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都是债（重生）

　　那今早在江怡面前还一脸嚣张的老妇，此刻被两名侍卫拖拽着进了书房，一把按跪在地上，膝盖重重磕了下去，她吃痛的“哎呦”一声，抬头看见座上神色不虞的瑾王，腿肚子都打起抖来。

　　瑾王一向和善，若是连他都黑了脸，惹了他的人必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方才，刘嬷嬷在屋里查看刚昧下来的钗环首饰，仔仔细细摸过一遍后，心头发痒，又取出放在隐秘处的私物箱子，将以前的私藏的东西也拿出来欣赏，正巧被前来抓人的陈玄逮了个着。

　　陈玄一见如此多的首饰钗环，就知道这老妇肯定有问题，联想了一下江怡手中抱着的首饰盒子，便知道问题出在了哪，他不屑地冷哼一声，叫侍卫提了人回去复命。

　　侍卫将收缴到的证据也一并带了过来，足足有一大箱子，满满当当的，里面有首饰，也有金银。

　　刘嬷嬷跪在地上，眼珠乱转，看向坐在一侧的江怡，又看了看她身边的黑着脸的瑾王，心想莫非是这个小贱人告了她的状？

　　她是瑾王身边的老人，也算是看着瑾王长大，在他面前能说得上几句话，府中内务这块，除了管家，便是她最能做主，府里的丫鬟小厮们谁不敬她几分，由此，她生出几分仰头看人的得意，这才敢偷偷昧些东西，日积月累，就成了个大数目。

　　“刘氏，你倒是解释解释，为何本王派你去送赏赐，就只有这些数目？”瑾王声音冷淡。

　　刘嬷嬷听他这话心中有了数，觉得自己果真是被这个小贱人阴了一把，但王爷叫她过来，就说明没有全信了小贱人的话，于是她壮着胆子狡辩起来，“王爷明鉴，方才老奴去库房提了一套红玛瑙头面，一套翠玉配东珠头面，外加两只玉簪，两只步摇，一对玉镯，还拿了些女子喜欢的小物件，凑了个整给江姑娘送过去，江姑娘见了可是开心得很。”

　　她话锋一转，“但老奴告诉她几日后她便要去将军府，江姑娘就惊慌起来，说自己害怕沈将军，只想留在王爷身边。”

　　刘嬷嬷并非蠢人，她既然要诬告江怡，便结合了昨晚上江怡的反应，将谎话编的虚虚实实，这样才更容易被人接受。

　　瑾王闻言，看了江怡一眼，神色不明，刘嬷嬷却是以为他信了自己，赶紧补充道：“于是江姑娘将大部分赏赐赠送给了老奴，希望老奴替她美言几句。”

　　“哦？这你就接受了？”瑾王听她胡吹乱唱，心道此妇人实在不知悔改，竟然当着他的面就要泼脏水，莫非他是傻子不成？

　　“这……老奴见她可怜，收了东西纯是为了叫她放心，想着以后再找机会还给她的。”刘嬷嬷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没想到，老奴一番好心，竟然被人利用构陷，真是人心不古。”

　　她自以为自己表面功夫做得好，但那不过是瑾王懒得费神与她计较罢了，她贪了王府那么多人的东西，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番义正言辞的话，就连陈玄听了都为她脸红，开口道：“那刘嬷嬷，你这一箱子宝贝，又作何解释？”

　　“这都是我替人保管的呀！”刘嬷嬷心知这事必然要给一个说法，索性将事分摊开来，“老奴伺候王爷多年，一向办事公道，府中不少家仆乐师都信任老奴，将私产送到老奴处，托我为其保管，这箱子里的东西，并不是老奴一人的呀。”

　　她这话虽然牵强，倒也勉强能解释。

　　江怡听她唱了半天的大戏，一直没有说话，到此时，才露出难以置信的模样，无助地看向瑾王，小脸通红，却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瑾王见她这样，心中便偏了几分，温和道：“怡儿可有话要说？”

　　江怡像是还没缓过来，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刘嬷嬷，被她凶恶的眼神吓了一跳，反射般地转向瑾王，杏眼湿润，十足的委屈模样。

　　瑾王也是男人，是男人便见不得这等娇柔羸弱的美人在自己面前受委屈，他轻轻拍了拍江怡的小手做安抚，转头看向刘嬷嬷，目光一利。

　　“刘氏，你莫非将本王当做傻子不成！”

　　他语气威严，刘嬷嬷心中一颤，王爷竟是信了这个小贱人不信她吗？

　　“王爷，老奴句句属实，老奴愿意与王府众人对峙。”她骑虎难下，也只好咬着牙硬撑。

　　瑾王见她还不知悔改，简直气笑了，即便他比不上几位兄弟那般风光得势，但也不是区区一个老妇就能往他脸上踩的。

　　“刘氏办事不利，罚三十大板，府中不许结派，将这一箱东西送到前厅，召集人来认领，若是都有主也就罢了，只要剩下一件，便再罚她一板子。”

　　刘嬷嬷听完他的话，脸色顿时白了，她说东西是王府众人的，也就是仗着自己在王爷面前能说上话，料想没有下人敢与她做对，真对峙起来，不会不认，但瑾王先罚了她板子，后将东西放在前厅要人认领，就是再胆大的仆人，也不敢随便出这个头，若是风向把握不好，可是会要人命的。

