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

作者:叆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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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不敢看你的眼睛


      以前我不敢和男生说话更不敢主动和男生对视,但我前男友说,“你看着我的眼睛,不许目光躲闪。”

      我躲在屏幕旁边,“不行,我不敢。”

      “男生又不是什么可怕的生物,我教你坦然面对,你总要直视男生的啊。”

      后来我敢于看他的眼睛也敢于主动给他打视屏电话了,我问,“教会我之后你会走吗?”他沉默不语,对啊,他犹豫了,在犹豫之后笑着说,“所以我一开始就说,愿意当你的老师啊。”

      后来在水果店里,奔波了一天的我抱着一盒西瓜在收银台前排队,依稀听到店员说,“后边排队的人请往东边挪。”本是条南北走向的队我有点晕头转向正跟着队伍往过挪。好困啊,自从清晨六点起来一天之内辗转长沙四大地点,不仅在地铁里化过妆而且是为了赶时间在楼道里吃了几口午餐的,经过湘潭高铁站再乘公交的士回来学校刚刚按约定的最后期限去服装店还了衣服,现在我眼睛都不想睁了晚餐只想吃点水果垫吧垫吧,回去立马洗澡睡觉。无意间我瞥到一个拎着菠萝的男生在我们排队等待的人还没移过去,在队伍未成型之前默默地预留了位置站在了最后一个,是个乖巧的男孩子没错了。

      还有,他买了一整只菠萝。妹妹前几天还给我发了父亲正在削菠萝的照片,说,“爸买了一只大菠萝,等你假期回来啦爸也给你削菠萝。”金灿灿的菠萝,和父亲的笑容一样金灿灿。打小就会给我们制造很多小惊喜的父亲,单单是把一只菠萝藏在背后神秘兮兮地问我和妹妹闻到味道了没有?要我们猜他藏在怀里的是什么的时候就足够和蔼可亲了。小时候我们总是对什么都好奇又期盼,打闹着耍赖皮追着父亲要瞧一眼,父亲就东藏西藏“哈哈”地笑,然后“哇”一声把好吃的拿出来拿得高高的在抬着头抱着裤腿流着口水仰望的我俩儿面前炫耀,“喜不喜欢?想不想吃?”“想想想!”“太想了!”那时候,我俩儿还真是像极了嗷嗷待哺的小麻雀。

      然而,那男生拎着一只菠萝,站在离我很近的位置。我抬起头来看他,在浸透了疲惫之后回忆恍然而过之后我觉着他看起来,这样的感觉,像一阵清风吹过似的我不经意间已经乐乐陶陶。许是因他想起一些温暖的事了吧。

      出了水果店门,我楞楞的站着瞧着阿姨削菠萝,似乎是削了很久了,他还是默默等着。哦,是他的菠萝啊他当然得等着。我拍拍脑袋,累傻了是不?在这儿看削菠萝看得入神,快点的回去睡觉了。就下了台阶往回走,走着走着糊里糊涂的我意识到刚刚下了台阶我好像回头看了正巧看到他定在我这里的目光,什么啊?恰巧一秒的对视?我觉着我刚刚回眸一眼千年,自我感觉莫名良好这茬儿我也没得办法啊哈哈。不过,我想——约他拍一组写真吧,目若朗星的男孩子值得被记录。就这么定了!

      停下脚步,倒着走回去,我拍了下他右肩才发现我选择性忽视了他右边有人,我一秒绕到他左边抬头就瞧见他真的往右边看过去了。我再一次乐了,是个带点傻气又很可爱的男孩子没错了。“你好,可以留联系方式吗?”对啊,我现在敢于和男孩子说话也不会太拘束太害羞太手足无措了,他好像要说什么怕他误会我接着一口气表明来意,“我是广电专业学姐,有机会想和你约拍。”如果他不喜欢有关文艺方面的活动当面言清也会为后续工作省不少事儿呢,比如我现在似乎不太喜欢各种打字解释了。结果呢,他爽快答应了,他说,“我来扫你二维码吧。”再一次的,这男孩子做事情还真是惹人喜欢啊。

