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牛弹琴

　　自然，他带她见女友，也就是这么个意思。

　　朋友还是朋友，打打闹闹吃喝帮忙都不在话下，往日难改，人心还在。只是旁的情谊该舍的还得舍，不然相处起来总是尴尬，反而得不偿失了。

　　就像他说的，原来要是你老公欺负了你，老子二话不说就会抡着拳头上门，打得他口吐白沫，半身不遂，然后再把你接走。

　　现在，你瞧不上的身体和拳头，都得听别的女人的话了，思想、行为都得归那个女人管。

　　他笑着问她，后悔吧？有的你后悔。

　　后悔？

　　好像还不至于。

　　他又说，老子还是老子，你也还是你，现在你要被欺负了，老子当然也不会不管。

　　好奇心上来，她问他，那你打算怎么管？

　　他就拍着胸脯，一脸的义气凛然。

　　老子帮你报警啊。

　　打官司帮你找律师，争财产、抚养权啥的，要不老子帮你找人把他揍一顿也行。

　　够不够意思？

　　够意思。

　　作为一个朋友，真的已经很够意思了。

　　这两个字此刻听来特别舒坦，加在他的备注前，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强调，而是在提醒自己。

　　看，林樱，你以前错了吧？

　　找个男朋友光图一时的快活新鲜，耽误了别人也蹉跎自己，丢掉第一个字，没准会更长久。

　　更安稳妥帖。

　　更平静自在。

　　什么事，在何时，应该怎样去做，她想她大概永远都是糊里糊涂的，没个真正明白且能做好的时候。

　　偶尔怨怪自己的各种行为，虽然会有懊恼，却从不后悔，是她一贯的作风。

　　毕竟重来一遍她还是会经历这些的，至少此刻她仍这样想。

　　再回头，她还是会于大学毕业之际，在魏俊那遭上一场难；会在逃离途中误入桃花源，片刻慰藉中，牵起了许若文的手又利落撒开。

　　会因为赵煜而得到短暂欢愉，也会在和林森那个王八蛋的拉扯之中失了利。

　　会在迷糊中接连后退，倾身倒进高云霁的怀里，再难挣脱。

　　因为她认知中，过往的这些事在当时的情境下都会发生，那是她特定的、无可更改的选择，时光重来也都无可避免。

　　若真要细细究其原因，这大概就是命吧。

　　这么说，有着她一如既往的迷信。

　　可其实她没什么说得出的信仰，管是宗教，或者其他。不过纵使这样，她也有所执，执于自己那套离经叛道的理念。

　　执之甚深。

　　她的执，是她引以为傲的东西，却也有的时候会带来麻痹大脑的愤恨。

　　比如此刻。

　　挂掉电话时，这种情绪翻涌到了峰值。

　　她已经不太想去分析他总要管她的缘由，同时被放弃的，还有她的次次顺应。

　　好在他还算客气，好在没有拉扯得太难看，起码维持住了她最后的那点脸面吧，她这样庆幸着。

　　虽然依旧为自己决定回去的那股子干脆利落劲儿，而感到丢脸。

　　……

　　可这次,他没再来接。

　　抱有或从不存在期望都不重要，反正他没来。

　　不重要归不重要，白眼照样得翻，闷气照样得生，他的书房照样得一脚踹开。

　　她是一个生气起来连自己都骂的家伙，也不难理解此刻梗着气不顺畅，对自己都能强词夺理了。

　　这就是她的独到理论。

　　理论是冷静自持下归集整理出来的，情绪上涌间，哪还顾得分析？

　　……
　　狗屁不重要！什么就不重要了？重要死了！

　　重要的是什么，是车是人，还是什么？

　　重要的，就是他毁了她的仪式感……

　　至于自己是如何被一次接机就惯出来了仪式感，她一点都不想深究。

　　丢脸丢到一定份上，绝不是破罐子破摔干脆舍掉不要，而是明明知道答案就在眼前，却还是自欺欺人的掩盖不掀开。

　　对自己心意的闪躲不愿承认，以及闯进书房后的表现，她都只能这样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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