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折花

作者:颓丧青年没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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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饵上钩



      花满楼回到厨房也已经是旭日东升,小楼早晨的芬芳淡了不少,两旁多了好些新的,刚种下不久的,光秃秃的盆栽,轻触着微潮的泥土,像个慈爱的父亲一样祝福道,“要平安长大啊。”

      那位姑娘带人闯入小楼,他其实并没有多生气,因为小楼的大门永远敞开就是为了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可他小心呵护的爱花,确实被毁掉了不少,要不是他还没来得及把乌金耀辉一起搬过来,怕是生辰礼就要被毁于一旦,那天晚上他和宁边安一起收拾到大半夜才休息,差点直不起腰。

      他不喜欢背后非议他人,可那小姑娘实在是……太莽撞了,偏生又不是那等心思纯良之辈,又想起冷清了几天的街道,边叹气边摇头走进厨房。进去后,端起炉子上温着的药膳,也倒了一些打算自己将就着将朝食用过,不想,汤才入口,脸色就变了,艰难地咽下嘴里的东西,还是挥散不去那股怪味,似酸非酸,似苦又掺着辣,还带着盐粒的咸味,什么味道都有,就是没有他炖的鱼汤该有的味道。

      “安昭……真是厉害。”花满楼由衷地感叹道,这样奇妙的汤也面不改色喝完了大半。

      最终,他还是把那读作锅药膳写作汤药的药膳给祭奠了五脏庙,抛去味道不提,确实挺滋补的。

      宁边安头也不抬地对径直走来帮她研墨的花满楼道:“回来啦?”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并没有提起自己也喝了那锅药膳汤,“今日还有多少公文需要你批的?”

      她迅速敲了印,用力按压了几下,“不多了,快的话下午便能全部处理好,慢一点今晚夕食前就可以批完,我也能从书房解脱去帮你切点菜去。”

      花满楼问道:“辛苦了,安昭。”

      “为了你都是值得的。”她一目十行地略过那些无意义的寒暄,“你说这群文官,真是闲得慌,废话忒多,一篇公文一半都是在打官腔,我非得把所有的字看完才能把需要的信息提炼出来,简直浪费笔墨!”气呼呼地提起笔,在最后留白的地方写下她的意见,“皇表兄每日要看比我这还多的奏折,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苦煞人也!”

      花满楼放下墨块,思索半晌,说道:“你要实在嫌这样累得慌,不如用你的字迹去刻几个章子,说不定还省力些。”

      宁边安沾了沾墨,叹气道,“要这么简单,我早偷懒了,可不行的七童。”她把批好的公文放到花满楼手里,让他接手盖章,“要是有人偷了我的章子,乱敲,我可是要吃挂落的,尤其是旁人有意要给你添堵的时候,章子可以复刻,笔迹可以模仿,而我的墨却不行。”

      “为何?”花满楼疑惑道,“墨不是更好取得么?”

      她迅速批完公文,笑道,“错了,错了,这墨的来头可不小,这是特供给圣上用的,旁人未经许可一则拿不到,我这是皇表兄每月拿到份例后匀给我的,由皇家特训的暗卫送,不存在被人偷取,或者换取的可能。”

      “二则呢?”

      “二则,他们要是拿了,哪怕只有一小块,也能被我和皇表兄看出来,毕竟这分量太少了,墨香里头加了些东西,很快就能找到幕后黑手,到时候,一个‘霍乱朝纲’的名头砸下来,那是要诛九族,牵连不少人的,那些老不死的顽固东西,可不敢拿几朝积攒下来的明面顽笑。”

      “所以呀。”她拖长了音,看着手里新的一篇公文,叹道,“我只能这么慢吞吞地批公文,真是烦死我了,武官里头也只有我有这份耐心,除了军师和他账下的文官,就只有我每天除了练兵,就是批公文,写奏章,美名其曰‘物尽其用’,我觉得这是‘以下犯上’。”

      “安昭。”花满楼突然正色道。

      “嗯?”

      “你光顾着说话了。”他这么点功夫才接手了两份公文,“还是先忙正事。”宁边安一噎,偷懒计谋失败,哼哼了两声,只好重新把精力全部投入进去。

      紧赶慢赶,终于在夕食前把事情都忙完了,匆匆用完饭,她跟花满楼打了声招呼,就回去睡了个天昏地暗,第二日顺从心意地赖床到日上三竿才起。

      “早,七童。”宁边安打了个呵欠,慵懒地瘫在了椅子上,抓了一块糕点懒洋洋地往嘴里送。花满楼无奈地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叮嘱道,“别躺着吃东西,容易噎着。”

      她应了一声,好歹扭着腰往上坐了点,懒洋洋地说道,“忙完青衣楼的事情,我就可以把手里的权散出去了,多少能轻松半旬,随后我就该上京,准备年底的兵部考察。”说到这里,她抬眼看着花满楼,问他,“你可以趁这段日子跟家里商量,是同我一道回去。”

      “还是等年前宫宴再同花家二老一起上京。”

      花满楼道,“好。”

      懒够了,宁边安松了松筋骨,终于挺直了腰板坐在椅子上,“今日午食我叫了一桌小宴,你别下厨了,好歹休息一日。”花满楼还是颔首道好。

      “请问,主人家在吗?”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她一下子就精神了,“七童,我的鱼饵来了!!”