      再一次的,有那么一瞬间过往变得如此清晰,我记得我以前不敢和男孩子对视。 2019.03.20

      “大抵是短暂的东西都迷人,所以我更加沉溺于一些稍纵即逝的事物。比如越来越短的黄昏和银杏落地时发出的声音,比如野菊花将开未开的时候和热奶茶稍微烫手的瞬间,还有我碰见你的那个日子里你递过来的短暂的眼神。”

      如果有个人,让我愿意讲起这个故事的话,那应该是关于他。

      他叫,金杏。

      金杏,果实名,杏的一种,树皮暗灰色,叶片多近圆形,花瓣白色。这么说起来,金杏不就是酸酸甜甜的果子么?不论是他的性格还是长相可都是像极了酸酸甜甜的果子呢,所以这简直是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名字,安安合适。

      大一第一学期,是因为我在空间发了一条不长也不短的说说,金杏很好奇过来私信我,就这么搭了句话。

      他第一句,“这样也可以算男朋友?”

      我说,“答应了他就要信守承诺。”继我这句话后他发了一长串生气到冒火的表情过来,我只是心里默默谢谢他作为同学替我愤愤不平。

      “但是你开心吗?”
      “不开心。”可我从不会因为几次不开心就会说放弃。
      “可以给我讲讲关于他吗?”
      “那你有故事吗?”

      他说,“我有一打故事可以讲。”我说,“那好,你先讲。”他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到凌晨两点了才接近尾声,听到我都快睡过去了。我只记得那时候外边下着小雨,晚秋的空气带着冷,我裹了裹被子说,“好困了。”

      第二天再翻看,他的确说了很多,比如,“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文艺书里那些个在树下散步的人,好像有自己的小情绪,外人定是无法明白。”

      比如,“学校这里还算平坦,我家那边丘陵地形,视线所及不过千米,山叠着山,溪流到处都是。”

      比如,“有时间咱们去一趟岳阳。那里有个岳阳楼,楼下有个背记亭,背出整篇岳阳楼记可以上楼,去看整个洞庭湖。”

      比如——

      我有个朋友,女的。我都忘了她长什么样儿,但我那个朋友呢,在班里很少很少说话,属于乖乖巧巧的一类。小时候我们一起读书,六七岁的时候也都在一起上小学。那时候班上转过来一个男生,从那个男生来了之后他俩的话开始多了起来,经常一起回家、一起出去玩。那会儿还小,六七岁。

      后来我去了其他地方,没了他们的消息。慢慢的我上了初中。初中有听说那个朋友(她)跟那个朋友表白但失败了。再后来我读了高中,我在市里,几乎都快忘了这两个人了。前些时候,毕业的时候回去有碰见她,她漂亮了很多,学校里应该蛮多人追的。

      听说,那个小男生上了一个职专,很垃圾的那种,在里面混日子。她还是没介意,每周六都会去看他,跟他说说话,大多数时候见不到人。那个男的换了很多个女朋友,一直没有跟我那个朋友在一起过,我朋友也不怪他,一直等。高三毕业的时候,我见到那个朋友,问起这件事,她说已经没联系了,她说,“她六七岁跟我们一起认识他,喜欢了十年,到了十六七岁的年纪。就算年纪小不知道什么是爱,但那可是十年时间啊。”我有个朋友,喜欢一个人,十年整。

      还比如——

      我高一的时候学校开运动会,我没参加。太阳很大,同学约我坐在草坪上打牌。我看见一个小姑娘拿着牌冲我扬手,笑得特别好看。

      高二的时候分班,以前的同学都不在一个班上了,有个来自湘西凤凰城的选手,叫左立。不知道……跟你说过没有?唱《董小姐》红的,同学说,“某某某手机里有他在凤凰酒吧唱歌的照片。”我借来看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这姑娘是我高一就认识的了。

