　　周勉拽着刘梦湘的手终于松开了，说道：
　　“你还没国门就如此不守妇道，真是不知羞耻。”
　　“嫁给你本就不是我愿意的。”柳梦湘脸上又是着急又是无奈，虽在哭泣，却语气决然，与往日柔弱的性子相差甚大。
　　许是被周勉今日这一闹也给闹糊涂了。
　　“好啊，那你倒是跟你爹说清楚别赖着我们周家，周家随时可以退婚！”周勉的语气更是怒了。
　　这话一出，柳梦湘即可哑口无言，想到半月前，被继母告知不用去学堂之时的情景。
　　那日，一向对自己爱理不理的继母突然转了性子，对着她握手关心，还关心起衣食起居来了。
　　平时连她的父亲都不曾关心过她，更别说是继母了。
　　柳父称要告诉柳梦湘一个好消息，消息自然是为了寻了一个好婆家，这婆家不是别家，正是周家。
　　要说现在婚姻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是将就门当户对，柳梦湘只知自己父亲入夜都是想法子的讨好周太尉，想要借此升官发财。
　　却不想，他竟能谋划到此等地步。
　　自己家和周勉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门不当户不对，天壤之别，在外人看来这都是一桩好姻缘，是她柳梦湘沾了光，前世修来的福分。
　　却无人知晓她早就心中有属，对这门婚事浑然不知，也不并不想嫁给名声败坏的周勉。
　　听闻柳梦湘不想嫁人，继续立刻原形毕露，声严厉色说道：“此事你别无选择，不想嫁也得嫁。”
　　这继母本就是个续弦，一直嫌弃柳父无钱无权的，而自己一直也生不出孩子，这想着赶紧把柳梦湘嫁出去，日后才不会分的财产。
　　更何况，这嫁的不是别人，是周家独子，自己怎么着也得跟着鸡犬升天呀。
　　傍上了这门大户，以后还愁别的么？
　　不仅仅是继母的冷酷无情，还是自己父亲的冷漠让柳梦湘心寒，本想一死了之，没想到这刘父早就知晓自己女儿的惯性，竟提前要死要活起来。
　　哭着闹着若是不嫁给周家就是悔婚，得罪了周家日后必定家中鸡犬不宁，还不如现在死了算了。
　　父亲虽是无情，可柳梦湘无法做到无义，只得含泪同意了这门婚事。
　　一直对董绪言芳心暗许的柳梦湘处处隐藏，从未跟任何人提及过，一想到自己要嫁给别人了，只想在嫁人之前表露自己心意。
　　这也是柳梦湘十几年来最勇敢的一次，于是借着袁大财和金如巧要去探望董绪言之时，也一同跟去。
　　又不好意思直接将纸条交给董绪言，只得让素素帮忙转交。
　　交了纸条的她原以为事情也许有转机，若是董绪言对她也有意，那她愿意抛弃一切随他在一起。
　　人世纷扰都将与她无干，从此于过去划清界限。
　　可纸条是交出去了，却为得到任何回复。
　　更没想到被自己贴身婢女翠儿出卖，将纸条之事告知了周勉。
　　这周勉听闻昔日同窗在城中名声大噪，本就有些嫉妒，再加上这一茬，更是拦都拦不住，直接带上人就去了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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