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折花

作者:颓丧青年没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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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进门儿,屋外就飘起了豆大的雨点,几息之间便成了倾盆大雨,风大雨也大,打得瓦片‘啪啪’作响,打得屋外的芭蕉弯了腰,雨滴从屋檐上落下来,就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引,化作了珠帘缀在门外檐廊下,屋檐下。

      屋内的圆桌上已经放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就连口味也同花满楼亲手做的一般无二,净了手坐下,宁边安透过窗棂看着外面的雨滴落在地面溅起水花,不知道在出神地想些什么,花满楼叫了她好几次,才回过神。

      “无事,用饭罢。”她将两边的衣袖往后拉了拉,露出一截手腕下的皮肤,右手来回抚摸了几次左掌侧,拇指不着痕迹地擦过掌纹,然后给自己先盛了一碗汤,“我只是觉得闷得慌,这样的大雨,过后凉快是凉快,这中间是真的热得慌。”温热的汤水下肚,额头都沁出不少汗来,拿过一旁备着的斤子,擦去汗珠,这才下筷。

      花满楼给她夹了一筷酸辣白菜,提醒道,“再下几场雨就该入冬了,你带的衣裳都太单薄了,也没有内力护身,不好好保暖怕是身体扛不住,夏大人跟我提过一二,上京的冬衣要是来不及送来就去花家的布庄裁几身先用着。”

      “晓得。”她克制着进食的速度,尽量让饭菜在口里多咀嚼一会,“你先自己用饭,一会饭菜该凉了。”

      他笑道,“我心里有数,安心。”

      宁边安应了声,花满楼一用完饭她就不动声色地加快了速度,“我嚼了的。”余光瞥见他有开口的迹象,立刻补充道,让花满楼有些啼笑皆非,“我知道。”到底不忍心再说她。

      食物都是控着量的,够吃又不会撑得慌,将桌上的饭菜一扫光,她搁下碗筷,一手拉着花满楼就往侧屋去,一手托着灯,“暗卫该把陆小凤和峨眉山西的信带回来了,先去处理正事儿。”外边的雨声喧嚣得厉害,出了屋子就不得不提高嗓门说话,雨幕正好自然地替两人粉饰太平。

      从正屋到侧屋走檐廊只拐一个角便好,她将花满楼护在里侧,可风雨太大,还是打湿了她的衣袍,就那么一顿饭的功夫,地上的水已经积成小河流,顺着台阶往下淌,像是变小了的飞瀑落入排水的水道,又汇聚成湍急的水流带向远方。

      “得防汛了,这么大的雨势要是一个不好,连下几天怕是要决堤或是滑坡堵塞官道,届时再忙就麻烦了。”她一进侧屋就皱眉用脚带上了门,将手里的灯放在桌案上,也不管自己被雨水打湿粘连的头发和衣袍先摸了摸花满楼的,满意地点头道,“还好,只潮了点。”

      花满楼无奈地用内力帮她烘干头发,说道,“说了几回了,我身上没有暗伤又常年练武,身子骨比你还好些,怎么还这么倔,非要走外边,等你旧疾迸发,我看你怎么办。”

      “我还没那么娇弱,更何况今日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怎么好让你再淋雨呢?”她拧了拧外袍,还是湿得很,耷拉着贴着皮肤有些难受,扯了两下,不耐烦地啧了声,“我把外袍去了,不然一会真要倒了。”

      刚脱下外袍,就有一件带着花香的衣服披到了她的肩头,原来是花满楼也把他的外袍脱了,只一点潮湿的感觉,方才为她干法的时候一并去了,现下只有花香和他身体的余温。宁边安顿了顿,没有拒绝他的好意,笑叹道,“因果循环啊。”

      “倒是想让你少遭罪,结果还是脱了袍子。”她抬起双臂,抖了抖,花满楼比她高了一个头左右,这袍子穿在她身上大得很,双手平举,袖子比她的指尖还长些许,似撒娇似耍赖地将手往他怀里一送,“好七郎,快给我折一折袖子罢,昭娘我动也动不得了。”

      其实哪有动不得,不过挽袖子麻烦了些罢了,自己也能做的事儿,可花满楼就是纵着她,摸索着帮她折了五六道,牵着她走到桌案后,提着衣袍并排坐下,宠溺道,“昭娘可满意了?”

