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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暗河
“姑娘，你瞧瞧，这就是全京城最出名的千珍阁了，不是小的胡诌，这地儿的菜品可是连当今陛下都赞不绝口。”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边龙飞凤舞地题着“千珍阁”三个大字。
楚姑娘说的应该就是这了。
瞧着小乞丐一脸殷勤的模样，如玲随手拿出一块碎银子扔到他的手中，算是他给指路的酬劳。
酒楼外人声嘈杂，喧闹非凡，小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而进了酒楼内才发现这里边别有洞天，清净雅致的格局，容貌艳丽的女子，琴奏舞曲更是美妙。
担心耽搁了楚姑娘的事儿，如玲走到人少的地方随手招来一个小厮，报上了怜姨这个名字。
小厮讪讪而笑，眼底划过一丝暗色，随即略带歉疚地说着：“姑娘说笑了，我们千珍阁并没有怜姨这个人。”
如果站在他面前的是一般的闺阁女子的话，也许还真就会被他的那番话蒙混过去，但她如玲可不是，论耍花招她可算是他的老祖宗。
于是一个转身，如玲拔出腰间的匕首放在他的脖子上，浑身散发着杀气，威胁说道：“说，怜姨在哪！”
“姑娘，千珍阁真没有你说的这个人，你即使是杀了我结果也还是一样。”
楚姑娘亲口跟她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假，即使出现问题也只能是眼前这个人说谎了。想到这，如玲垂眸，眸里透露出一丝阴狠，右手猛地一动朝他的脖子上抹过去。
“哐”的一声，如玲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方，发出低沉的声音。
“不知我千珍阁的人是如何得罪了姑娘，惹得姑娘不惜当众痛下杀手。”
小厮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看年纪似乎是三十岁左右，娇小的身子配上一副略显得英气的面容，发怒的时候周身散发出一阵冷意。
终于还是有人出来了，如玲轻轻拨弄自己耳边的头发，轻喘着随意问道：“你又是谁？我只找千珍阁的怜姨，其他无关之人趁早离开。”
“我就是千珍阁的怜姨。”
千珍阁自京城建立以来已经十几年了，明面上都是褚乔在打理着，她基本从不出面的，那这位姑娘又是如何得知她的存在。
原来她就是啊，如玲收起了那副轻挑的形象，随即屈下身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认真道：“刚才情况实属无奈，多有冒犯，请见谅。”
说完之后将楚姑娘给的那个香包拿了出来，缓缓走上前去，双手递上：“怜姨，这是楚姑娘让我交给你的，她说你看了这个便知晓我来的缘故了。”
怜姨见着这戏剧性的一幕，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直到看见香包上那朵红色的海棠花，听着“楚姑娘”三个字的时候她的眼里出现了些波动，神色哀恸。
半晌过后，她才喃喃开口问道：“姑娘，你刚才所说的楚姑娘是武威大将军府的楚二姑娘吗？”
“是，正是楚二姑娘，楚嘉懿。”
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香包，怜姨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自顾自的说道：“楚楚应该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吧，若不然是不会想起我的。她啊，就跟她那个没良心的母亲一样，一个一个的，都是这样。”
说着说着，怜姨自个儿都气笑了，眼角溢出点点泪珠。
转过身子往二楼房间走去，直到快看不见她的身影时，一声轻叹声从空中传来，“回去告诉楚楚，就说怜姨知道她的意思了，让她莫要太过于担忧。还有，如果遇见解决不了的事就去找吴王，吴王会帮助她的。”
如此甚好，她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回去跟姑娘说一声，免得姑娘思虑过多。
另一边，楚嘉懿委实如她们所想的那般模样，一直在担忧着。
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轻响，楚嘉懿眼瞳蓦的睁大，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期望，疑惑问道：“是如玲吗？”
“楚姑娘，是奴婢。”瞧见楚姑娘期望的眼神，如玲很庆幸自己办妥了这件事，于是又开口解释到：“楚姑娘不必担心，奴婢已经将香包交给了怜姨，怜姨让奴婢跟你说句话。”
“哪句话？”听到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怜姨给自己带了句话，楚嘉懿觉着自己的整颗心都是悬着的，既有害怕又有着渴望。