      “娘的,等了那么多天,可算上钩了。”舔了舔唇,她忍不住兴奋起来,“你说她是不是算好的,次次都是将近用饭的时辰过来,是打着我们留饭的主意么?”

      花满楼满脸无奈,还是顺着她的意思,走到廊边请人上楼小坐,“安昭,收敛些。”

      “晓得。”她笑着道,在听到楼梯被踩响的时候,板起了脸,恢复了冷静自持的模样。

      “公子安好,姐姐安好。”上官飞燕朝两人行礼问好,声音清脆利落,带着年轻蓬勃的朝气,不复前几日的惊慌不安。

      宁边安眉头一皱,对她的称呼不甚满意,“我乃家中独女,没有妹子,族中多是兄长,小弟,上官姑娘还是不要乱攀姐姐的好。”这种小把戏花满楼看不出,她却是知道的,“你要觉得不知如何称呼,夫人或是安姑娘都好,就是不要叫姐姐。”

      上官飞燕咬了咬唇,重新行礼道,“那……问安姑娘好。”

      她起身朝上官飞燕回了一礼,随后道,“请入座。”

      “不知姑娘今日上门,有什么事么?”入座后,花满楼看不见,宁边安没有理会她一脸欲言又止,厅里安静了一会,还是他主动打开话题,上官飞燕明显松了口气,恢复了方才的灵动,“是这样的,前几日,姐,安姑娘的教导让我知晓了自己的缺陷,今日一是来谢谢安姑娘,二是来赔罪的。”她顿了顿,起身朝宁边安道谢道,“多谢安姑娘指点,让飞燕能够知错就改。”

      宁边安点头受了她这一礼,“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上官飞燕眨了眨眼,甜甜地笑了,她的长相比起云间寺见过的霞儿姑娘要普通些许,但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给她增添了不少的色彩,“我今日一路赔礼谢罪过来,公子这里已经是最后一处啦!上回打破了你不少的花盆,我派家里的人四处搜罗,找了不少或许可以替代的种子,可惜,我比不了你,识不得那么多花,不能找到一模一样的,还请你多担待。”说罢,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几包花种,放在桌上推给了花满楼。

      “姑娘费心了。”花满楼笑着回道,但没有马上接过,只合拢扇子朝她一礼,“我会妥善安置的。”

      见状,宁边安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唇角,端起茶抿了一口。

      “你们,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会被青衣楼的人追杀么?”上官飞燕做完她想做的事后,也不告辞,沉默了一会,挑起另一个话题。

      花满楼轻笑一声,没有说话,宁边安却故作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难道不是姑娘自己的事么?我以为,一般人不会愿意同他人提起,更何况,这儿的人,好奇心没那么重。”

      上官飞燕一噎,在宁边安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斜了她一眼,又是她,上次也是她。但还是调整了神情,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不是不能说的理由,只是你们受我牵连,惹上了青衣楼,这才想让二位对事情有些了解。”

      “你也知道是被你牵连,当初我俩出手帮你是情分。”宁边安摇摇头,眉头微蹙,不赞同地看着她,叹了口气,“算了,你说罢。”语气却不耐烦了些。

      “追杀我的那个领头人,在江湖上有个绰号叫‘花刀太岁’,名讳崔一洞。”上官飞燕徐徐道,语气有些懊恼,“你们重伤了他,怕是日后免不了被青衣楼的人找麻烦。”

      现在才觉得后悔,是不是太晚了,宁边安看着杯子里的茶水,不想开口,怕一出声毁了自己的计划,“多谢姑娘提醒,我们自会小心。”花满楼顺势接过话头。

      “也对……”她叹了口气,撅了噘嘴,“你们武功那么高,肯定不会沦落到我这种地步,对了!公子,你上次救我的时候那一招可真厉害!”说到后面,她又钦佩又羡慕地看着花满楼,逐渐红了脸。

      “那叫灵犀一指,是我的好朋友陆小凤怕别人欺负我这个瞎子,特意交给我的。”他大方地告诉了上官飞燕,“就是那个御笔亲赐的‘四条眉毛’,陆小凤。”

      “什么?!”她闻言大惊,不可置信道,“你是个瞎子?”说完还伸手在花满楼的面前轻轻挥了挥,发现他的目光一片黯淡,落不到实处,“对不起啊,我,我不知道,还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

      “没关系。”

      花满楼是真的不在乎,可上官飞燕却一副难受得不行的样子,“这是青衣楼的腰牌,我就是因为偷了这个东西,所以才会被人追杀。”她一咬牙,从腰上取下了一块腰牌塞到了他的手里,不肯撒手,像是怕他拒绝,“有了这块腰牌在手,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他的手被上官飞燕抓着,换了旁人,早就被她那光滑柔软的双手撩拨地不能自已,偏偏花满楼不舒服极了,正想拒绝,桌子底下的脚被人不动声色地轻轻踢了踢,想说的话都被压了下来,就那么一会的功夫,不等他挣脱,上官飞燕就撤回了手,“虽然你有一个名满江湖的大侠朋友,可他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多少也需要保护,有了这个腰牌就正好啦!”

