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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老严开车很稳，出了别墅区之后雨势也渐渐小了下来，两个小时后，汽车平稳地开到了李曼珠家所在的小区附近。
李曼珠在车后座完成了徐明杰的人物专访报道，检查了一遍后发到了她师傅陈亦安的邮箱。抬头看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她连忙喊老严停车。
“严叔叔，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我要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老严应声将车在路边停稳。
车外还在下一点小雨，李曼珠撑开自己的浅蓝色碎花雨伞，拎上电脑包对老严道了声谢，转身走进了路边的便利店。
便利店的男店员听到自动门叮的打开的提示音，也没抬头，习惯性地说了句“欢迎光临”。
李曼珠将雨伞折好放进门口收纳用的水桶里，朝盒饭区走去，拐过一排放泡面和火腿的单排货架，看到一个穿着黑色T恤身形劲瘦的男人正背对着她弯腰在货架前挑选盒饭。
李曼珠几乎是瞬间就笑了。
“江队！”
她脚步轻快地来到男人身后，嗓音里不自觉透露出点亲昵的味道。
“你回来啦？”
江放身形微顿，锋利的眉眼在听到李曼珠清甜的声音后不自觉柔和起来，深邃的眼睛里也跟着染上层层叠叠的笑意。
他站直身，身姿笔挺，人便显得愈发地高大修长。
江放回过身来，垂眸注视着仰头看着他的李曼珠，货架上乳白色的灯光从他背后斜洒下来，立时便将李曼珠整个人罩进了他的影子里。
江放的个子很高，身形劲瘦，穿着黑色短T的手臂上肌肉明显却不夸张，整个人时刻给人一种蓄势待发的锐利感。也许是当警察久了，他周身洋溢着一种方正的阳刚之气，虽然不熟的时候会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但一旦熟起来，就会让人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今天下午刚回的江城。懒得做饭了，正好路过便利店，进来买点盒饭吃。”
江放的嗓音低沉悦耳，说完不自觉又多扫了李曼珠一眼。她今天穿了裙子，很漂亮。
“今天没跑新闻？”
“没有，今天做了个人物专访。”
李曼珠回答完眼珠子提溜转了一圈，笑着朝江放又凑近了半步，试探着问江放。
“江队，听说你最近在追一个大案子，这是结案了？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可以小小地透露一下啊？”
她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眼睛里狡黠的光一闪一闪，整个人生动得仿佛在发光。江放无声地笑了，忍不住就想逗逗她。
“想知道？”
李曼珠一看有戏，眼睛蓦地又亮了些，小鸡啄米似的地用力点了两下头。江放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薄唇轻起，在她满含期待的眼神中不急不缓地轻轻吐出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看清江放眼底促狭的笑意后，李曼珠不觉呆了一下。江放变坏了，这么一本正经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捉弄人了。
李曼珠撇撇嘴，冲江放做了个鬼脸：“小气鬼，不说就不说。”
她倒是没有多失望，江放这个冷面阎王本来就是个锯嘴葫芦，这个在他们认识之初，她就已经碰过钉子了。
她当初认识江放，还是因为跑一个虐童的社会新闻，后来孩子失踪，疑是被租客绑架，不久后租客的尸体又被发现，事件几经反转，案件的性质彻底变了。她那时候初出茅庐，正是热情高涨的时候，也不懂规矩，整天追在刑警大队的屁股后面企图获得第一手新闻，追得他们不厌其烦。
刑警队一帮大老爷们，看她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嘴又甜，也不好意思把她往外赶，只有江放，从来都是横眉冷对。
那次李曼珠接到消息追到发现租客尸体的现场，江放看着在现场缠着小李套消息的李曼珠，表情冷静，什么也没说，直接勾勾手指让李曼珠跟上。
