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龙故事录

　　诊完脉后，董绪言再三确诊，这位白发老人脉象正常，无病无痛，根本需要来看病。
　　再一看这精神面貌也是极好的，想必也没什么隐患。
　　但还是问了问：“这位老人家，这次主要是为何来看病？”
　　谁知那白发老人捋了捋胡子，笑道：
　　“你是太夫，我有什么病，自是你说了算。”
　　这看病向来都是一问二诊的，诊治不出任何不妥的地方，就只能问被诊治之人。
　　但这白发老人说的话，让人着实吃惊。
　　最后董绪言开下一剂药方递给白发老人。
　　那老人一看，笑的十分灿烂，嘴都咧到耳根子了。
　　“看来我这无病看病确实需要一副安神静心的药，免得自己胡思乱想。”
　　“老先生虽年纪大，但身体硬朗，保持好的睡眠更能长寿。”
　　这董绪言自然知晓这位老人家是无病无痛的，却也不像是来消遣的，只得开下这副药方。
　　“老夫听闻前几日有位小年轻，小小年纪治了那魏府小姐的疑难杂症，还将所得银两悉数奉献给了难民，所以特来看看，究竟是何人。”
　　董绪言略微一笑，这魏小雪的病情突然好转，也是自己意想不到的，但心中清楚知道绝不是自己的功劳。
　　只当是那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所以，觉得拿了这银两确实不配，才要悉数奉献给难民。
　　这样，自己的良心也算过得去。
　　没想到素素也和自己有同样的想法，于是一拍即合。
　　“晚生不才，此事纯属巧合，倒让真的有能之人失了机会。”
　　白发老人对董绪言一副谦虚模样十分欣慰。
　　先不说这救人之事是否在于他的能力，作为一个治病救人的太夫，能将所得钱财皆用于百姓，实属不易。
　　此等胸襟，为数不多。
　　自己闯南走北，见过无数人，却极少有人能真正做到医者父母心，世人大多数人都是为利益生存而做一些事。
　　“老夫这些年也着实累了，想收一关门弟子，不知你可否愿意？”
　　董大娘闻见此人竟不看病跑来收弟子，手往桌上一拍：
　　“有病看病，没病就走人！”
　　要说这董大娘自从自家儿子在城内名声大噪后，认为自己也跟着得道升天。
　　以往每季度城中大大小小医馆召开的医者交谈会，那是次次不缺席，唯独今年，干脆没去了。
　　虽自家医馆加上药材铺比不得那些数一数二的大规模店铺，但如今名声起来了，最不缺的就是病人。
　　人人都对董绪言的医术报以肯定，慕名前来，连董爹都赶不上自己这儿子了。
　　本就天资聪慧的董绪言，如今加上这一茬，哪还需要拜师。
　　这要是说出去，被外人知晓，还以为自家儿子医术不精，此事绝不妥当。
　　白发老人看这一女子浓眉大眼，眼睛瞪的老圆，说话如此不客气，竟也没生气。
　　笑呵呵说道：“这位娃子还未答应我，我岂能走呢？”
　　“我家言儿不需要拜师，你快走！”董大娘依旧不客气。
　　“我只听这位娃子的回答，你说了不作数。”
　　“嘿，你这死老头儿，怎么油盐不进呢？！”董大娘这个暴脾气又快上来了。
　　董爹见状，赶紧拉住，这要是打起来了，还有病人看着，对口碑影响着实不好。
　　“孩子他娘，你累了吧，先去休息，这里我来，我来。”
　　说罢，递给阿全一个眼神。
　　阿全拿着手中才捡好一半的药材，说道：
　　“我这儿还等着捡完去煎药呐。”
　　“你别忙了，等下我来弄。”
　　董爹继续使眼神，看那阿全不情不愿的放下手中的活将董大娘拉走。
　　要说这董大娘也着实抠门，家里生意一直以来还算说的过去，但自从阿言的事情过后，每日来的人络绎不绝。
　　连着许多日未曾休息过了，曾提议让董大娘在招个小工来帮忙，谁知被董大娘一口拒绝，称家中已有一个闲人，可以帮忙打理一下。
　　这个闲人当然就是素素，可这素素也不是干活踏实的主儿呀，常常不见踪影，要么就是睡大觉。
　　这阿全日日抱怨，却又惹不起这董大娘，只能没事对着素素冷言冷语几句，同为家里外人，怎的区别如此大。
　　见董大娘终于离开后，董爹心中松一口气，赶紧前来道歉：
　　“这位老先生莫怪，我在这帮忙赔礼了。”
　　“不碍不碍，只是这位娃子可想好要做我徒儿吗？”
　　董绪言思索片刻后才做回答：
　　“若能得先生指点一二，晚生自是愿意的。”
　　这白发老人说是要收弟子，却在董绪言答应后留下一本自称独家书籍的书便离开了。
　　临走时还道，待到董绪言能将这本医术全部参透之时自己再来，只是这本医术只需他一人观看，他人都无权查阅。
　　董绪言将这医术先是大致翻阅了一番，然后一一仔细读阅，其中有许多东西都是自己无法渗透的。
　　一时沉浸在其中，晚上也顾不上吃，甚至连柳梦湘那事都给忘的一干二净。
　　一回家的素素，看着一桌子丰盛的晚餐，却不见董绪言，只听得那阿全摇头感叹：
　　“这阿言定是入了魔怔，一定是这样。”
　　再一问，才知晓今日之事，只觉自己竟错过了看好戏的机会。
　　这白发老头明显是来砸场子的，这董大娘竟没和他打起来，不然就有好戏看了。
　　悄悄溜进董绪言房间，果然正在翻阅医书，这是有多大魅力，才能让人茶饭不思的去读阅。