      “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她娇笑着扬起头,满心满眼为花满楼着想的可人样,让人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捧到她的跟前。上次她就发现了,这个女人手背看起来娇娇嫩嫩,实际上手心全是厚茧,今日有了对比,傻子都知道该选哪个!

      “比起我。”花满楼将这块腰牌转赠给了宁边安,温柔道,“安昭更需要这个,我还有内力傍身,她却只修习了外家功夫,对付一般宵小是没问题,我就怕她哪日被江湖高手波及,这下好了,上官姑娘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多谢。”

      那拿到了青衣楼腰牌的宁边安,也勾唇笑了,看着花满楼眼底满是柔情,“这可是人小姑娘送给你的,就这么给了我,也不怕人家伤心么?”

      “我的还不是你的。”花满楼笑道,干脆当着上官飞燕的面,挂在了她的腰上,“别取下来,嗯?”

      上官飞燕简直五内俱焚,看着两人柔情蜜意的样子,暗地里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她没想到真的有人不在乎女人的皮相,又不甘心,泫然欲泣地看着花满楼,“公子莫不是嫌弃这腰牌是飞燕偷来的,不干净?”

      “可那青衣楼的人整日横行霸道,欺压百姓,我实在是看不过去!”她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道,“可我功夫不高,打不过他们也帮不了被欺负的人,只能保全自己。他们那么厉害,我这才想着,是不是偷了他们的腰牌,或许能帮一帮那些无辜受累的人!”

      说罢轻声呜咽着哭了,听着也怪委屈的。

      然而唯二的两个听众,一个铁石心肠,一个心有所属,任她嘤嘤哭泣,皆是不为所动,谁也没有去安慰她,等她哭累了自然会停下来。

      一边上官飞燕哭了半晌,见没人出言劝慰她,更气了,这泪水多少有了一两真情实感,但再哭下去也无济于事,得不到她想要的目的,便渐渐收了眼泪,看似坚强地抽噎道,“不过,如,公子这般,风光霁月的君子,看,不上我这,种卑劣的做法,也是情有可原,至少,我的,初衷也算,是达到了,希望,这块腰牌可,可以给安姑娘,免了灾祸。”

      “上官姑娘,你不必如此妄自菲薄。”花满楼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劝道,“我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不管是什么样的东西,给需要的人用,才算是物尽其用,有那样善意初衷的你肯定是能理解我的做法的,对吗?”

      上官飞燕点头应是,于是他继续道,“但偷窃终归不是正途,希望姑娘日后三思而后行,总会有更合适的方法,免得误入歧途。”

      宁边安也开口道,“七童说得不错。”她的凤眼紧紧盯着上官飞燕,让她下意识避开了她的注视,“你这样的行为,被捕快捉到,是要受十日牢狱之灾的,监牢可不会有家里的床那么舒服,你要是想早日出来是要家人去保释的,这样周围的街坊邻居不都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你让你的家人日后如何自处,邻里间的轻视……你真的承受得了么?”

      “不!!”上官飞燕惊呼一声,似是被吓到了,“我,我以后不会那么做了。”说到后来又忍不住哭得梨花带雨。

      “别哭了。”宁边安话是那么说,也不见给她递一块帕子,“望你日后改了这小偷小摸的习惯,日行一善,抵消你的恶行,将来去了阎王殿投个好胎,毕竟,坐下这种偷鸡摸狗事情还不知悔改的人,就连后人都天生短命。”说着,她顿了顿,语重心长道,“好好的小姑娘何必赔上下半辈子甚至后人的幸福呢?”

      话里话外都是为了她好,可听在耳里却刺耳得很,上官飞燕只觉得她意有所指,这让她没来由地有些慌乱,可找不到实处,“谢,谢安姑娘提醒,飞燕晓得了。”

      宁边安见目的达到朝她一颔首,不再说话,只再次端起茶,这回,上官飞燕总算看懂了她的意思,起身告辞,“今日多有打扰,飞燕就先告辞了。”

      作为主人家的两人自然是要送一送客的,没想到的是,过了一会,她又跑了回来,轻喘的声音勾人地很,她嘴唇嗫嚅了两下,朝花满楼跪了下去,“求公子垂怜,帮帮飞燕吧!”

      花满楼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打乱了步调,但很快镇定下来,隔空用内力将人扶起,“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言便是,行如此大礼作甚。”

      “公子说你同那位陆大侠是朋友,我这儿有一桩惊天大案需要他帮忙,不知你能否施以援手,让陆公子跟飞燕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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