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都是债(重生)

作者:月时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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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舞


      伊达来得急,吐蕃使者一行二十余人,足足能塞满一个院子。

      钟亮是知道将军府情况的,沈承逸没有成亲,府里女眷只有沈老夫人,但她身体不好,早就不管事了,于是钟亮特意带了一队人,亲自过来协助,忙活了一上午,把将军府里的林苑收拾了出来,给伊达一行人居住。

      到了中午,将军府的王管家才有空闲过来碧水苑,安排晚上宴席助兴的节目。

      众乐师舞姬聚在一起,零零散散的也有二十余人。

      跟过来的钟亮皱了皱眉头,他身为鸿胪寺卿,为了尽快安置伊达,帮忙料理他在将军府的住处已经算是极上心的了。圣人和太子未归,这将军府的宴席算是沈将军办的私宴,按理说他不好插手,但见这一院子乐师舞姬,钟亮实在是有些忍不住。

      “王管家,这便是将军府所有的乐者了?”

      王管家在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安排,闻言道:“禀大人,府中乐者已全在此处。”

      他点了几个舞姬,吩咐她们合力准备三支舞蹈,又点了几个乐师,叫他们准备琴曲,看他这架势,应该是熟悉的。

      钟亮听他指派完,嘴角抽了抽,道:“这就安排好了?”

      王管家不明其意,问道:“钟大人有何指教?”

      钟亮看着他点到的那几个人,倒是各有千秋,老的老,矮的矮,丑的丑,一群歪瓜裂枣还不带重样的。

      他委婉道:“这接待贵客,免不得精益求精,住所要干净明亮,饭食要精致鲜美,这表演的技者嘛,至少也该是周正的。”

      钟亮为官多年,办事认真,甚至有些吹毛求疵,由他经手的宴席极少出岔子,若按他的标准,王管家选出来的人都不合格,这队伍里倒是有几个年轻出挑的,可王管家一个没选,全跳过去了,这是什么眼神?

      王管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乐呵呵道:“钟大人有所不知,府中只有老夫人爱听曲儿,这有些年纪的乐者和她合得来,将军府不常办宴,老夫人又是爱才的,所以年轻又想出头的乐者,她都送去别处了。”

      哦呵,怪不得剩下许多辣眼睛的货色,但也不是全部如此,钟亮又问道:“我看里面分明有五位年轻又相貌出色的乐者,王管家怎么将他们摘出去了?”

      他说的五位,正是瑾王送过来的三男二女,比起其他人,他们确实赏心悦目许多。

      “哦!钟大人是说这几位。”王管家和气地解释道,“此次宴席时间紧迫,这五位乐者是瑾王殿下为了祝贺两月后老夫人大寿特意送过来帮忙的,来了还不到几天,与府中的乐者配合不熟,我索性就先不用了。”

      但钟亮却不依,吐蕃王子好不容易来次魏国,怎能叫一帮老掉牙的货色给他表演,此次虽为沈家私宴,但实质还是外交,需谨慎对待。

      他当即就拍了板,“瑾王殿下将他们送过来,那他们必定有过人之处,王管家莫要浪费人才,不如让他们当场表演一番,若不能配合,再做其他安排也不迟。”

      王管家见他坚持,只好遂了他的意,命令自家乐者先开始表演,让这五人自行找机会上场,看能否合拍。

      芊羽简直喜上心头,她从小习乐,唱曲与舞蹈都很精通,在瑾王府时是就已是个出挑的舞姬,这点小场面,还难不倒她。

      乐者们很快准备好了吃饭的家伙,乐师开始奏乐,方才王管家点到的几名舞姬随着乐曲翩翩起舞,动作整齐,身姿飘逸,应该是早就练熟了的。

      说句公道话,这些将军府的乐者们不过是年纪略大了些,哪有钟亮说得那么不堪,舞衣一穿,浓妆一画,照样是能露脸的,可惜遇上了龟毛的钟大人,被嫌弃了个够呛。

      钟亮是什么人,长安城宫宴祭祀,基本都是他一手办下来的,若是能借他的手入大明宫的梨园,以后就有机会在圣人和魏国最上流的权贵面前献艺,那是多大的造化呀。

      这是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其他几名乐者都窃窃私语的交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唯有江怡站在芊羽身后,很是随意地看了几眼,便垂下双目,一副不争不抢的模样。

      芊羽可不会等她,看熟了乐姬们的舞步,她便迫不及待地莲步轻移,扭着妖娆的细腰,插进了表演舞曲的队伍中。

      她今日穿了一身艳红的百蝶穿花云缎裙,微微上挑的美目柔媚如狐,凹凸有致的身子跟随舞曲扭动,不一会就跳到了队伍中央,俨然反客为主,成了场中的焦点。

      曲罢,钟亮眼中总算有了些满意,“不错,这样的舞,才配放在有吐蕃来使的宴席上。”

      芊羽喜不自禁,神色妩媚地朝钟亮行了礼,走回江怡身边,得意地看了她一眼,简直尾巴都要翘上天。

      她习舞的时间比江怡长,这种需要即兴的场合,芊羽自认江怡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江怡朝她清淡一笑,道了声喜,继续看其他乐师表演,余下三人也是精挑细选找来的,同样表现不俗,直到最后一名乐师弹完曲子,江怡都没有要上场的意思。

      芊羽笑得更开心,这没用的丫头,怕是没有打好基本功,不敢上去丢人吧。

      若是平时,钟亮也就放过去了,但这次实在是缺人,他早就注意到了江怡,见她未施粉黛却依旧肤色雪白,五官精致出色,一双杏眸更是清澈如水,引人怜惜,比起其他人来,多了些飘渺仙气,宛如一尊精雕细琢的玉美人。

