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女修真日常

　　两人只爬到半山腰就序在了测仙缘的队伍最末，前面恐怕有上百人，要知道此时天刚蒙蒙亮而已。

　　程知远却兴奋不减：“他们是不是半夜就来了？！”

　　秦砚桢道：“说不准他们是从昨日天刚蒙蒙亮时排到现在呢？”

　　结果话落队伍就往前移了一阶，程知远哈哈大笑。这时前面的女孩也转过身，眉眼弯弯道：“我也刚来一会儿，已经往前走三步了，很快的。我叫路云，你们呢？”

　　“秦砚桢。”

　　“程知远。”

　　三人互通姓名，下意识地齐笑起来，随后东拉西扯，很快便觉得关系亲近许多。

　　队伍行进果然不慢，陆续有人从山上下来，大约一刻钟三人就移到了山顶，这里有许多兵士，大家便规矩安静起来。

　　秦砚桢这才看到仙门全貌。

　　看起来像是一片如水波一样的透明结界镶嵌在山顶与碧空之间，其中似乎有星子流动。
　　先前在远处看到的南天门一样的宏伟建筑立在结界前，只充当个装饰，与那结界两相比较就知道是凡人们自己修的。

　　如先前听说的那般，小孩们一个个到结界前以掌心相触，一个个都被无形的力温柔推回三步之外。

　　仙门始终没有其他动静，周围守卫的兵士以及负责登记孩子们籍贯姓名的师爷一幅习以为常的样子。

　　观察许久，秦砚桢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不会真是个普通的结界吧……

　　不待多想，身前一空，路云小姑娘已经跑到结界前，抬手触上去，然后固有程序似的被推开。

　　她转身跑回来，与秦砚桢擦肩而过时说：“我等你们。”
　　果然刚下两步台阶就蹭的蹲下身去，以为这样兵士就不会发现她没走。

　　秦砚桢却没看见这可爱的一幕，她已在结界前站定，主动报上姓名籍贯，抬手触去。

　　师爷在埋头记录，兵士们心不在焉，路云努力缩头藏着，程知远等着秦砚桢测完好轮到他。

　　就连秦砚桢自己，亲眼看到一百多号人一次一次全都被仙门推开后，她的指尖触向结界，心中竟也毫无特别的情绪了。

　　电光石火之间，小小的手掌贴上结界，骤然激发出炫目的绿光，结界随之传来一股吸力。
　　“！”

　　“桢儿！”

　　身后程知远的喊声一瞬破音，惊慌失措，秦砚桢奋力转身，师爷双目圆瞪的脸在眼前划过，倏然消失不见。

　　瞬息间，她已身处另一片天地，终于唰的转回身，眼前却只剩那水波似的结界。
　　四娘，爹，程知远，程伯母……那里所有的一切都与她隔绝开来。

　　竟让她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她没想到。

　　“师妹不可！”
　　一条手臂忽然拦在她身前：“你便是从此处出去也回不到原来的地方。”

　　“这不合理。”泪珠霍然从眼中滚落，她忘记教养，丢了理智，竟脱口便对眼前的陌生人批驳起来：“为什么修真界一定要与凡俗隔绝？修真界就没有凡人吗？”

　　连修真界这个她本不该知道的词汇都冒了出来，况且这里也不一定和书中一样叫做修真界。
　　更何况就算她驳赢了，这人还能把仙门拆了不成。

　　秦砚桢蓦然清醒，眨了下通红的眼睛，“请莫见怪，是我失礼了。”

　　她还带点泪意过后的鼻音，又有六岁孩童的模样，男修自是不会计较，笑道：“师妹随我来吧。”

　　三两句话间，结界内又进来几个人，除此之外结界前这一片地方分列着几队，俱是一个大人带着一串孩子，这些大人与男修职务相同，见有人进来便各自领走一个塞进身后那一串中。

　　秦砚桢一眼扫过去，每个孩子眉心皆有花钿，颜色与形状各异。

　　她跟着男修的脚步，自动归进对方所领的三人中，这三人眉心花钿皆是三色的两瓣花形状。

　　还未站定，男修便又道了声：“走吧。”

　　这次是冲全部四个人说的，话毕转身向灵船方向走去。

　　那可不止一艘船，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大大小小停放着上百艘，有的朴素，有的一眼观之只觉得仙气四溢，有清雅至极，有华丽至极。

　　秦砚桢转头又看了眼，其他人领的队伍少则三四人，多则十数人，却都不急着走。

　　这时男修出声道：“船身印有八卦阵的那艘灵船便是无极宗的，咱们无极宗乃天灵山五派之首。”

　　这话顿时令三个真小孩十分惊喜，此时已与有荣焉，顺着男修手指的方向看向无极宗灵船，双眸闪闪发亮。

　　秦砚桢亦随之望去，余光见男修正在看她，她抬头笑道：“我还不知前辈如何称呼呢？”

　　“哦，我姓李，单名观，你我今后便是同门，叫我李师兄即可。”

