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折花

　　走在去往大殿的路上，上官雪儿在前边带路，她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把玩着，宁边安看了眼对她说自己是上官丹凤姐姐身份深信不疑的陆小凤，有点怀疑是不是被美色吃光了他的聪明，又好奇得紧陆小凤吃瘪的模样，松开拉着花满楼的手，往前走了两步，亦步亦趋地跟在小姑娘的身后。

　　上官雪儿当然发现了她的动作，疑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往一旁迈了一步，没想到宁边安也跟了过来，依旧是极近的距离，她走她也走，她停她也停，她快她也快，走到哪都如影随形，偏生跟着她的人虽然冷漠，可眼底是温和的，尽管不适但又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小姑娘的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勾着嘴角，抬头瞧着她一眼，一点也不掩饰自己起了坏心思，这点坦荡倒是同她的姐姐不一样，至少让宁边安对她生不起厌恶的念头，甚至多了一分好感，可惜很快就被她泯灭了。

　　到底是自己长大的地方，上官雪儿对这里了如指掌，低下头的那一刹那，就不再走寻常的路线，哪儿难行往哪儿下脚，往往只能装下她还未长成的身体，容不得别的人存在，可宁边安就是有那个本事，即使她没有内家功夫，也总能另辟蹊径，怎么也甩不掉，紧紧地咬着她的脚步，甚至两人之间的距离都不曾有过变化。

　　难以保持平衡的石块，被青苔爬上的墙根，被藤蔓缠上的枝干，还有相隔甚远的水坑，泥泞的小路……

　　随着时间的过去，上官雪儿已经开始大口喘气，汗水不住地从脸上滑落，宁边安却还是一派悠闲，似乎不曾跟着她一起上蹿下跳过一样，连气息都不曾乱过，“你一点儿都不累么？”上官雪儿禁不住转身问道，有些懊恼，“打住！我不玩了还不行吗？”

　　“好玩么？”宁边安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就那么挺直了腰板站在她身前，站姿就好像松树一样挺拔，就那么站着，那刻在骨子里的优雅也挡不住，很特别，说不出的好看，即使走过软得一塌糊涂的地方她的衣袍依旧是那么整洁，一丝不乱。

　　上官雪儿身量还未抽条，只到她胸前，仰着头看着她，神情一览无遗，眼底的懊恼褪去，随之而来的是羡慕和钦佩，也有些失落，但是她很快就把这份失落掩藏起来，让人再也找不着，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俏皮地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说道，“好玩，很久没有人跟我玩了，谢谢你，你真厉害，比我姐姐还厉害。”

　　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谢谢你的夸奖。”宁边安被她拿着跟上官飞燕对比，却没有生气，而是郑重地向她道了谢。“我只是说出了实话。”上官雪儿欢快地回头说道，宁边安这样的做法显然博得了她的好感，两人就这么闲聊起来。

　　但凡这个年纪的姑娘家总是迫不及待想得到大人的承认，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是个大人了，他们需要一种公平的尊重。

　　“啧啧啧。”陆小凤在宁边安离开花满楼之后，就代替了她的位置，走在他身边，两人悠悠地迈着步伐跟在她们身后，看着前面一大一小两人的玩闹，他叹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被姑娘家忽视地彻底，没想到啊，她也会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花满楼笑道。

　　陆小凤夸张道，“不是吧，七童，我居然有朝一日会在你的脸上看到，这样让人手痒痒的神情。”语气虽然夸张，但陆小凤是真的感慨，这么一段时间不见，花满楼变了很多，具体哪里变了他说不上来，因为花满楼还是那个花满楼。

　　“你变了很多，花伯父如果见过你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就会安心了。”他长出一口气，神色复杂，就像是自己带大的孩子突然真正成熟了，他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但很欣慰，“不愧是她，现在你们看起来比几个月前登对了很多，之前看着只能说像是郎才女貌。”

　　花满楼问他，“现在呢？”