      那会儿我有对一个女孩子有好感,她被分到尖子班,我就特别郁闷,把座位搬去了讲台旁边的那个特殊位置。后来轮换的时候那个姑娘轮到我的右手边。一个人一个桌子,两个桌子一排的。她就特别爱笑,说的是凤凰口音的方言,我觉得特别好听,有让她给我写下来教我。

      高二放暑假的时候,回去的路上我突然特别想找她,就给她打了个电话一直说到我回到家。那时候有点不好意思,喜欢也不敢说,就让她叫我哥,其实她比我还大。每次我都逗她,让她叫我哥,她一次没叫。我属于学习不怎么努力的人,但成绩还过得去。她每次都会问我问题,每次说完我都会数落她,“蠢的要死,怎么能这么笨?”之后啊,每天早上我会给她带一些吃的,鸡蛋牛奶啊,偶尔起不来床的时候她也会给我买一些早饭。有时候偷跑出去买奶茶,也会给她买一杯,出去吃午饭也会给她带一份,慢慢的,就习惯照顾她了。

      她有个前男友,是年级男神。每次说到他我都气,我就想,要超越他。一直在努力,后来慢慢的,别人就问,“你怎么对她这么好?”别人也问她,“他怎么对你这么好?”我们就打哈哈,说,“兄妹嘛。”然后,流言四起,慢慢的我就少跟她说话了,慢慢的发现不好意思说话了。然后把话憋在心里,到周六打通宵电话。哈哈哈我记得那会儿,每周六晚上十点打电话,三点半挂电话,一周都不讲话,憋到周六,其实就是喜欢又不敢开口。但该有的照顾都还有。话费,话费,肯定……

      我会打电话过去,她都准时接,不管什么时候。打了那么多电话,把该说的都说了,能说的都说了,后来每次打过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沉默,慢慢的就少打了。时间久了就几乎没怎么打电话了,也一直没有再开口说话了。

      我一个比较不错的朋友跟她吵架了。那时候高三,全班分成两队,我朋友就一个,全班都支持她。我打电话让她们和解,结果她说,“那就这样吧,以后都不要再打过来了。”她把电话挂了。那天我没去上课,听他们说她晚上的时候在班上哭了一次。很多人问我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没再跟我朋友吵架了,安安静静的。从那以后,我高一认识的姑娘就再也跟我没关系了。

      我问,“她说的是气话吗?”他说,“不是气话,很认真的。她说她仔细想过,没有以前那种感觉了。”

      不过现在还好,都过去了。现在她好像去大学也有了新的朋友,看她过得还可以,我也蛮可以的。那时候把她看得很私人,生怕被别人抢走,像自己的女儿,或者妹妹,像自己种的白菜。但其实就是那样,总有离开的一天。

      我问,“你没挽留吗?” 他说,“你不懂,能说这些出口,就说明她想清楚了,挽不挽留都一样。我分得清什么是气话什么是斟酌了说出的话。那张让她写下方言的纸条,我一直放在钱包夹层里,上面贴了好多透明胶,生气的时候撕烂又舍不得,又粘回去的。大学开学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过几天就掉了哈哈。”

      到这里他的故事就讲完了,对,他说他有一打故事,但还只是讲了两个。

      后来——

      平安夜临近了,部门里班级里到处都有送礼物的活动,看着桌上的很多盒组织送来的平安果,我想到了金杏,说话真挚而又对我热情的金杏。来大学以后,我的朋友似乎很少,我是愿意把平安果分享给他的。挑了一个菠萝黄还带小表情的萌萌哒的盒子,我给他发了消息,他说在乐园餐厅门口要我等着。