　　素素也想见识一下这本医书的内容，却被董绪言拒绝了。
　　因为自己在老人临走之前答应过他，绝不让第二人看，决不能食言，辜负老人的心意。
　　“连我都不能看？”
　　“不能？”董绪言坚定的摇头。
　　可素素不是人啊，是龙，这老人只说了不能让第二人看，没说不能让龙看，对吧。
　　“你确定不让我看？”
　　“不让？”
　　头一遭被董绪言拒绝，素素还非看不可了。
　　手指一响，又和上次一样，周围静止。
　　趁着董绪言被定住，素素赶紧蹑手蹑脚的拿来医书，一看，字是认识，可内容一窍不通。
　　胡乱翻阅了一通，正准备何书，却发现末页有些不同。
　　攥写人处被仙术隐藏起来了，只知赠书的是一个白发老人，却都不知究竟是何人。
　　这一看，竟还用上仙术隐藏攥写人，素素一下来劲了。
　　看来这老头儿不是普通人。
　　正想看看攥写人究竟是谁，法术还未使得出来，书就消失不见了。
　　还是从自己手中消失的！
　　在一看，一白发老头，一手拿着医术，一手摸着自己胡子。
　　说道：“这娃子倒是讲信用，只是龙女有些不厚道了。”
　　这人竟然知道自己身份，听他这样说，再看模样，应是给阿言医书之人，攥写人应当也是他。
　　可他为何要隐藏这本书籍的攥写人？
　　“你这老头儿究竟是谁？”
　　“老夫比龙女年长许多，你自是不认识我的。”
　　“你是仙界中人？”
　　“龙女聪明。”
　　这白发仙者虽场流连宇人间，但这南海白龙的故事倒是听过不少。
　　上天下地，种种事迹，哪个仙者不知晓一二。
　　只是没想到素素竟在凡间出现，还是在董绪言家中，这究竟是缘分还是这小子的命中注定。
　　先是神族龙女上门，再是自己前来收徒弟，想来这董绪言还真是好福气。
　　“自是仙界之人，那报上名来。”
　　素素倒想瞧瞧，究竟是哪路仙家，不知道自己在神界恶名昭彰的事迹么，敢来滋事。
　　“老夫华芜，当年下凡历劫之时龙女才刚过五百岁。”
　　“你.....这老头儿怎么会是华芜仙人。”
　　传闻华芜仙人生的俊朗，两袖清风，常年白衣徐徐，后悬壶救世，踏遍神州成为一代天骄。
　　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一个白发老头儿。
　　这让素素大跌一惊。
　　见龙女难以置信的模样，华芜这才道出实情。
　　当年，为了救济世人，华芜经常以身试药，尝百草，可在世间怎会没有七情六欲。
　　在三百年前，听闻瀛洲有仙草和甘露，可使活人延年益寿，而对于重症之人则有奇效。
　　华芜大喜连忙赶去瀛洲，却相识了瀛洲仙子碧落，两人一时之间坠入爱河，可华芜心中却心系苍生，不得不忍痛离开瀛洲。
　　而碧落仙子听闻华芜要走，死活不同意，自己在瀛洲待了千百年，无人踏入，也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让自己动心的，却不曾想是个负心汉，要弃自己而去。
　　于是碧落仙子先是将华芜仙人关了起来，以为时间一久他总归会留下来，哪怕他的心不在这里也无碍。
　　但没想到华芜却挣脱了结界说什么也要走，碧落仙子只得以死相逼，为了救这碧落，华芜散去了半生修为。
　　这也算自己辜负了她，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救了碧落的华芜只身离开瀛洲，也落得现在这模样。
　　如今几百年过去了，他知道碧落心中有恨，所以从未找过她，两人至今不相往来。
　　现如今的华芜发觉自己早已被儿女情长缠绕，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一心一意为苍生而活。
　　只能找个弟子，传得自己一身本领，然后隐居山林。
　　“华芜仙人就没想到要去找碧落仙子吗？”
　　专心讲故事的华芜并未发觉董绪言早已能动弹了，这龙女果然是龙女，这样阴自己。
　　几百年藏在心里的秘密，本想在此倾诉一下，现在倒好，又多一个人知道了。
　　“你们两个不准将老夫此事说出去。”
　　华芜仙人要两人起誓，毕竟这件事说出去也不大光彩。
　　两人倒是很配合，双双举起手一起起誓。
　　素素不解问道：“这世间那么多人，那你为何非要找到阿言。”
　　原来，这华芜仙人早就来临安城了，这些日子救济苍生的心越来越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想着行走大半身本领总不能就这样荒废了，恰逢听闻董绪言之事，于是前来考察一番。
　　虽此人医术还需提升，但心地善良，算得上一个合适人选。
　　更何况，这世间的事哪有那么多缘由，市井小民都能成为一方救世主，屠夫也能位列仙班，这又如何解释。
　　总会有一个机缘巧合摆在那里，一切皆靠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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