李曼珠心里一喜，以为这位冷面阎王终于为她百折不挠的精神感动，哪知江放不声不响把她领到半截尸体面前，语气冷漠地开口：“你不是要第一手资料吗？拍吧。”
李曼珠毫无心理准备地突然看到半截血肉模糊的尸体，当场就吓得脸色发白，捂着嘴慌不着路地跑到一旁吐得昏天暗地，哪里还记得拍照的事。那之后，她连着做了一个月噩梦，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敢再碰肉。
她那个时候，真真是恨死江放了。
“我看你挑了半天，要不要试试这个？新上的，味道还不错。”李曼珠笑着走到江放身边，从货架上拿起一盒麻婆豆腐炸鸡饭递给他。
江放伸手接了过来，又冲李曼珠扬了扬下巴。
“再帮我挑点别的，吃不饱。”
“那再拿一个奥尔良烤鸡饭团吧，还有这个，最近新出的，蛋沙拉三明治，我也很喜欢。”李曼珠各拿了一袋一起递给江放。
“够吗？”
江放轻笑着点点头：“你自己的呢？”
“我也吃这个。”
她转身快速从货架上拿起另一盒麻婆豆腐炸鸡饭，又走到隔壁放牛奶饮料的货架前扭头问江放。
“江队，你喝果汁吗？这个苹果汁超好喝，你要不要也来一瓶？”
江放看她像小孩子一样在货架前挑选自己喜欢的食物，然后眼睛发亮地向身边人分享，莫名觉得可爱，忍不住点头，其实他从来只喝矿泉水和白开水的。
两个人一起走到收银台结账，江放指着身后的李曼珠对男店员道：“一起付。”
李曼珠笑了笑，也没推辞。
出了便利店，雨已经停了。
李曼珠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向江放道谢：“谢谢江队请客，下次我请你。”
江放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顿住脚步，一双又沉又黑的眼睛看向李曼珠，自然地接道：“那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正好有朋友给了我两张电影票，晚上我请你看电影，你请我吃饭。”
“也行，我正好很久没看电影了。”
江放见她想也不想地答应得爽快，一时又是好笑又是暗暗发愁，真是个傻姑娘。他深邃而锐利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李曼珠，目光里浅浅流淌的温柔坦荡又直白，直叫人心惊。
李曼珠被江放那双黑沉而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他刚刚话里的意思。
江放在约她。
江放眼底的笑意星星点点，专注而坦陈，李曼珠有些手足无措地红着脸撇开了眼。
如果对象是江放的话，她好像，并不讨厌呢。
她害羞的样子可爱极了，江放没忍住轻笑出了声，声音低沉悦耳，像夏日的一阵凉风，叫人心生欢喜。
李曼珠的脸唰地一下变得嫣红，她有些慌乱地转身朝前快走了两步，嘴里无意识地嘟囔：“哈~好饿啊！我们快点回家吧，饿死了我都...”
话说到一半李曼珠立刻懊恼地咬住了嘴唇，什么‘我们快点回家’，她和江放又不住在一起，她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江放看着像害羞的小兔子一样慌慌张张地闷头朝前走的李曼珠，深邃的眼睛里层层叠叠的笑意一瞬间满得似要溢出来了般。他愉悦地轻笑出了声，嗓音低沉悦耳，一声声砸在李曼珠心上，叫人忍不住在意。
李曼珠红着脸走得更快了些，江放轻笑着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无论李曼珠走得多快，步伐始终保持在她身后一步的距离。
李曼珠和江放住在同一条街上，这也是他们后来熟识的契机。李曼珠住在便利店隔壁的新小区，江放则住在再往前面去一点的老小区里。
江放是这条街上土生土长的崽，李曼珠是毕业后才搬过来的。房子是她爸妈买的毕业礼物，小两居，离李曼珠供职的报社很近，坐公交车二十分钟就可以到单位。
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了李曼珠家的小区门口，李曼珠的脸还微微有些发热。她没有看江放的眼睛，微垂着眉眼小声道别：“我到了，那...明天见。”
说完也不等江放回话，快速钻进了自家小区。
他似乎有点吓到小姑娘了，江放又笑了笑，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单元楼里，才笑着转身朝自家的小区走去。