“回去告诉楚楚，怜姨知道她的意思，让她莫要太过于担忧。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去找吴王，吴王会帮助她的。”
听到这句话，楚嘉懿咬着唇慢慢红了双眼，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乎着她的。只是吴王他不是父亲那边的人吗，他为什么会愿意帮助自己？
不过还是谢谢你，怜姨。
半夜，楚嘉懿又做了那个噩梦。
吴王率领着一众亲兵去攻打敌军，因遭奸细泄密而中了埋伏，导致十万敌军长驱而入，赵国的几座边境城池瞬间生灵涂炭，流血千里。
亲兵们拼命护着吴王逃离，直到逃到了暗河边上，衣衫褴褛，血迹斑斑，原以为等来的会是朝廷派来的援兵，却未曾想过会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甚至在死后还要背负叛国屠城的臭名。
这一次，楚嘉懿看见了梦中的那个自己在吴王倒下的那一刻飞快地跑过去，她看见自己满脸都是泪水，也听见了吴王将死时瞧着自己轻唤的那一声：“楚楚。”
吴王，赵麟，你到底是谁？
楚嘉懿醒过来之后，思绪又陷入了僵局，怜姨告诉自己万事可寻求吴王的帮助，那吴王跟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自己频繁梦见他死亡的那一幕又是意味着什么？
起身穿上衣服，楚嘉懿将房中的灯点上，小心翼翼地掌着灯往书案那边走去。今儿个取桃酒的时候，她记着书架上放了几本游记，有些疑惑她不亲自瞧瞧心里便一直揪着难受。
对，就是这个位置。
将它们取下来之后，借着微弱的灯光，楚嘉懿坐在椅子上一页一页翻着这些个游记。
这些都是记载赵国各地方风土人情的，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从未出过京城，对这些新奇的习俗可好奇极了。
寂静的屋子里，除了翻书时的沙沙声，便没有其他任何声音了。突然，楚嘉懿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往上瞧去，烛光的相映下，她的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怎么会这样！荒谬！
这本游记中描述的环境，跟自己梦中梦见的完全一样。楚嘉懿觉得荒唐极了，她从未出过京城，也从未听人说过暗河边上的事。
似乎是不信这个邪，她颤抖着手打开其他几本游记，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照着，怎么会，怎么会全都是一样的。
楚嘉懿将书桌上的游记全都扔在地上，抱着头蹲在墙角抽泣，吴王，暗河，梦境，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
“楚姑娘，楚姑娘，你怎么了？”
如玲本来就是暗卫，向来睡眠浅，一点动静都能使她清醒过来，何况是屋内连续的东西掉落和抽泣的声音，她只是怕姑娘出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屋内仍旧没有声音传来，如玲情急之下直接将房门踹开，瞧见书架那边隐隐有一丝光亮，直接往那边走了过去。
“楚姑娘，地上凉，你蹲在这干嘛？是出了什么事吗”从外边回来以后，她一直守在姑娘的身边，这段时间内姑娘也没跟其他人接触啊，怎么姑娘突然就发生这么大变化。
如玲将姑娘扶起来之后也瞧见了地上的那几本游记，每一页都刚好停留在对于暗河描述的那一段，难道姑娘是因为渴望外边的自由才会那么难过吗？
如玲轻轻拍着楚嘉懿的背，柔声说道：“姑娘若是好奇外边的世界，奴婢恰好也知道一点，姑娘可否想听？”
哭的有些久了，嗓子委实疼痛，楚嘉懿随即小声说道：“如玲，你也知道暗河吗？”
“暗河位于赵国最南端，寻常之人可能确实不知道暗河，但奴婢的一个亲戚曾去过，奴婢也就稍稍了解一些。”
她也没说错，她的师傅就是原来的暗卫首领，曾经多次奉命去暗河一带平定战乱，没人比他更熟悉那个地界了。
就连最后死，他也是死在了暗河边上，那个地方啊，历来是个不祥之地。
“奴婢曾听亲戚说，暗河边上有几座城池，每座城池有着几千赵国百姓，剩下的全是守城的士兵，而且那里的守城将领几乎半年换一次。”
“为什么？”楚嘉懿不懂，这么频繁更换将领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怕动摇军心吗？
如玲苦涩的笑了笑，想起了曾经师傅对她说的那句话：“因为，他们活不过半年。”
不管他们再怎么努力，他们的生命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那些上任的将领，他们也知道，但是他们从未后悔过。
曾经她就见过一位将军，跪在龙椅下对着陛下说道：“我是赵国的人，更是一名军人，军人不惧生死，望陛下成全。”
后来，他去了暗河，也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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