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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算计
圣元十年冬,这是永乐帝登基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天灾,暗河以北,包括皇城在内,赵国有近三分之二的领土都被冰雪所覆盖。
今天,同样也是个大雪纷飞的寒冷天气。
灵犀宫外,楚嘉懿穿着一件单薄的粉色衣衫,低着头,两眼红肿,呆愣地看着手里已经皱巴巴的信。
“娘娘,外边风雪越发大了,你还是早点回殿内吧,当心身子。”随着一阵阵寒风吹来,不远处的木意哆嗦了一下身子,赶紧走上前来,将手中的披风搭在楚嘉懿身上。
这么冷的天,正常人都受不住,何况是娘娘的身子向来娇弱,入冬以来,这都已经陆陆续续生了几场大病了。
也怪不得那位整日担忧着,费尽心思保护,生怕有人冲撞了娘娘。
听到身后传来的话,楚嘉懿深吸了一口气,掩藏住眼里的凄色,将信折叠好放进袖中,在宫女地搀扶下往正殿方向走去。
到了大殿门口,楚嘉懿停下了步伐,转过头往乾清宫看了一眼,问道:“木意,外边那些流言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木意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跪在地上说道:“娘娘,不是奴婢故意瞒着你的,是陛下禁止宫内谈论这件事。”
“那你告诉本宫,父亲和大哥是不是他杀害的?”想到这事,楚嘉懿就难过得不行,原先软糯的嗓音也沙哑得不成样子。
“奴婢不知。”
看到娘娘那么痛苦,木意也很难受。
曾经,娘娘是多么无忧无虑、天真烂漫,一颦一笑明艳动人,京中多少男子上门求娶,可自从入了这皇宫后,一切都变了。
“别跪了,起来吧。”
楚嘉懿低着头擦干眼泪,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往殿内走去。
…………
傍晚,乾清宫里,永乐帝面色阴沉,手里拿着刚批完的奏折,直接往下方砸去,“真是一群废物,看看你们自己办的事。”
紫檀椅下方,几个老臣子颤颤巍巍地拿起折子,当看到里边的内容时,顿时瞪大了眼睛,连忙磕头,焦急道:“陛下恕罪,求陛下恕罪。”
永乐帝背靠着宽大的椅子,眼神阴鹜地盯着下方这群人。原先就仗着自己是几朝老臣,屡次在他跟前放肆,倚老卖老,现在真的老了,更是没有半点用处,怒道:“滚出去!”
“微臣告退。”
看着几位大臣连滚带爬地逃出大殿,感受着殿内紧张的气氛,御前总管刘仁全叹了叹气。
强压住心里的恐慌,小心翼翼地往永乐帝身边走去,试探着问道:“陛下,今晚要在殿内摆膳吗?”
看了看外边的天色,永乐帝皱眉,将手中的事放下,吩咐道:“不用,直接去灵犀宫吧。”
而此时,木意正站在灵犀宫外等候。
突然瞧见远处有亮光正往灵犀宫这边移动,立马就转身往屋内跑去,说道:“娘娘,陛下过来了。木宥,木绒,赶紧的,伺候娘娘更衣。”
楚嘉懿抿着嘴,规规矩矩地坐在梳妆台上,闭着眼睛任由宫女们给她梳妆打扮。
“娘娘,你看看这样可好?”
睁开眼睛,看见镜子里那张依旧显得有点苍白的小脸,楚嘉懿眼底划过一丝流光,接着又让木绒给自己上了一层妆粉,直到面色如以往一般红润时才起身。
临走之前,楚嘉懿从梳妆台上拿了一个香袋挂在自己的腰间。
“陛下驾到!”
“臣妾恭迎陛下”,楚嘉懿低着头,露出半截雪白的脖子。
永乐帝瞧着身前的女子,才一日未见,却像是隔了好久一样,心里着实想得紧,连忙走上前将她扶起,紧紧抱着,“楚楚,朕好想你。”
“可是,臣妾并不想陛下啊。”像是故意唱反调一样,楚嘉懿浅笑着说出这句违心的话。
一时间,整个灵犀宫寂静无声,所有宫人们都战战兢兢地跪着。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外人面前阴郁狠戾的永乐帝,也只有面对眼前的她才会像个正常人,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吃味。
原本娇娇软软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一见着他就浑身是刺。
永乐帝垂眸,掩住眼底的失落,拥着楚嘉懿往桌子方向走去,轻声哄着:“乖楚楚,陪朕用膳去。”
楚嘉懿想趁这个机会从永乐帝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但永乐帝哪会给她这个机会,直接一个反手就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快放我下来!!”
