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宫春

　　宫里必定有史官，虽然大多史官“身不由己”，都是为当朝者服务，但好歹有据可查。

　　天微亮，沐七问了路就带着夏月去了玉堂殿。费了点周折才顺利进入，她有点诧异，能进去玉堂殿反而是靠的太师爹的面子，这并不是个好兆头。

　　时间紧迫，沐七不想周旋。她被守在玉堂殿的起居舍人请进内殿，经过时，密密麻麻的木架子上摆放了各样的文集，古书史册也是比较全面，由史官整理编撰，方便传颂。

　　“七美人，您只有半柱香的时间，福大人来了之后恐怕不妥。”年长的舍人收了点好处，加上他忌惮太师，所以对沐七毕恭毕敬。

　　“多谢公公。”

　　客套后，沐七也很迫切，她安排夏月盯着殿外，因为夏月不识字，她也没办法寻找帝王册，好在沐七还认得点儿繁体，否则在这里是个文盲，怕是要吃亏。

　　闲话短说，沐七交代后就被淹没在知识的海洋里，比她还要高的架子，她只能惦着脚尖查看，后来舍人也帮忙查找。他说，历来帝王的生平事迹由起居史官详细记录，大的事件，无论好坏，都会被记录在册，后宫嫔妃，生死富贵也会被记录，换言之，这里记录太多“秘密”，如果不是七美人，旁的人根本不够资格翻阅。

　　“为什么我可以？”沐七翻找的同时，好奇又问。

　　舍人轻描淡写地解释：“福大人是太师的门生，若是福大人知道七美人来过，倒也不至于处罚奴才。”

　　沐七叹了口气，小声嘀咕：“总算知道太师爹的用处。”

　　舍人将一本蓝色封面的册子递给沐七，并说道：“这本是先皇的起居录。”

　　沐七眼前一亮，欣喜地接下蓝册子，翻开了仔细查阅。从先皇还是太子的时候，史官便将他的出色战绩编撰后记录下来，每场战争等同掠夺，这也是为什么天下分四国，而东甯国为四国之首。

　　先皇的子嗣不多，这件事，沐七在太师府的时候就听大嫂说过，她们传，先皇可能只有皇上一个皇子，因此太师爹才会历经千辛万苦将皇上寻回。

　　“长公主呢？”沐七翻到最后一页，始终不见长公主的信息，她又找了几本公主传，先皇有四位公主，先后嫁给了其他大族群的首领，很显然都是为了巩固皇权的联姻。

　　“长公主的记录很少，她是随同皇上进宫的公主。”舍人又拿来一本册子，打开第一页，展示给沐七，“皇上是葵酉年回宫登基。”

　　沐七抢来册子，再翻一页，竟然后面都是空白，怎么是空白页？记录的史官偷懒吗，为什么对皇上就只有一页的记录？

　　“七美人。”舍人离开书架子的范围，重新拿起一根香，干瘪的手指小心翼翼捻了捻香，他点燃后，蹒跚地转身，“虽然奴才不知道七美人的用意，但奴才还是想劝您一句，皇上就是皇上，这是毋庸置疑的，在宫里，没人敢讨论皇上，这是大不敬，被皇上知道就麻烦了。”

　　沐七的心思难得细腻，她听到舍人这么说，反而追问：“这么说，宫里有人质疑皇上？”

　　“这……”舍人觉得自己说多了，话又收不回，正郁闷纠结时，沐七再次分析，“宫里有资格质疑皇上的人吗？先皇已不在，太后也离世，可以说皇上一人独大，还是……”

　　“七美人，福大人就要来了，您还是赶紧离开吧，奴才就是一个小吏，为了吃口饭不想搭颗脑袋。”

　　瞧见舍人惧怕的模样，沐七想也问不出所以然，免得拖累他受罚，于是她趁着福大人来之前，匆匆忙忙地从偏门离开。

　　此行收获了皇上的一本无字天书，但也想明白一事，当今圣上必定有不可告人之事，否则他为何不让史官记录自己？再者，究竟是谁质疑皇上？

　　意外收获便是长公主的身世，她并不在公主传，更没有封号，看样子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如果说，长公主和皇上一同进宫，那么她之前应该也是随同皇上颠沛流离，难怪两姐弟的关系甚好，不对，可能不是两姐弟，也许是三姐弟。

　　自从听到长公主称呼三爷，她就怀疑三爷的身份，如果三爷并不止是一个厨子，那么就能解释他在华延宫的地位何以如此受人尊重。

　　转念一寻思，他是长公主的三弟，应该也是皇上的兄弟，倘若是兄弟，他根本就是王爷，哪有王爷住在皇宫里，即便是公主的宫殿，也难免人多口杂，惹来是非。

　　“哎呀，公主府也极少安排在皇宫里，这是怎么回事，仔细想想就什么都不对劲。”沐七抓了抓脑袋，痛苦地趴在桌上，泄气地咕哝，“如果可以直接问就好了。”

　　“小主别犯傻，皇宫里严禁谈论皇上，这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夏月听到沐七的自言自语。

　　瞅一眼夏月，沐七点头说：“舍人也是这么说，他好心提醒我，当然我也明白，可能那段岁月对他造成了很多不好的回忆，揭人伤疤确实有点不道德。”

　　“听坊间传，皇上掌权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先皇宠妃的尸体从皇陵抬出来。”夏月煞有其事，圆目一瞪。

　　“这么残忍？”

　　夏月紧抿嘴唇，很用力地点头。沐七蹙眉，双手托腮，也很用力地点头，“小鸡肠皇上果然名不虚传啊。”

　　“噗嗤——”夏月捂嘴一笑，“七美人，您在奴婢这里说说就算了，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这样说皇上。”

　　沐七撇嘴，眼神一扫殿外，笑问：“叫你查的细作，你查得怎么样？”

　　“十有八，九。”夏月机灵地笑了笑，“七美人打算如何整治她？”

　　“谁说我要整治她。”沐七站起来，凑近夏月耳边，“我要好好养着她，有她在，我才安全呢。”

　　夏月听糊涂了，一时难以理解小主的打算。当然沐七不会明说，只是吩咐夏月“特别”照顾细作，千万不能让她露出马脚，再被别人揭发。

　　自从七小姐在太师府捡回命，她就不按常理出牌了，跟了这么久，夏月渐渐地不再多嘴，而是忠心耿耿地服从。

　　午休后，沐七决定为皇上亲自下厨，闻风赶来看热闹的有惠贵人，泠美人，现在队伍日益壮大，多了刚进宫的姒美人。

　　据介绍，姒美人是“贡品”，肤白貌美，体态丰盈，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双似如蓝玻璃的大眼睛，非常具有异国情调，按沐七的说法，她长得像欧洲人，可惜她这个名媛圈的妇人不太明白什么是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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