回到家把东西放好，李曼珠拎着盒饭袋走向厨房。路过冰箱的时候，她的脚步顿住，忍不住笑了起来。
冰箱上贴着一张粉色的便利贴纸，是她妈妈留的。
宝贝，妈妈给你冰箱补满了，本来是想等你回来一起吃饭，给你个惊喜的。但是你干妈突然在家摔了，明明又在外地出差，妈妈要先去帮着照顾两天，不能陪你了。饭我给你温在电饭煲里，菜我用保鲜盒装着放在冰箱了，你自己微波炉热热。还有啊，别犯懒，再忙也要好好吃饭，别总是吃盒饭啊外卖对付。
爱你的妈妈。
她就说今天家里好像格外干净，果然是她妈来过了。也不知道干妈怎么样了？李曼珠蹙眉掏出手机拨通了她妈妈潘怡的电话。
“妈妈，干妈怎么样了？”
李曼珠的干妈徐萍是她妈妈潘怡的发小。徐萍的丈夫七年前车祸去世了，她独自把当时还在读高中的女儿拉扯长大，平日里潘怡也就对她多照顾了些。
“小腿骨折，没什么大碍，医生说今晚要留院观察，没什么事的话明天回家静养就可以了。”
“你们在哪家医院？我打车过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年纪也不小了，要守夜的话，也禁不住熬。”
李曼珠听到电话那边的背景音里干妈一个劲地阻拦声：“别让孩子瞎跑，大晚上的来回折腾，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晓得，你好好躺着。”
电话那端潘怡的声音渐远，两个妈妈又说了两句什么，潘怡才继续回来和李曼珠通话。
“听到了吧？今天别过来了，省得你干妈睡不着，她心思重，你又不是不知道。医院里有看护，你放心好了，她连我都不让待，你就不要来回折腾了。”
“那好吧，我明天下班后再去看干妈。”
“好，那就先这样，记得好好吃饭，妈妈挂了。”
结束和妈妈潘怡的电话，李曼珠才想起和江放的约会。她只得赶紧打开微信，给江放发了条信息。
李曼珠：江队，对不起，明天我不能请你吃饭了。我干妈摔伤了，明天下班我要去看她。
李曼珠单手撑着下巴，盯着消息界面叹了口气，她好不容易的约会啊，又要泡汤了，她还想今年脱单呢。
江放很快回了消息过来。
江队：没事，我们可以改后天。你干妈怎么样，严重吗？
李曼珠：我妈说没什么大碍，今天晚上在医院观察一晚，没问题明天就可以回家，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李曼珠：可是电影票不是明天的吗？
这句话自然而然就打了出去，发完李曼珠才意识到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消息界面，脸颊微微发红，想着江放看到后会怎么想。
江放拿毛巾擦头发的手顿住，盯着聊天界面上李曼珠最新发来的那条消息，轻轻笑出了声。
原来不只他一个人期待这场约会。
江放：电影票可以改期。
江放：按你的时间来，你什么时候确认好给我个信息就行。
江放：我等你。
最后那句“我等你”弹出来的时候，李曼珠怔了下，耳朵不自觉发烫了起来。她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快速给江放回了条消息。
李曼珠：好，那后天见。
放下手机，李曼珠拿手背触了触红得发烫的耳朵，心情很好地哼着歌打开冰箱，伸手取出李妈妈放在冰箱里的菜。土豆焖猪蹄、滑鱼片、肉沫茄子、清炒黄瓜片，外加一个海带排骨汤，都是李曼珠喜欢的家常菜。
她去浴室洗了手，抹洗手液的时候，才想起右手掌心的伤口还没有处理，伤口已经完全看不到了。李曼珠愣了一下，又不死心地放到灯光下仔细找了找，还挺长的一道伤口，居然完全看不出来了。
“我的治愈能力这么强的吗？”
她没再纠结，擦干手就去厨房加热饭菜去了。
心满意足地饱餐了一顿，又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热水澡，李曼珠躺在自己的大床上时，只觉神清气爽。想到江放和后天的约会，她忍不住蒙头在床上打了两个滚，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才沉沉地睡去。
月光透过淡黄色的薄纱窗帘洒进卧室，黑暗的卧室里，一道极细的暖黄色光束从月亮的方向射向李曼珠的右手手心。
那里慢慢晕出一道血红色的光圈，光圈时明时灭，在那道红光将整间卧室点亮的瞬间，李曼珠突然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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