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雨林

作者:一笼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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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峻之势


      告别那个物质丰富的小区之后,秦苏一路前行,白天开山劈路,夜晚就在稍微完整的砖瓦下生火过一夜。她在地图上用笔调整路线,一路走得越来越顺畅,距离江港集装箱中心的路程已接近半途。

      不是所有地方都像之前那个小区那样幸运,大部分都几乎完全损毁,她在行途中,绕过了数不清的房屋塌方造成的建筑垃圾堆,遇见断了的桥梁就得涉水而过。

      如今的秦苏越发接近前世的模样,露出的皮肤晒得黝黑,脚底长了水泡又消,消了又长,如今已经满是茧子了。

      如果被路人看见,除了她偏小的骨架,没有人能想到她是个女生。不过,这一路上秦苏见到的活人屈指可数。

      而且看她手拿一把大砍刀,腰插匕首,偶遇她的人没几个敢轻易靠近,靠近的人因为她冷漠的语气,更不敢招惹。秦苏也不愿与人过多接触,远远绕开。

      就这样,秦苏见到的尸体可比活人多得多,刚开始见到尸体她还有些伤感,到后来就漠然了。

      然而这一次,她碰到了大难题。

      秦苏原本正像往常一样行走在路上,草叶茂密,挡得严实,拨开树叶的时候吃了一惊,右手捏紧柴刀严阵以待。

      只见一群毛发肮脏的生物正在树下低头啃食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定睛一看,有骨架和衣物碎片散落在旁。

      这…

      那是一群野狗,十来只,又脏又长的毛打结纠缠在一起,大的小的,什么品种的都有,眼神都十分凶狠。见到有人来,它们抬起头,嘴边的毛都被鲜红色浸湿了,对着来人,从胸腔发出低沉的呜呜威胁。

      一双双眼睛盯着秦苏,似乎在斟酌面前人的危险性,蓄势待发。

      普通的宠物狗比较怕人,不会主动攻击。然而末日到来那么多天,曾经的宠物狗没有了主人喂养,在外变成流浪犬,还形成了任务分工明确的群体。

      这种已经像狼群一样的野狗,是极难对付的,一只的战斗力虽然还不够强。但是如果它们有了领头的指挥,配合战术,一拥而上,前后夹击,被围绕的人就顾得了前,顾不了后。

      而且不知道它们已经是第几次尝到了人血和人肉,也不知道是主动狩猎还是捡食尸体,总之今天是无法善了了。

      秦苏保持身体躯干不动,眼睛死死盯住那边,轻轻丢下树枝手杖,右手握起砍刀,左手抽出匕首,动作幅度和速度都很小,避免惊动它们。

      然后使劲把刀和匕首两者相撞摩擦,发出锵锵的尖利金属声,用声音来恐吓野狗群。

      它们似乎被吓住了,一时呆住没有动弹,不敢上前,但依旧保持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出来的姿势。

      僵持不下有了一段时间,秦苏虽然很有耐心,但这样只是威胁,若时间久了,野狗就会发现自己没有实际的战斗能力。她静下心来观察周围,寻求远离野狗群的方法,双手因为过分紧张而泛白,用了过度而微微抖动。

      配合着锵锵声,尝试着往后退一步,余光里只有身后的一棵棵巨树。

      两步,论在山林中奔跑的速度,她是绝对不如它们灵巧的。

      三步,秦苏还是死死盯着狗群,背后已经靠上了一棵树。

      站定,深吸一口气,几近屏住了呼吸,秦苏猛地转身,把砍刀和匕首迅速插回腰间,两手搭上树干,一气呵成。

      安静了一瞬,野狗群汪汪叫了起来,凶猛地扑上前来。

      秦苏则双手抱树,抠着树皮的缝隙,脚踩任何不平整的地方,配合跳跃,蹭蹭蹭地跃了上去。

      野狗们围绕着这颗巨树,朝着树上的人,疯狂吠叫。一只狗吠叫还不够可怕,一群被激怒的狗吠叫,简直要把人的耳膜震破。

      秦苏安安稳稳在树杈上坐定,从背上卸下弓,不慌不忙挽弓搭箭,瞄准体型最大的那只。

      咻。

      再搭箭,

      咻咻。

      抗了一箭的狗还能坚持,这下三箭连发,呜咽都没有一声就倒下了。

      野狗群终于安静下来,它们警惕地撤退了。

      但似乎还不甘心,守着它们的食物,与秦苏遥遥相对。

      秦苏坐在树上终于能缓了缓,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手痛。低头一看,手掌上用力过度捏出的红色痕迹还没消,指甲也因为爬树太快翻了几个。

      从背包中拿出细绷带缠好手指手掌,坐在高处,才发现原来的自己是多么狭隘了。

      普通的雨林,是不会想着要上树的。

      可这是末日巨大化的雨林呀,树干几人合抱不了,大的枝桠横截面也将近有半米。完全可以像走廊一般,容她在上面走动。而且树枝茂密,扶着四周的枝叶,从这棵树直接走到另一棵树也是轻而易举!

      休整好了,秦苏没再看那些野狗一眼,尝试着从坐到蹲,扶着树枝慢慢站起来,沿着树木走了几步。巨树竟然能很好地承受自己的重量,抖动也很不明显。

      没想到因祸得福,柳暗花明,她放心地继续赶路,只不过这次是离地两三米的“路”。

      原先在茂密的雨林里,视线被前方密密麻麻的各种植物遮挡,无法看清前路,不小心甚至会摔进凹陷的坑里。

      如今在树上视野开阔了不少。远处动物踩出的小径、不同颜色的树木分界、脚下的灌木和草丛、露出一点顶端的摩天大楼,都看得如此分明。

      白天遭遇野狗群耽搁了不少时间,虽然发现了新方法加快了速度,但还是没能在黄昏前赶到规定好的房子。

      秦苏下了树,在日落前砍了几根树枝,扫出一片空地,用绳子捆树枝搭建人字形的框架,盖上挡雨膜,一个简单的棚子就做成了。

      在里面生了火,吃了些压缩饼干,她坐在防潮布上,静静感受着林子里慢慢降低的温度,倾听末日来临后夜间小动物行动的声音。

      刚刚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匕首不见了,大概是爬树时没有在腰间别稳,弄丢了。

      一个人的旅程已经走了快一个月,再过几天就能好好休息了。

      眼看各种人类饲养动物的野性都恢复起来,今天遇见的野狗群只是千千万万只的一小部分。

      今后或许还会碰上更多,山林里迁徙出来的、动物园逃出来的,会爬树的、潜藏在水中的、突然袭击的等等等等。

      更不要提进化了的昆虫,一群巨型蚊子都能把人吸干…

      人类都还来不及完全适应突变的自然环境,也未及休憩。其它生物们早已蓄势待发,接下来,人类还能保持食物链顶端的地位吗?

      ————

      一个月后,秦苏站在树顶,望着眼前排列规整有序的各色集装箱,集装箱旁边的空地上,还穿插着未被锈蚀的用于箱子搬运的吊塔。

      芦苇和野草已经欣欣向荣,在地面上的人如果没有地图,一定想不到有如此丰富的物资镶嵌其中。

      从高处往下看,秦苏大致测算后,绘下了沿着大江的集装箱和船只排列图。

      熟练得沿着树干往上游走,秦苏打算去附近寻找适合长期驻扎的地方。

      褚队将来会建造的避难所位于江港集装箱基地的下游,秦苏打算每天在这附近活动,直到搜寻小队开始出现,她不能保证前世发生的事情会在这一世发生在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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