      晚上天色很暗了,通过栅栏我看到他拐个弯儿走出来的身影,手里提了一个很大气的龙猫抱枕,远远看着我心里倒是一惊,还想着,“他会不会是送给我的?……不会吧……我觉得不会。”他没有提前问过,我没有什么准备,手里只有平安夜很平常会互送的苹果,没事没事他也许就恰巧只是要去赴别人的约顺便带着。他从北苑男生宿舍大门走出来了,走近了,我倒是有些莫名尴尬。他走到我面前就把龙猫递过来,我有点手足无措但是还是要保持微笑,我很礼貌地抱着,很小声地说了声,“谢谢。”确是有那么几秒钟的失神接着是满心欢喜,凭生第一次有同龄男生送我在我看来有点贵重的礼物。回去之后我还是把小龙猫好好地收藏在柜子里,打算不摆出来,我想收藏起来是好的。我好像从小都没怎么关注过礼尚往来,从六年级直接跨度到大一,埋头苦学很听父母话的交际小白,妹妹眼里的始终没有任何感情表露对家人也永远保持神秘气息的冰山美人。嗯……“冰山”可以理解,“美人”偶尔为之。但是,我在想的是——如果男朋友可以送我礼物就好了。

      说在周末去自习,约好的早晨八点他八点差一刻就站在楼下给我打电话。听到手机“叮叮咚咚”响起来,我赶紧放下手中的眉笔按下接听键,他的声音就传过来,“已经到楼下了,准备好了吗?”瞧一眼还在熟睡的室友,我很小声地,“这么早啊,我尽快啊。”匆匆下了楼我们一起去买了早餐。他说着自己早晨不太习惯吃太多东西,喝一杯豆浆就好。我看着他手里捧着的热气腾腾的豆浆,在早冬带着冷的天气里雾气氤氲。好似也是第一次有男同学和我一起买早餐,原来可以是一件如此普通的小事,普通到只要愿意张口期望就能成真。我心里暖洋洋的,可当时却并不懂得这是对方很用心的在对我好。

      那时候的我没有存钱的习惯,到十二月月底他生日的时候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基本上不剩多少了,十位数以内,无非只能给他买一些零食。有意没有给他留下些什么有纪念意义的礼物,有时候觉着什么都不如吃的来的实在,吃完了开心了就不记得了,一天要吃三顿饭来着谁还会努力回想昨天的昨天的昨天吃过什么?那时候我坚信的感情定律是,“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了。”

      好像那之后我没再和他说起些什么了,本就冷冰冰的性子也从来不用装,是我刻意疏远的他。因为忽然听室友说起好喜欢他这件事,因为室友为他做的事被我听到了我也有些小感动,因为我偶尔也会提醒自己我有个男朋友。后来再注意到他,就是搬宿舍那天。天很晴阳光很烈,他帮助我室友搬东西,经过我面前的时候那表情看起来不可一世,我觉着,像晚秋的凉风过似的,心里莫名寒凉。也许他只是生气,他没有问原因,我也没有答,我只记得那天的阳光晒得我头疼,心里倒没半点儿暖和。

      就这么也认识有一年多了,一天里随便聊起了几句话。他的信息里有一句是,“我遇到了一个很喜欢的女孩。”我问,“那她喜欢你吗?”他答,“我正在追求她。”晃晃荡荡,他也终于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了,当时的我还是傻乎乎的由衷高兴,“那你加油,等着你的好消息。”因为我从来也还没有明白,爱情,是什么?他说过爱情属于两个人爱情也属于快乐,他说过的话我都没往心里去,没有深思更没有一时间就能够理解。

      我答应过他下一年生日送他画册,在他有了女朋友之后似乎不那么合适了。我说过的话我总一直记着有时候并非是一件好事。我还是画了,不知课程太多作业太多还是太久没有动笔作画的缘故,那幅画我画了整整两天依旧觉得不怎么好看。只花了两天时间准备,听起来太不用心了。但是,画的落款是“汐”,他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用作主页背景的“汐”。尉迟汐颜,我初中时借着二模之后放假的空当在书店里从头至尾读完的一本长篇小说的女主人公的名字,我第一部逐字逐句读完的长篇小说的女主人公的名字,在所有情节都模糊了之后也总记着的名字。尉迟汐颜的“汐”,后来成了“潮汐去还,谁所节度”的“汐”,就像是,潮来潮往啊世事已变迁。