　　“王爷，老奴错了，求王爷看在老奴伺候多年的份上，放过老奴吧。”刘嬷嬷在地上“扑通扑通”磕起头来，她年纪不轻了，那箱起码有百来件大小脏物，若是一件算一板子，非将她打死不可。

　　瑾王却不为所动，偏头看江怡，竟在她面上看到了一丝不忍，心中好笑，问道：“怡儿觉得本王罚得太重？”

　　江怡自然是装的，总不能做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吧，多损她现在白莲花一样的形象。

　　她轻声细语答道：“刘嬷嬷欺骗王爷，自然是不对的，怡儿只是想到她年事已高，恐怕是一时糊涂才做下错事，就斗胆想请王爷罚得轻些。”

　　瑾王来了兴致：“怡儿觉得如何罚她合适？”

　　地上磕头的刘嬷嬷听见瑾王居然问江怡的意见，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气的连头都忘了磕，干巴巴地杵着，生怕江怡说出什么不动听的话来。

　　江怡自然也察觉到她的异样，心中冷笑，朝瑾王柔声道：“怡儿觉得，刘嬷嬷是年纪大了才犯糊涂，但她伺候王爷多年，也算是有功，不如王爷就免了她的板子，只将她逐出王府，也算全了以往的情分。”

　　被打死算什么，这老妇爱财，爱在别人头顶作威作福，江怡就让她空着手出府，也尝一尝这人情冷暖的滋味，看她还怎么狗眼看人低。

　　刘嬷嬷不敢置信地望着江怡，这小贱人竟然真的为她说话，她心中虽有些疑惑，但反应极快，做出一副幡然悔悟的模样，朝着两人的方向磕起头来，一边磕一边喊道：“多谢江姑娘不计前嫌替老奴说话，是老奴被猪油蒙了心，贪了东西还狡辩，老奴罪该万死……多谢王爷仁慈，多谢王爷仁慈。”

　　瑾王还没发话，她便做出了一副瑾王已经答应的样子，生怕自己挨板子。

　　陈玄见她痛哭流涕的模样，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这老妇今个算是踢在铁板上了。

　　他因为好奇江怡到底想做什么，站在外面时，偷偷听了书房里的对话，觉得自家王爷对江姑娘是有几分好感的，不然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

　　瑾王没心思看一个妇人哭哭啼啼，提她过来，不过是想给江怡看看自己对她的重视，好笼络人心。

　　刘嬷嬷贪财，但办事还算利落，只要不过分，他便懒得理会，这次也就是想给她一个教训，没想真的打死她，谁知这老妇吓破了胆，举止实在令人生厌，也罢，瑾王摆了摆手道：“将她逐出去，不必管了。”

　　“是。”陈玄应道，“那王爷，这一箱子东西？”

　　瑾王顺手卖了个好：“送去江姑娘院里，若是今日有人认领就还了，若是没有，便全归江姑娘。”

　　怎么可能有人认领，江怡见刘嬷嬷一副遭了晴天霹雳的模样，心中好笑，面上却做出为难的样子，推拒道：“王爷，这太贵重了，奴家实在受不起。”

　　瑾王凤眼含笑，“怎么会受不起，怡儿受了如此大的委屈，这些东西都不够补偿的，一会我再叫人给你送些别的过去。”

　　江怡受宠若惊，桃花般的小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杏目莹莹望着瑾王，满是感激，“多谢王爷，怡儿不需要赏赐，能得王爷信任，怡儿便满足了。”

　　刘嬷嬷见两人眉来眼去，江怡哪还有昨日那瑟瑟发抖的狼狈模样，心道这小贱人不愧是教坊司养出来的货色，手段高明的很，是她看走了眼。

　　她低着头不敢出声，只求能平安出府，除了这一箱子，她还有些别的私藏，想来也够养老了。

　　刘嬷嬷好日子过太久，早就忘记她也不过是王府的家奴，身契还捏在主子手里。

　　等她满腹怨气地回到住处，还不等收拾一番，王府的管家就已闻风而来，他的资历不如刘嬷嬷，平日刘嬷嬷嚣张得很，处处都想压他一头，他早就看她不爽，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发作，终于等到了今天。

　　“来人，将这老虔婆捆起来。”张管家见她还想着收拾东西，简直是在做春秋大梦。

　　“张进宝，你这是作甚！王爷说只将我逐出去。”刘嬷嬷大惊，却抵不过男仆的力气，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张管家嗤笑一声，“可不是将你逐出去吗，奴婢犯了错，王府用不上，还有别处可以用，总不至于浪费了吧。”

　　他恶意补充道：“贱婢别忘了，当年你签的可是死契。”

　　刘嬷嬷这才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气急败坏道：“你敢！我可是王爷身边的老人。”

　　这句话听着倒是熟悉，张管家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给你几根鸡屁股毛，你还想上天不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我呸！狗仗人势的东西，休要作怪！老身要去见王爷，王爷一定不会如此对我！”刘嬷嬷扭动着站起来，颤颤巍巍朝门口挪去。

　　张管家被她啐了一口，心中更是火大，一脚便将刘嬷嬷踹在地上，“将这贱婢的嘴堵上，从后门抬出去，卖给净事巷。”

　　这净事巷是帮富贵人家处理夜香的地方，里面的活十分肮脏辛苦，刘嬷嬷听见自己要被卖到那处，急的眼睛都红了，但嘴巴被布条堵住，只能呜呜乱叫，气急攻心，竟是撅了过去。

　　张管家总算出了口恶气，心满意足地回账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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