      钟亮眼毒,见她虽身量不高,但比例极好,一看就知道这是个会跳舞的。

      “这位乐姬为何不出来展示?”钟亮转身问王管家。

      江怡是主子交代过要好生照顾的,王管家犹豫了一会,小声道:“江姑娘在跟主子学习剑舞,每日勤练不怠,手脚俱乏才停止,她没站出来,大概是身体不适,不如就跳过她吧。”

      他本是想为江怡开脱一番,几句话既说了她勤奋,又有借口免了她这次露脸,他没觉得自己的话哪里有问题,钟亮却是瞪大了眼,重复了一遍,“跟主子学习剑舞?这女子在跟沈将军学习剑舞?沈将军还会剑舞?”

      这倒是头一次听说,冷面修罗般的沈将军,还是个喜欢跳舞的,钟亮稍微想了想沈将军教乐姬舞剑的那个场面,一张白面涨得通红,想笑又不敢笑。

      王管家察觉了,只觉得莫名其妙,这魏国的王公贵族们哪个不是有几分文雅之心,会舞怎么了?魏国有大把的男子会舞,就连圣人年轻的时候,还与宫妃谱词作曲,在未央宫彻夜舞蹈奏乐呢,有甚稀奇?

      钟亮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收住了笑,十分正经地朝江怡说道:“江姑娘,宴请使者是大事,少不得府中众人出力,你还是展示一番吧。”

      芊羽不怀好意搭腔道:“大人有所不知,并非江怡妹妹不愿上前,而是她学舞的时日尚浅,不太适应这种场合,不想唐突大人呢。”

      钟亮一听,皱了皱眉,“江怡?莫非姑娘就是教坊司新选出来的花魁?”时间隔得不远,他对这个名字印象还很深。

      钟亮结识的好乐者极多,花魁之选当日,他有一位朋友就在场,被江怡一舞迷得如痴如醉,回家后便灵感大发,做了一副美人图,还拿来向钟亮显摆过,友人将江怡的舞姿身段吹得天花乱坠,仿佛举世无双,钟亮来了兴趣,找过去看她,人却已经不在了。

      他越看江怡越觉得面熟,若画上的美人卸去浓妆,可不就该是她这幅模样吗?

      江怡本打算低调,听了芊羽这番话,反倒改变了想法,走上前朝钟亮行了礼,开口道:“大人慧眼,奴家确是教坊司新任的花魁。”

      钟亮来了兴致,“江姑娘,听闻你评选当日舞的是《霓裳》,那是一曲极难的单人舞,不知今日我能否得见?”

      他话里带着询问,实际却是一副赶鸭子上架的模样,让乐师开始奏乐,音乐响起,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江怡。

      江怡只觉得好笑,淡定地走到众人面前,摆了一个垂颈交臂的起手式,等到乐声渐浓,她微微抬头,眼神却与方才不一样了,那双迷人的杏眼似柔媚,似幽怨,仿佛能勾人心魄。

      她轻盈的身子随着节拍动了起来,她穿的还是那一身清纯白衣,动作却大胆至极,扭腰抬腿,一边随着舞曲旋转,一边用玉白的手腕翻出繁复的掌花,看得众人直了眼。

      她单立脚尖,一个回旋,白衣蹁跹似蝶,再是后仰,露出不盈一握的纤腰,每一次扭动都妖娆迷人。

      一个方才还楚楚怯弱,清纯动人的女子,突然就化身妖姬,将人的魂魄都快勾走了,这种反差,叫人见之难忘。

      “好!”一舞作罢,钟亮激动地拍手称赞,“江姑娘舞技精湛,果然名不虚传。”

      “谢大人夸赞。”江怡谦虚地俯了俯身。

      芊羽气得咬牙,刚才她跳完后,钟亮只说了句不错,态度也一般,到了江怡这里,就是成了精湛,钟亮还一改冷淡表情,对江怡大加赞赏。

      芊羽心中不服,江怡跳的是她练习过的舞,而她方才是现看现学,难度自然不同,怎么能相提并论,说到底钟亮是看上了江怡那不中用的花魁虚名,才多加吹捧罢了。

      “王管家,我看江姑娘这支舞即便是单人,也足够吸睛,今晚也将她安排上吧。”钟亮摸了摸胡子,他没想到,沈将军府里还藏了个这样的宝贝。

      他是鸿胪寺卿,又亲自来将军府帮忙,面子大得很,王管家自然不敢说不行,当即重新安排了节目,将江怡和芊羽以及另三名瑾王府的乐师都放进了表演名单。

      芊羽跟着方才那些乐姬跳群舞,江怡则是安排了独舞。

      钟亮这才满意了,摸着胡子准备离开,走之前还看了江怡好几眼,这女子颇有灵性,若是能纳入梨园,为宫廷办宴时效力就好了。

      他又想到方才得来的惊天消息,在外面不苟言笑,不沾女色的沈小将军,关起门时,也会在自家府里教乐姬跳剑舞,要不是他偶然来一趟,还没人知道呢,这可是个新鲜趣闻,钟亮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噗……”等到出了将军府,钟亮终于忍不住喷笑出声,这么厉害的消息,可不能只他一个人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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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沈将军背上的锅越来越黑了啊,预告一下,晚宴过后,其他男角色也要陆续登场了哟~
    我又忍不住抓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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