　　陆小凤端详着他的神情，一说起宁边安，花满楼还是笑着，但是这个笑容跟别人，都不一样，“是一种别人无法插足、融入的感觉。”他嘴角的弧度在听到这句话后，止不住地更加扬起，黯淡无神的眼睛都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和幸福。

　　“真好。”

　　花满楼又重复了一遍，“真好。”

　　陆小凤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正要说什么，突然看到前面的宁边安回头看了自己一眼，那神情怎么看这么像憋着坏，他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姐姐是上官飞燕？”她明知故问道。

　　上官雪儿也看到了她的动作，一下就反应过来了，甚至探出身子从宁边安的身后朝陆小凤做了个鬼脸，两只眼睛都笑得弯成了月牙，像只小狐狸，她干脆地承认了，“是！”

　　宁边安拖长了声音道，“可我听说，上官丹凤是上官飞燕的表姐……怎么陆小凤管你叫大表姐呢？”

　　果不其然，陆小凤一听就忍不住抬手盖住了自己的半张脸，从喉咙里溢出了一声似叹飞叹的咕哝声，花满楼听了也忍俊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表达了自己对此深切的同情，可不代表他会帮忙，毕竟陆小凤很少会有这样的好戏可以看，偶尔一次，无伤大雅。

　　“那姐姐就要去问陆小凤了呀。”

　　他一听，认命地放下手，无奈地看着前面一大一小两位祖宗，故作生气道，“够了啊，小祖宗们，多少给我留点面子。”话虽如此，身体还是还是放松的，只双手叉腰警告地看了两人一眼表示不满。

　　宁边安见好就收，耸耸肩道，“好吧，给我们的陆大侠留点面子，毕竟……”上官丹凤就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温柔地笑着看着他们，但眼神大多落在陆小凤身上，多情又欲语还休，她别有深意道，“还有人等着他呢。”

　　上官雪儿吐了吐舌头，偷偷地拉了拉宁边安的袖子，一个弯腰一个垫脚，只听她小声道，“姐姐，你可比丹凤公主看起来像公主多了。”小姑娘说话的气息撒在她的耳垂，带着痒意，宁边安短促地笑了一声，“谢谢。”

　　“我只是说了实话。”上官雪儿无辜眨眼道。

　　上官丹凤见她们相处得这么融洽，就像是亲姐妹一般，这画面刺痛了她的心，她维持着柔柔的姿态，像是不经意地问道，“你们说了什么悄悄话这么开心？”

　　“唔，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对吧，雪儿。”宁边安可不吃她这套，她学着上官雪儿的样子朝她眨了眨眼。

　　上官雪儿被她的动作逗笑了，她学着宁边安的语气，回答丹凤公主，“是的，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说罢，一昂首，两人相视一笑，与上官丹凤擦肩而过。

　　上官丹凤差点绷不住自己的神情，她转过身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呼吸略略急促，不停地眨眼，平复波动的情绪，“怎么了？”陆小凤在几步之外开口问她，这么会功夫他已经走近了。

　　“没事，我就是好奇，怎么这么一会功夫雪儿就跟安姑娘关系这么好了。”她回头嗔了陆小凤一眼，又是那个完美的丹凤公主，恍若只是关心小辈的姐姐而已。

　　陆小凤只是无奈地告诉她，“她们玩了一路，这会关系好，也是正常。”他下意识隐去了一些事实，避重就轻地回答。

　　“那我该好好谢谢安姑娘，这几年我们都忙于旁的事情，对雪儿忽视了不少，她有心了。”上官丹凤笑道，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正在被怒火炙烤，酸意弥漫了整个胸腔，上官雪儿很久没有露出那么开心的欢颜，哪怕是对着上官飞燕也一样。

　　怎么又是这个女人！她恨啊！情绪起伏太过激烈，上官丹凤生怕自己继续整个话题会暴露不该有的情绪，她飞快地转移了话题，提起了今晚为他们准备的美食。

　　陆小凤也配合着她，说道，“听起来就十分诱人，看来今日我们有口福了。”

　　“你们能喜欢就好。”

　　花满楼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们身后，笑容浅淡，偶尔提及他也只是有礼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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