      那段时间,大二的十二月中旬,因为部门活动交费的事儿和家里闹了矛盾,我性子倔不愿给家里打电话,有十来天晚饭一个馒头一碗汤。但是他的生日临近了,一卡通里剩的钱足够在南苑食堂刷一板娃哈哈,支付宝零钱微信零钱还有校园卡余额加起来,也只够买一个墨蓝色的礼盒和一盒红酒巧克力味道的百醇饼干。饼干盒里边有两小袋,一袋给他一袋我留给了自己,打开尝了一根儿就怎么也不好装回去了……为什么不全给他呢?虽然当时也是好久没有吃零食了很馋,但现在想起来许是我不愿对他用心。

      是在图书馆门口把礼物给他的,他就站在我面前,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他看起来,长高了一些头发也长了,笑着说谢谢的时候很绅士,不像以前一笑就有点儿傻萌傻萌。礼物呢,虽然不是很贵但画是我亲手画的礼盒是我认真选的,足够了。回去的路上,我看着手机屏幕,犹豫了很久,又收起。一个人走啊走,似乎是走了很远的路也走不到宿舍。天气寒凉,空中有一颗星子,很亮很亮。而我总是,身无分文。

      第二天上午课程结束后,意料之中的,同学们都直奔食府而去了。教室里忽然变得异常安静,只剩我一个人抱着书包坐在椅子上。再次看着手机屏幕,我终究还是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爸……”而后是哑口无言。和我所预想到的大相径庭的,那边不停歇地一直在说,“亚茹,这么久了你怎么也不知道给爸爸打个电话?都过了很久了也静悄悄的,生活费够不够身上还有没有钱?”我忽然的鼻尖一酸,“一分都没有了,我吃了十天的馒头,你们都不管我了吗?”“你这孩子,爸这几天忙的都没顾上,先问室友借一点把饭吃上,不要饿着,爸马上就给你打钱去。”借?作为爸爸他怎么可以不知道我不愿意启口问别人借钱,但是父亲始终没再提起有关之前他责备我的稍微一点儿,像从来没发生似的——贵人多忘事。

      给金杏的礼物也就好像是这样的,是于心无愧了,是不了了之了。

      那是一节大学英语课,逸夫楼阶梯教室落地窗异常阴沉,浓黑的大块的云遮掩过来压低过来,雷鸣阵阵,狂风忽起,分明是七八节课的时间却感觉天已经黑得明显。老师一直在讲,暴雨开始击打窗户,“噼噼啪啪”甚至压过了老师的讲课声,教室里人很少,教室开始莫名显得空旷起来。这一排桌椅,只有我一个人坐着,一切都开始变得陌生开始感觉离我好远,我忽然的恍惚,头愈来愈痛,胸口愈来愈闷。我忍不住起身偷偷溜到了倒数第三排,金杏给我让了位置,在他旁边,我稍稍觉着还算熟悉的人旁边,我捂着胸口大口呼吸着想寻到稍微一点安全感。在他旁边的那一小会儿时间,雨声似乎渐淡下去老师的声音稍微清晰起来。我翻看着课本,他冷冷的坐着,我问,“讲到哪里了?”除了回答我的问题他没再多说,直到课快结束了阵雨过去天放晴了,我感觉他依旧冷冷的坐着。我收拾着书包,他在和旁边人讲话,我感觉我们之间很陌生似的,像从来没有认识过。我收拾好了书包了,他理所当然借过,从我旁边借过,独自就走了。

      我觉得我应该说起点什么。
      我也不知道应该说起点什么。

      只知道从那以后,他也疏远我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删除的和他的聊天记录,因为什么呢?也不记得了。不知怎的我每次再见到他,都不经意会格外关注一点儿了。每次课后见面,他经过我面前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似的,我都只是呆呆站在原地,我始终不敢,主动和任何男生说话(在没有经过允许的情况下)。可我记得他今天穿牛仔衣,明天穿大红色外套,堂而皇之地经过过道,就这样过了很久了,我们再也没有说过半句话。