楚嘉懿气急了,用手使劲砸他,但自己小胳膊小腿的没啥力气,没把他砸疼,反而弄得自己的双手红肿,又急又气之下,直接哭了起来。
也许真是伤心极了,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像断了线的珍珠洒落一地。
看着心爱的人哭了,永乐帝也有些慌了,连忙把她放在软椅上,用自己的衣袖帮她擦干泪水。
他原本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弄巧成拙,况且他从未哄过别人,手上的动作十分生涩却又小心翼翼。
他瞧了她一眼,眸子里满是无措:“楚楚,你别哭啊,是朕不对,朕不闹腾你了好吗?别哭了,哭得朕的心都疼了。”
“都是你的错。”
楚嘉懿内心酸涩极了,都是他的错,先是胁迫傅子言将自己送入宫中,却又在自己喜欢他的时候,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和大哥。
听着她软软糯糯的嗓音,永乐帝觉得心都软了,轻轻拍着她的背,凑近她的耳边轻声呢喃:“好好好,都是朕的错,楚楚想怎么罚朕呢?”
楚嘉懿低着头,抿着嘴,掩饰住眼底的寒意,装作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随即浅浅一笑,“那陛下自罚一杯当做赔罪可好?”
永乐帝嘴角微微弯起弧度,原本冷硬的脸庞也变得生动起来,答道:“好!”
低下头看着腰间的香袋,楚嘉懿略微有点迟疑,毕竟,他对自己是真的好。只是,一想到她父兄的惨死,想到宫外那人说的话,心里就慢慢只剩下仇恨了。
楚嘉懿转过身唤来身旁的宫女,“去酒窖,将放在隔层的太禧白拿上来。”
“是。”
看着宫女下去,楚嘉懿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尤其是永乐帝还直勾勾地盯着她。
摸了摸自己的脸,楚嘉懿疑惑地问道:“臣妾的妆花了吗?为何陛下一直瞧着臣妾的脸?”
“楚楚不管怎样都美。”
永乐帝一直都知道,他的楚楚是这天底下最美好的女子,值得自己将最好的一切全都给她。
楚嘉懿安安静静地坐着,对于永乐帝的话,她并不信。
“陛下,娘娘,酒拿来了。”宫女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两个翠绿色玉质酒杯放在桌上,缓缓往里边倒酒。
“你们全都下去吧。”看了看环绕在周围的宫女们,楚嘉懿摆手让她们出去候着。
“是。”
一瞬间,整个殿内只剩下楚嘉懿跟永乐帝两个人。
看着身旁的人拿起酒杯正要喝时,楚嘉懿突然伸出手抵住酒杯,颤抖着。
果然,还是有点舍不得啊。
面对永乐帝疑惑的眼神,楚嘉懿浅笑着俯过头去,娇声说道:“陛下,容臣妾先喝了这杯酒。”
说完,楚嘉懿不等永乐帝地回答,自己就先喝了一杯。
正打算放下杯子时,永乐帝一伸手,将楚嘉懿抱在了他怀里,声音充满了磁性:“楚楚,我们一起喝吧。”
“太禧色如烧酒,澈底澄莹,浓厚而不腻。”永乐帝喝完后用帕子擦了擦手,把头放在女子的肩膀上,闻着她身上的清香。
过了一会儿,楚嘉懿感觉五脏六腑隐隐作疼,知道这是毒药开始起作用了,这酒啊,配上这香袋中的天仙子,可是无解的。
将放在她衣袖上作乱的手拍开,楚嘉懿索性也不装了,直接略带嘲讽地问道:“赵训,身体感觉如何?”
耳边突然传来这句莫名的话,想到刚才喝的那杯酒,永乐帝似乎明白了什么。僵硬着低下头,看着怀中女子的脸,那么苍白,那么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消失。
“楚楚,你就这么恨朕吗?”