      宁边安满意地不得了,捧过他的脸亲了一口,正是嘴角,不似奖励倒像撩拨,就在她指尖滑落脸庞时,花满楼内心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下一刻就被勾着脖子压低了脑袋,重重地吻了上来,触之即离,一点都不留恋,甚至还在耳边低声呢喃,“可没有再满意不过的事了,七郎真好,好得让我都不愿处理公文,只想留恋温柔乡。”

      微哑的女声又压低了嗓音,让他的心都跟着她呼出的气打颤,闻言,轻轻地用指腹点着她额头将人推离了颈窝,笑道,“你想做那奸臣,我还不乐意做妖夫呢。”

      她一听这声音就忍不住笑出声,偏又耐不住想逗他,“好好的,怎么七郎的声音就哑了?莫不是口渴了罢。”尾音上扬,像是毛茸茸的尾巴伸进了水塘,逗着里边晕头转向的鱼。

      “是啊,渴得很,可惜昭娘心狠,不愿赐我一点甘霖,还得渴好些日子呢。”花满楼已经琢磨出对付她的心得了,要想制得住宁边安,君子端方无用,只会被欺负地更厉害,只有比她更无赖,才管用。

      这不,哪怕他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都能让她干咳出声,狼狈地转移话题,他却云淡风轻地笑着,“昭娘怎么咳嗽了,莫不是着凉了?”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双颊,他的手心烫得很,但她的脸也不遑多让,“不像,倒像是上火了?”

      “咳!别闹了,七童,先处理正事儿要紧。”她扛不过,先投了降。

      他轻轻笑出了声,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尖,“还闹我不?”

      “不闹了不闹了!”根本闹不过,还顽什么。

      “嗯,昭娘真乖。”花满楼奖励般亲了亲她的眉心,扶在她腰间的手一用力,将人带正了,她也不敢动,乖乖地任他动作,惹得青年又笑出声。“专心公文,嗯?”

      宁边安松了口气,终于端正了态度,将桌上放着的一叠信拿起一封,用小刀裁开,取出里面的信,低声给花满楼念着。

      三封信,分别来自于峨眉掌门独孤一鹤,山西珠宝阎铁山老板和陆小凤之手,前两封除了字迹不同,行文风格不同,只有内容是相似的,那就是绝无此事,他们手里的财宝是复国的不假,但不是用来造反谋逆的,也绝无此心,他们怀揣秘密大半辈子也确实累了,其中还言辞恳切,希望花满楼知晓了这个秘密后能够尽快转达给定邦侯知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花满楼叹了口气,两位老人他有一位跟陆小凤一道有幸结识过,一位跟家中商行常有合作,也算是知根知底,皆是人品如一的君子。“安昭,信得过么?”

      短短小半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饶是花满楼也不敢再随意下定论,他垂首无声注视着宁边安,她正半瞌眸,指尖依次往复敲击着桌面思索,半晌掀起眼皮看他,“不可不信,不可尽信。”

      “六分罢,我的暗卫几乎是同时抵达,与他们密谈的,串通的可能太小,又当场看着他们下笔回信,要是有问题,他们一定看得出,毕竟是皇家带出的刑讯高手,他们藏不住。”她话风一转,“但也不排除以前就串了说辞,不过,我偏向于信任,只不过不是信他们,而是信我的暗卫。”

      “天下间的伪君子还少么?再厉害的伪君子遇上这样掉脑袋的事情,也得先乱三分,只要有破绽,就能一招制敌。”她自信地抬起下巴看着手里厚厚的两叠信纸,左手捏着,右手划过纸张,最后在两人的落款姓名处点了点,“呵,严立本,平独鹤,我就喜欢这样有弱点的人,最怕的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弱点,世上没有完美的圣人。”

      花满楼暗自松了口气,总算,还是有真实的,他终于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了,能在事情落定前让宁边安说出六分可信的话来,说明她已经偏向这两人的说辞了,不由笑道,“不是说还有陆兄的信么?”她从鼻间轻哼了一声,把两人的供词小心装好,重新用烛泪封口,这些都是不能丢的证据,不能大意。

      打开陆小凤的信,他的来信就委婉多了,但花满楼和宁边安是越看越听越皱眉,无他,这个霍休实在太过圆滑,说得话滴水不漏,偏偏陆小凤见他又不好开口像她这般直接了当的问,说话弯弯绕绕,不是这霍休都不回答才可疑,可就是他回答了,还回答得太过狡黠,这才可疑。

      他深谙语言的套路,陆小凤玩不过他,全程被牵着鼻子走,幸好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转移了话题,因而没有打草惊蛇,不然宁边安这局全部会砸在他的手上,但她不确定是否打草惊蛇了。

      这种猎食者博弈的感觉让她汗毛竖了起来,偏生又很兴奋,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她和陆小凤确实有些像,一个讨厌麻烦又喜欢破解麻烦,一个不喜欢打打杀杀,又喜欢这种刺激的博弈。

      “没事罢。”花满楼搂过她的肩膀,宁边安刚刚的一个激灵,让他有些担忧。

      “我没事。”她将头靠在花满楼的肩头,调整了一下姿势,“你别担心,一切都还没脱离掌控,我们小心些行事便好,任他智多近妖也无妨。”宁边安嗤笑一声,眼底不带一份笑意,左手与花满楼的右手十指相扣,“我说过,最怕对手无欲无求,他只要有欲望,就有弱点,有弱点就会有破绽。”

      “油盐不进,那就用酱,用糖,用‘料’,总有一个,会让他受不了。”

      “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嘛。”她别有深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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