      在大二下半学期,在金杏有女朋友半年之后,我和我男友分手了。原因大概是我一直希望男朋友送我一条围巾,他答应很久了,我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二个冬天都过去了他也始终没买。我每天给他发消息他隔十来天回一句“对不起太忙了我爱你”。我半个月没联系到他,最后一句话是,“我们分手吧。”他第二天立马不忙了,问,“为什么?”失望攒多了哪里还有希望?我一个人坐在校园的长椅上哭了,为我坚持了两年最终也没能见到面的,异国网恋。借着这深沉的凉如水的夜色遮掩,没有人看到我哭更没有人在乎。

      也许爱情真的不是我所理解的样子。

      后来的很普通的一天,我正收拾衣柜,把一些旧衣物折叠好,取衣服的瞬间瞧见了那只包装还未拆封的毛茸茸的龙猫。我拆开包装,把龙猫轻轻放在了枕头旁边。很多次睡前我会把它抱在怀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这是小学以来第一次有人送我毛绒玩具。读高中的时候我其实会有点羡慕冀雪晴的流氓兔曹蓉的大笨熊冯佳敏的小粉熊。记得冯佳敏说那小粉熊是一个男孩子送给她的,当时收到礼物的时候还嫌弃小粉熊长得丑,但心里明白他攒了很久的钱就暂时勉强收下了。她才没有勉强,那只小粉熊在她床头放了三年。我没有可以抱着睡觉的毛绒玩具,爸爸妈妈也没有问过,自从初一开始,他们除了“年级第几?”“好好学习。”什么也没有问过,我已经习惯了静悄悄冷冰冰了。

      只是我现在抱着这只毛绒小龙猫,是属于我的小龙猫,我就笑了,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有段时间压力很大,胃疼,我睡前闭着眼睛紧紧抱着它撑一会儿,就也撑过去了。有时候看着小龙猫,觉着是有故事有温度还有爱的,拉过来抱住它,就安心睡去了。有时候觉着,如果我毕业了,要把小龙猫也装在行李箱里带走带在身边。

      看到小龙猫我就会想起,金杏很会讲故事,他的溪流到处都是的故乡在湖南。

      “一个男生如果愿意主动给你讲起这么多,那你在他心中一定是很亲切了吧。”若是有一日我忽然懂得珍惜了,回过头来他也还都在,那多好。只是时间的无情之处正在于,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流水不会停,流云不会凝,那些不曾懂的好已是无法再还赠与他。

      那时的我年轻气盛,心高气傲,后来我也并没有给他讲起关于我,三年有余了。我忽而觉着是我骗了他的故事,没有把他认认真真的约定当回事儿。

      我甚至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不再是列表好友,我们再没有说过任何话。

      不知什么时候又记起他,大概是我终于懂了“爱情属于两个人爱情也属于快乐”这句话的时候,再想起他劝我别像个傻姑娘似的,好好珍惜大学时光珍惜身边人去真正的理解一些感情的时候。我会在王者荣耀好友列表里每天给他送金币,一天两枚,已经数不清多少天多少星期多少个月了,也是送送停停,偶尔上线,多数时间都忽略了这回事儿的,现在看看累积起来也有近100枚了。但是,他早也不玩这个游戏了。

      拍毕业照那天,我终于敢于走到他面前,问了一句话,“我可以给你们拍张合照留念吗?”不是单独给他拍,不是给我们俩儿拍,是给他女朋友和他。可是他女朋友先开口说,“不行。”他紧接着笑了笑,也说,“不行。”

      也许这世界,有一生都可以不存在的——和解。

      但终归,了了心愿。

      我们之间,差的不是和解,是之后我永不敢先开口和他说起的,任何一句无关的或者相关的话。

      是最后,了了心愿。

      从金杏第一次穿着军训迷彩服站在我面前,从有次下自习我们一起走回去时候他“咯咯”的笑声里(那时候我觉着他怎么看起来那么傻,怕笑太夸张了露出牙龈了怎么办),还有他曾经不懂掩饰的每一丝情感里,我想,这份情谊正是以这样的姿态留存在我的记忆中。

      如果再遇到一个人,可以让我愿意讲起这个故事,那应该是关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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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注:“大抵是短暂的东西都迷人……”引自“我就是手忙脚乱的风”的豆瓣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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