“对”,说完这个字,嘴角鲜血开始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抬头望着这个男人,看着他痛不欲生的样子,只觉得十分讽刺。
“为什么?告诉朕。”
楚嘉懿颤抖着伸出双手,用尽力气去挽住永乐帝的脖子,让两个人靠得更近,显得亲密无比。
但她知道,这只是表象,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因为啊,臣妾……”
“当然是因为皇后娘娘一心爱慕着微臣了。”
大殿门突然被人强行打开,外边的大雪顺着殿门飘了进来,风雪中,影影约约出现几个人的身影。
走近了之后,只见领头的是一名男子。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一身雪白绸缎,微笑着的时候,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傅子言,未经朕的允许,随意进入宫内,怎么,你是想造反吗?”
看到此人,永乐帝急忙抱紧怀中的人,转过身子遮挡住傅子言看过来的视线,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厌恶地说道。
“臣确实打算造反,不过臣此时前来,只是为了楚楚。”
傅子言,也就是楚嘉懿的前夫,说完这句话后往前走了几步,瞧着满脸是血的女人,如今这落魄样,丝毫不见往日的光彩夺目,可真是凄惨。
“楚楚,我带了几个人来见你。”
此时两名身着黑衣,脸上戴着面具的人走上前来,看不见具体面容,只能凭着身形依稀判断为男子。
一眨眼,两人就到了楚嘉懿跟前,一前一后摘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两张有些相像的脸庞,只是年纪上有些差别。
“父亲,大哥,怎么是你们?”看着这两个人,楚嘉懿心中十分不解,但更多的是庆幸。
“他们当然没事,毕竟这些事可都是他们一手策划出来的。”
傅子言看着这个傻兮兮的女人,有点于心不忍,毕竟曾经当过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见不得她到死都被蒙在鼓里。
楚嘉懿懵了,傅子言说的什么意思,怎么自己有点不太明白,什么叫做是父兄一手策划出来的?
楚嘉懿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一字一句问道:“父亲,大哥,他说的什么意思?”
父子俩沉默着,对视了一眼,由着大哥楚镕开口说道:“楚楚,别怪我和父亲,为了大业,必须有人牺牲。”
所以,你们就选择牺牲我,可真狠啊。
感受着生命地流逝,楚嘉懿微微抬头瞧了一眼永乐帝,看着他眼里的脆弱,她难过地说着:“赵训,对……对不起。”
楚嘉懿眼中充满了悔恨,终究还是自己负了他,也害了他。
楚嘉懿眸子里逐渐失去了色彩,最后只剩下一片暗沉。只是那至死都合不上的双眸,似不甘,又似怨恨。
“楚楚,楚楚。”
亲眼看着她闭上了双眼,永乐帝神情恍惚,好像回到了上辈子,她也是这般死在了他的怀中。
朕到底该怎么做?楚楚,你起来告诉朕,怎么做才会让你避开这个结局。
你从来不信任朕,但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也不会因着外人地挑拨离间而至如斯田地。
想到那些个人,永乐帝眼神里充满了戾气,转过头来瞧着傅子言他们,冷声道:“来人,放箭。”
“赵训,你……”
看着心脏喷涌而出的鲜血,傅子言缓缓地转过头,见着倒在地上的楚迟仲和楚镕父子,瞪大了眼睛。
他到死也没想明白,永乐帝明明也喝了毒酒,但为什么没事,他该死的。
“楚楚,他们都死了,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再等一会,朕就来陪着你。”永乐帝痴痴地看着这张脸,声音中夹杂着丝丝脆弱。
“怎么回事?”突然,从门外传来一阵沧桑的声音,殿内所有侍卫立刻拱手,单膝跪地。
白洵一进来就见着这一幕,挑了挑眉,瞬间明白了殿内大致发生了什么,依旧面不改色,问道:“陛下,后悔吗?”
永乐帝惨然一笑:“你终于来了,国师,朕的楚楚还是没了,朕……愿意跟你再做笔交易,换取第三世。”
白洵:“好”
楚楚,生生世世,你只能是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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