　　“李师兄。”她笑容未变，心中暗叹，这位李师兄实在漏洞颇多，无极宗恐怕不如他说得那般好。

　　看起来不远一段距离，四人却走了半刻钟才到停放灵船的原野边缘。

　　来来往往许多人，要数一位老者并其身边一对男女最惹人注目。

　　其实是惹了秦砚桢注目，因为那对同样约莫六岁的男女眉心皆是一色圆点。

　　虽然没照镜子，但想之前仙门上爆发的绿光，她自己眉心应当是与之相似的绿色圆点。

　　那男孩始终目不斜视，女孩则更活泼些，目光数着来往的路人，便这么与秦砚桢对上视线。

　　秦砚桢自瞟见这三人便暗暗观望许久，只等这一刻，当即住脚站定，目露惊喜，对那女孩笑得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女孩顿了一下。

　　忽而一眨眼，双手交握向身后，亦对她笑起来。

　　秦砚桢注意力全集中在女孩身上，自是看到女孩借这动作暗中朝她招手示意‘过来’，心中一喜。

　　李观的注意力是全集中在秦砚桢身上，看见两女孩相视而笑，心中咯噔一下，再看那边的老者似有金丹修为，一指头便能碾死自己，他顿时暗自叫苦。
　　“师妹？”

　　秦砚桢转身冲他行了一礼：“多谢李师兄美意，只是师妹偶遇故人，恐怕无缘入无极综了。”

　　“无妨无妨。”李观干巴巴笑了两声，瞥向那边金丹老者，却正见其笑看着秦砚桢，心中霎时再无侥幸，只怨道秦砚桢的朋友既有金丹长辈，怎么她刚才却懵懂地与自己走了这一路，害自己白高兴一场，要知道帮宗门带回一个天灵根弟子能得到整整一千块灵石奖励啊。

　　……
　　目送李观等人后，秦砚桢赶忙转身走向女孩那边，刚到近前就施礼道谢。

　　老者笑道：“你这女娃娃倒是聪明，我也差点以为你真同予欢相识呢。”

　　“这不就相识了。”女孩拉住秦砚桢的手：“我叫宋予欢，给予的予，欢笑的欢，我虽叫予欢，却更喜自欢，你呢？”

　　秦砚桢先对老者嘿嘿一笑，回道：“秦砚桢，石墨之砚，草木之桢。”

　　“好生奇怪的名字，可有什么含义？”

　　“娘亲望我如石墨相著而黑，邪心谗言无得污白，亦警悟我来日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宋予欢：“好，好名字。”

　　边上男孩半天无话，此时才开口：“宋熙，和乐之熙。”

　　宋予欢补充道：“他是我哥哥。”

　　随后又聊了几句，秦砚桢方对这个地方有了些了解。
　　原来那水波结界并非结界，而是上古转送阵，连通着许许多多的凡俗之地，每日都有身具灵根的孩童如她这般来到这里。

　　因此各宗派也有执事弟子来此处为门派招收新弟子，先前那无极宗只能算是二流门派，秦砚桢来得不凑巧，沧溟、清霄，东陆最好的两派一个刚收够一船人走了，一个还差几个时辰才能到。

　　无极宗勉强算二流里的魁首，李观又比其他几个门派来的执事弟子修为高，所以他当先领走秦砚桢便立马带人回灵船，表示今天不再与众人抢其他弟子了，你们也识相点别来和我抢。总之那些执事弟子之间自有一套心照不宣。

　　老者笑呵呵道：“你虽来得不甚凑巧却也凑巧，我要带予欢予熙二人去清霄派，灵船却坏了，只好在这里等清霄派的灵船。这是三分运气，再加你五分聪慧，两分莽撞，不错不错。”

　　“谢前辈盛赞。”秦砚桢谦逊谢过。

　　宋予欢却纠道：“什么莽撞，应是胆气。”

　　老者不与她辩，颇有些自得地捋捋胡须：“你这两分莽撞既遇见我这样的好人，那便也化为运气，如此看来你便有五分运气，五分聪慧，又是木天灵根此等上好天资，若进了二流门派委实可惜，我且问你是想去清霄派还是沧溟派？老夫皆能护你一程。”
　　又道：“沧溟派主剑修，清霄派主法修。”

　　秦砚桢心生感激，当即又谢，而后才微露苦色：“前辈，若我去了清霄派，是否还能再见我爹娘？”

　　她已想好要是宗派要求斩尘缘什么的，她宁可当个散修。

　　老者诧异一瞬，不知她怎会有这样的问题：“门派哪里管得着你见爹娘。”

　　这语气听得秦砚桢顿时放宽了心，展颜笑道：“先前在一册话本上看的，说修行便要先斩断尘缘，不为俗累。”

　　“荒谬至极。”
　　这一声却是久未开口的宋熙。

　　宋予欢也哭笑不得：“你在哪里看的歪书，快快忘了吧。”

　　老者摇头：“世上哪有那般多无情之人，斩断尘缘便能不为俗累？多是如你这般，平添苦闷，反受其累吧。”

　　“是，我那时看书时便想不通透，现在才知是那书的错。”秦砚桢语调轻快了不少，“晚辈想去清霄派，多谢前辈指点。”

　　不等老者回应，宋予欢便说：“我数着你都道了四次谢啦，以后我们就是同门，再不用如此客气。”
　　“嘻嘻”她忽然挤眉弄眼：“进清霄派之前有一道考验，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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